他嗓音低哑而颤抖。

“……”

“北明棠,明棠。”

“你生气,你委屈,那我呢,我就十恶不赦,我就罪该万死么。”

“我非要喜欢你,克制不住,我能有什么办法。”

“最开始,也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

“我生来就是狼族的君主,是不是我就不该有喜欢的人,可我凭什么不能有喜欢的人呢。”

“……”

“我也很委屈,北明棠。”

“如果我不是狼族的君主,我不用穿女装,我就可以堂堂正正的接近你。”

“可这些都不是我能控制的,出身从一开始就定好了。”

“我怕你会厌恶我,已经怕了很久了。”

“……”

浑浑噩噩的说着话,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天幕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床边的人直起腰,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

明棠摊在被子上的掌心里,汇聚了些透明泪渍。

凌寒寻眼眶红的彻底,他轻柔的替人擦着掌心。

“我拿我能给的全部,毫不吝啬的都给你,我的爱不重要,可连皇位你都不屑一顾。”

“你还要我怎么办呢。”

“……”

千言万语汇都成一句话,他攥紧帕子,嗓音哽咽的说。

“北明棠,你就是不要我。”

——

天色大亮了。

凌寒寻出房间去洗漱更衣,总不能蓬头垢面的守在这里。

他想着,要给人准备什么早饭,吩咐叫人去买。

等再回来的时候,**的人已经醒了。

……

招月端着用过的水从房间里出来,他刚伺候明棠洗漱完。

没想到,迎头就在门口碰见去而复返的人。

招月皱眉,手里端着洗漱过的脏水,抬手往院子里泼,泼湿了一片地面,彰显着他的气愤。

嗓音也没有多恭敬。

“君主大人,您怎么又来了,您都不用睡觉?”

凌寒寻抿唇,没理会小侍卫的脸色,只是扫了一眼地面:“他醒了?”

“醒不醒跟你有——”

“招月,让他进来吧。”

屋子里传来一道平淡的嗓音,打断了招月不太客气的话。

“……”

能让一贯性子温和的招月,讨厌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啊。

明棠勾唇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肩上披着纯白色的狐毛冬衣,后背靠在床头,小臂下垫着织金海棠花的软枕。

周身氛围都是平和而温暖的,坐在被窝里。

很快就听见门边传来迟疑的脚步声。

凌寒寻就这么走进来了。

一身暗紫色祥云纹路的男子长袍,腰间坠着玉佩,脚上是黑缎的高靴。

头发全都束起,用鸡血玉的发冠固在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

五官还是如从前一般清冷阴柔,没有女装遮掩,多了些高位人的君王之气。

明棠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一遍,啧啧称奇。

“行啊,狼族君主就是帅气,啊哈,长的雌雄莫辨,穿男装也帅的惊人啊。”

他说着话,嗓音明媚欢快,笑的随意而大声,只是牵动脸上伤口,表情有些僵硬。

不等对方开口,他又笑着说。

“好家伙,这把我骗的,我真就从没怀疑过你是男的,啧,是吧,谁有我蠢呐。”

“明棠。”凌寒寻制止他,探究的视线落在那人脸上,有些难过的劝着,“不要笑了。”

笑的很假。

明棠也不在意,更大的丑都出了,还差这一会儿么。

他抬手拍拍床边:“过来啊,坐着说话,若是从前我可不敢喊你往**坐,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是吧,来,咱哥们儿一起说说话。”

凌寒寻走到床边,站着没动,也没坐下。

明棠指尖摸着手下的织金软枕,挂着笑容仰头看人,笑的眼都眯起来了。

“怎么,还没看够?等着看我怎么出丑丢人,看我像个傻逼一样,被你们组团耍着玩儿,嗨,你们真没意思。”

“……”

凌寒寻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心底预想的,明棠会怒会闹,甚至会哭,会要恶心的提剑杀了他。

可是从来没想过,这人能风轻云淡的笑一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责怪他开了个玩笑。

明棠嗓音轻快,说:“不坐就不坐吧,那你搬个椅子来,喏,就在这儿坐好,我采访采访你。”

“……”

片刻后。

凌寒寻言听计从的在床边坐下了。

“哎,先问什么呢,你等我想想。”

明棠抬手顺了顺头发。

他还没来得及梳头,长发散在肩上,又垂在枕头上铺了一层。

凌寒寻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不管对方要他如何,他都听从。

有些粗暴的顺头发的动作,还是暴露了明棠的心绪。

过长的头发缠在一起,他连梳理的耐心都没有。

指缝强行拖着头发往下走,很快就硬生生扯掉了一团,但他只是皱眉,没有喊疼。

“别拽!”

凌寒寻快速的俯身,抬手阻止的同时,自己心里也是心如刀绞。

“有气,朝我发,我都受着。”

别伤害自己。

明棠松开手指,头发乱就乱吧,已经够狼狈了也不差这一点。

他瞥了一眼对方伸来想阻止他拽头发的手,笑出声。

“够了吧,都到这会儿了,你没必要装模作样,行,狼族跟我的结盟不变,一切照旧,你只管放心。”

凌寒寻深吸一口气,问:“……什么意思。”

“不就是怕我不真心帮着狼族嘛,还搞个美人计来对付我,你们疑心是真重啊,行,我被你骗了,我认了还不行?”

凌寒寻看着**的人,对方眼里没有一丝情谊,他便心痛欲死。

“不是,不是骗你……”

“……”

明棠看着他,又笑了,几乎笑的眼泪都要掉出来。

“你,没骗我?我都夸你好手段了,你就接着呗,什么癸水,肚兜,啊哈哈哈,演的好真啊!不愧是狼王!”

“明棠。”

凌寒寻看着眼前言语疯魔的人,嗓音都颤了。

“你打我骂我都可,不要这样,你别这样。”

明棠脸上的伤口笑裂开了,血色渗透纱布,倒是没有往下落。

但放在那样一张脸上,也足够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