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姆忧心的是,狼芙往后该如何自处。

他们都可以接受她俩终身相守,只怕狼芙不愿意,活的不高兴。

好好的一个姑娘,凭什么折损在自家妹妹手里,原本人家也是能相夫教子的。

世间大好男儿数之不尽,还未能仔细挑选夫君,就毁在金兰手里了。

单是这样想想,狼姆就恨不得大义灭亲。

“哥,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她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只喊着让我滚,我得在这里守着她。”

“等我把她哄好了,我和她一起往皇城去找你们。”

“……”

狼姆纵然心底有气,却也不能不管此事。

“还是跟我们一路吧,兴许能帮你劝劝她,又或者……”

“又或者帮她逃跑,送她回狼族。”金兰冷笑一声,“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像只狡诈的小狐狸,叼着属于自己的兔子,坚守在洞穴中,不许任何人靠近探视。

金兰充满防备,要防着兔子逃跑,还要防止兔子被人解救。

“有些事情不是仅凭你想,就能禁锢一个活人的。”

狼姆动身推开房门,往里面走去。

他站在茶桌前,试探转头,看到床前挡着屏风,才坦然的立于房中。

他猜,里面的人一定是醒着的。

“你若是想回狼族,我即刻派人送你走,不必怕她。”

“……”

久久没有传来回应,就在狼姆想再开口的时候,里面的姑娘才理会他。

狼芙嗓音很平静,平静到出乎狼姆的意料之外。

但联想到这个姑娘平日里就略显凉薄的性子,他觉得也正常。

“求将军把我送到一个,让她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

狼姆没法儿接话。

天下之大,只要活人能去的地方,便总会被人找到。

更何况是外面跪着的那人。

以金兰的脾性,无论用什么手段,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玉石俱焚,都会把人活生生逼出来。

狼姆说:“你该知道,避而不见不是长久之计。”

里面的人很快就嗤笑一声。

“那还把我送回狼族做什么,掩耳盗铃么。”

说的也对。

在哪里都一样,都能被找到。

狼姆思索片刻:“要不,我叫人把金兰强行带回狼族吧,到时候有长辈看着她,想必能给你腾出些时间,你好嫁人……”

“将军觉得,以我如今的残破之身,还能嫁谁呢。”

“……”

狼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有管教好她,以致你……”

“将军问她,可愿意杀了我,兴许只有死了才能了结这一切,将军,我没有颜面活下去。”

“……”

床榻里。

狼芙悠闲侧卧,枕边放着一件红纱裙,指尖缓慢拨弄着裙摆上的金叶子。

她眸中噙着浅笑,嗓音却是平淡冷漠的。

“没了清白,如何活下去,将军不如让她杀了我。”

“不!”站在屏风外面的高大身影连忙出声阻拦,“此事,此事没你想的这般决绝,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千万别伤害自己的性命!”

否则,他家妹妹必定痛苦此生,不得善终。

狼姆额头都出汗了。

门外。

金兰扶着门框站起来,踉跄往屋里走,气恼的推了推她哥。

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就说了让你别管,本来她还只是叫我滚,被你劝了一会儿劝的都不想活了。”

“你快走吧,否则她不活我也不活了,看你回去怎么跟爹娘交代。”

狼姆:“……”

行。

算他多事!

……

临走的时候,狼姆给金兰留了许多钱财,但留下的暗卫全都被赶回来了。

金兰说她这会儿看见男人就烦,如果世间没有男人,狼芙就只能选择她。

是以,金兰一个狼族暗卫都不想看见。

狼姆骂了几句脑子有病,最后也只能上了马车,离开这处小镇。

只剩下小镇客栈里,两个还在冷战中的姑娘。

……

明棠在知道这一切之后,愣了好一会儿。

最后望天长叹——

“这世道果然很玄幻啊,连姑娘都如此大胆,谁说古人保守来着?都是假的。”

凌寒寻在他旁边坐着,抬眼看他。

明棠会错了意,连忙张口:“我是说她们,不是说姐姐,我家姐姐跟她们不一样,绝对不一样!”

狼姆冷笑一声,扫了说话的人一眼,眼里有些怜悯。

那确实不一样,更甚之。

……

坐在后面的沈乐安,腿上盖着温暖的棉被,旁边是枕在他腿上睡觉的阮团子,盖着另一条棉被。

阮团子怕冷,即便旁边摆着暖炉,手脚还是冰凉的。

可狼姆也不能整天不做事,只抱着他,最后便找了个折中的办法。

把阮团子跟沈乐安放在一起,两人都盖着被子,身边摆着暖炉,还把两张软榻并拢在一起。

明棠笑着说很像东北的火炕。

像什么都不要紧,重要的是暖和。

铜墙铁壁的马车,行走在风雪中,温度极低,再加上马车颠簸的困苦。

这不是没习过武,又常年不锻炼的人能承受住的。

阮团子除了解决三急,就全都缩在马车里不下来,连从前最喜欢的’放风‘环节都省去了。

明棠倒是还好,穿的厚实,又也躺在火炉边上,赶路时一整天都围着棉被。

反正谁的身体素质都比阮团子强。

沈乐安倒是没有太怕冷,但他现在几乎是除了狼姆外,阮团子的第二个人形暖炉。

那是抱上就不撒手啊,睡觉都得枕在沈乐安腿上睡,谁扒拉他他就哭嚎闹腾。

阮云华没办法,只能随着弟弟的心愿。

他看着沈乐安和弟弟相处的越来越亲近,心底是欣慰而高兴的。

可狼姆就有些不悦了,但即便不悦,也只是心里酸一酸。

实在看不过去,就把人连被子一起打横抱在怀里,坐在火炉边,名曰躺久了对身体不好。

——

此时此刻,明棠就在笑话他。

“啊对对对,躺久了身体不好,躺你怀里身体就好了,嘎嘎好,是吧。”

“……”

阮云华正在帮沈乐安用热水洗手,一会儿该吃饭了。

洗手的水是招月置办的,晒干的艾叶泡水,在腊月洗手有祈福的好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