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跟便宜爹相处了一年,但这个爹明棠还是很喜欢的。

一晃离开皇城几个月了,来往的家书几乎每个月都有,隔着书信也能看见王爷爹对他的挂念。

明棠每次回信过后,都会叫摇星买些礼品,差人送回王府去。

虽然路途遥远,但一趟一趟的送回去,也能叫王爷爹隔些日子就能收到礼品,不至于太孤单。

招月说起王爷给明棠买靴子,阮团子就想起了提前回皇城的秋山伯伯。

他用手肘戳戳他哥:“哥,你快给秋山伯伯写信,虽然我今年不在家,但他也要给我买靴子,等我回去穿着踩雪……”

这话说出来,阮云华脸色一变,明棠也愣了一下。

老侍卫秋山已经死了,死在王江海差人放火的那一夜,尸骨无存。

阮云华还没有把秋山伯伯去世的消息告诉阮团子,不然非得哭的大病一场不可。

往年阮团子的靴子都有两双,一双他买,一双秋山伯伯买。

秋山伯伯会买两双,一双给阮大,一双给阮二。

阮云华曾说:“你的月钱又不多,鞋靴料子还置办这么贵的,半年的月钱都没了。”

那个老人提着雕刻刀,半跪在地上凿木头玩具,板着脸回话。

“我一个老头子花什么钱,留着也带不进棺材里,钱都是你们哥俩儿给的,花你们身上也应该。”

“……”

——

此刻,阮云华脸色一变,没有说话。

狼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预感阮团子嘴里的秋山伯伯,估计是出事了。

阮团子的心性,是想到什么就要什么,而且一定得做到才能罢休。

“哥,哥?给秋山伯伯写信,我看着你写,你得把字写大一些,我都不在府上,他收到信看不清楚字了。”

明棠扫了一眼阮云华的脸色,当即往阮团子手里塞了半块他啃剩下的馅饼,“吃饭,吃完了再说,大冷天写什么信,你飞着送啊。”

“有鸽子呀,吃饱了。”阮团子把馅饼还给明棠,看着他哥,又喊:“哥?”

“……好。”

阮云华放下羊汤,拎着帕子擦嘴,他迎着弟弟的眼睛,说:“那我给他写信,字写大一些,你看着我写。”

阮团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点头:“嗯嗯!”

——

早饭过后,明棠盖着毯子葛优躺,身边摆着火炉,盯着马车棚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左侧,凌寒寻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听着外面骑马的狼族暗卫说话。

什么甘熊族来信,老君主来信,狼族最近的变化等。

他右侧,是围着桌子而坐的阮家兄弟,以及无所事事的狼姆和拿湿帕子擦手指甲的沈乐安。

阮团子亲自上手给哥哥研墨,满脸期盼的看哥哥写字。

阮云华在信上写——秋山伯伯,见信如晤。

只是下一句,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阮团子看他哥笔尖不动,催促:“哥,写呀,写要他记得给我买靴子,要吃饺子和红豆饭,天凉要多穿衣裳,被子盖两层才能不冷……”

“柿子树也怕冷,得用布盖着,还有我的小绿和小黄们要照顾好……”

小绿是秋山伯伯养的一盆矮松,养的枝繁叶茂送给阮团子了。

小黄们是用黄花梨木雕刻出来的十几只玩具摆件,有动物,有人像,都栩栩如生。

只是黄花梨木摆件,隔几天就要用干布巾擦一擦,不然油性大,积灰后容易糟烂。

阮团子又说:“还有还有,再写我很快就回去了,让他不要太想我,太想我也不要哭鼻子。”

“……”

明棠看着阮云华低头眨眼的模样,是越听越难过的状态。

虽然他吃饭的时候才跟阮云华’吵过架‘,但这会儿还是于心不忍的。

他站起身把阮团子拽走,催促:“走,陪我尿尿去,你哥知道怎么写。”

“哎,不,小宝啊,我得看着写……”

阮团子被明棠拽走,狼姆也起身跟出去。

马车里,凌寒寻在忙他自己的事,就只剩下沈乐安和阮云华两人。

沈乐安想了想,拽拽写信人的袖子,说:“侯爷,我帮你写吧。”

“不用。”阮云华很快拒绝,趁弟弟不在,提笔快速把弟弟刚才说的内容都写出来,“我自己写。”

沈乐安便没再说什么了,只在一边静静的坐着。

信上的内容,跟阮团子说的一样,一件件小事,都事无巨细的写得清清楚楚,跃然纸上。

只是,阮云华在信的最后,多写了一行字。

我们一切都好,勿念。

……

等明棠带着阮团子回来的时候,正巧碰见阮云华跟阮家侍卫说话。

“找个开阔的地方放飞信鸽,把这封信送回侯府,不要耽搁。”

“是,侯爷。”

“……”

阮团子蹦蹦哒哒的过去,笑:“哥,你写好了?快放鸽子飞走吧,去吧去吧。”

阮家侍卫点点头,骑着马走远。

在阮小公子看不见的山脉拐角处,依照侯爷的吩咐,下马朝着皇城方向,焚烧信件。

——

两城交界的小镇,名叫花火镇。

此刻天幕已黑,但小镇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一个名叫岳阳楼的酒楼里,二楼靠窗的位置,有个漂亮的少年探头往下喊话。

楼下是个饺子摊,大铁锅里热腾腾的冒着烟雾。

“老板,你那饺子煮……二十碗,送上来吧!多少钱?”

“四百文?便宜点呀,三百五十文行不行?”

“三百六十文呢?”

“哎哎,别不理我啊,行,我再加十文钱,不能更多了!”

“好好好,三百八十文,煮好了送上来吧!”

“……”

凌寒寻把趴在窗口的人拽回来,揉了一把少年被风吹凉的脸颊,责怪:“不嫌冷么。”

“嘿嘿,省下二十文巨款!”

明棠顺势把脸埋在他身旁人的脖颈处,鼻尖冰凉触上温热的皮肤,故意蹭了蹭,“凉吗?”

“还好。”

凌寒寻把人领到软榻边,他是刚沐浴过后,顺便过来给明棠送衣裳的。

一进门就看见刚洗过头发还没怎么擦干的人,趴在窗边吹凉风,还跟楼下小摊贩讲价玩儿。

要是因为二十文染了风寒,简直是得不偿失。

明棠穿好浅紫色的棉袍,坐在软榻上。

看着身前站着的人给他擦头发。

’香香软软‘的腰就在眼前啊,他垂在软榻下的脚小幅度的踢来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