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心里有数的,往后,他便跟你同寝,你……”

“侯爷放心,属下明白。”

“去吧。”

阮云华抬抬手,看着弟弟被人牵进屋里。

阮团子在门被关上的时候,扒着门缝,笑眯眯叮嘱:“哥,你要是夜里一个人睡的害怕,就来敲门。”

“好。”阮云华笑的温和。

狼姆朝外面的人点头示意,随后才把门彻底关上。

走廊里陷入寂静,只剩下墙壁上的烛火摇曳。

一袭蓝色锦袍的人,站在门前许久。

无意间听着门内传出的对话。

……

“狼补,该讲故事啦!”

“……小黑狼被大水牛抓到一个深深的沙坑里,小黑狼很害怕,嗷嗷的叫,很想找哥哥。”

沐浴的水花声响起,另一人的脚步却在屋里走来走去,似乎是在拿衣裳。

“那小黑狼肯定很害怕,找不到哥哥了,像我一样,总想找哥哥,哥哥会来救它吗?”

“是,但小黑狼已经长大了,以它的力量,可以从大水牛的挟制下逃出来的,只要蹦出沙坑。”

“可是沙坑好高的……”

“嗯,但是小黑狼不会害怕,因为它的哥哥在家里等着它,等它回家。”

“狼补!我知道了,为了哥哥,小黑狼就有用不完的力气,会很快很快从沙坑里蹦出来的,它要回家找哥哥,对不对?”

“对。”

“……”

走廊里的人,肩膀轻颤,隐隐有些哽咽声溢出。

团子认为,为了哥哥,小黑狼一定会努力的从沙坑里蹦出来。

这昭示着——

在弟弟潜意识里,从来都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啊。

小黑狼为了找哥哥,一次次努力尝试从沙坑里蹦出来。

他的团子一直都在努力长大,只为能跟上他的步伐。

“哥,你要去哪,我也想去。”

“哥,我可以学写字,背诗,你会高兴嘛?”

“哥,等我会武功了,是不是可以保护你?你会夸赞我吗?”

“哥,谈生意是什么?”

“……”

他的团子一直都很想成为他的骄傲。

是他愚钝。

他每次都疲惫的驱逐弟弟,自以为是为了对方好。

“我要出门谈生意,你在家里乖乖听话,不要乱跑。”

“写字背诗费眼睛,你无需文采斐然,若是伤了眼睛可怎么好。”

“不能学武,拳脚功夫伤身,万一磕了碰了呢。”

“谈生意是很复杂的事,累人,团团只要吃好喝好,平安长大,哥哥再累也不怕。”

“……”

一次又一次。

他阻止了弟弟想努力朝他靠近的脚步,并剥夺了属于对方的成长之路。

可他现在才醒悟,会不会太晚了。

他险些害了弟弟的一生。

阮云华脚步有些踉跄,缓慢转身走远。

——

房里,狼姆耳尖动了动,听见那人离开的脚步后。

才拿着干净衣服递给坐在浴桶里的人。

随后,他爱惜的摸摸他的湿发,小声说。

“但如果小黑狼很害怕,可以找朋友救你,喊狼姆。”

“可你刚才说小黑狼可以自己蹦出去的。”

“嗯,但如果让朋友帮忙,就会更快的蹦出去。”

“为什么小黑狼也有个朋友叫狼补?”

“狼姆。”

“狼~补~”

“……那就狼补吧。”

“狼补狼补,那它会去帮小黑狼嘛?”

“会的。”

“后来呢后来呢?大水牛有没有发现它们?”

狼姆替人搓洗长发,嗓音柔和:“有,但是小黑狼的朋友很厉害,打败了大水牛。”

“狼补,这个朋友是狼补?”

“嗯。”

“哇,狼补可真厉害。”

“……”

——

马车逐渐靠近水坎城。

中午是在林间吃饭的,因为离水坎城大约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就不进客栈耽搁时间了。

翠绿的林中,柔风树影交错。

遮阳棚下,几个人终于洗了脸和手,舒适的坐在棚下乘凉。

明棠喝着凉茶,看着另一边在太阳下,跑来跑去追蝴蝶的人。

是阮团子。

阮团子今天穿着黑红色的武装,没了累赘的长衫,撒开欢儿的跑。

狼姆就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抱着剑靠在树上。

不一会儿,阮团子两手捂在一起,神秘兮兮的跑了过来。

白嫩脸颊晒的通红,额头满是热汗。

“哥,小宝,凌姑娘,你们猜我手里有什么!”

“树叶子。”明棠很给面子的猜着。

阮团子兴奋摇头:“不对不对。”

凌寒寻也捧场的很:“小花。”

阮团子再次摇头:“不对哦,凌姑娘也猜错了。”

阮云华身子往明棠那边靠了靠,假装镇定:“不知道。”

树林里,除了树叶和花草,还能有什么是能被人轻易捉到的。

阮团子骄傲的打开手心,展示给众人看:“毛~毛~虫!”

“……”

浅绿色的,肉嘟嘟的虫子,在他掌心弓着虫身爬动。

“嘶。”明棠疼的骂人,“阮云华你要死啊,手指甲都掐我肉里了!”

阮云华几乎是蹦着跳开,喊:“拿走拿走,狼姆,把他拽走!”

原来他害怕虫子啊!

明棠从前可没发现这么有意思的事儿,连忙招呼阮团子:“快,你哥没见过虫子,拿来让他好好瞧瞧。”

阮团子一听这话,当即就起了炫耀的小心思,捧着虫子就去了。

“哥,给你看……”

“拿走!别追着我!啊!”

阮云华没了往日的端庄自持,被弟弟撵的满林子跑。

明棠坐在椅子上笑的前俯后仰,笑够了才缓慢开口。

“哎,凌姐姐,你说阮大是受什么刺激了,从前这些虫子打死他都不会让阮团子拿手里,更别提在太阳下跑来跑去了。”

“我都能想到阮大的话,什么天这么热,一会儿晒着了,虫子脏的很,快丢掉去洗洗手,听话快坐着喝凉茶,我是你哥,你得听话。”

明棠怪声怪调的模仿着阮云华,事儿逼哥哥的形象十分深入人心。

凌寒寻轻笑起来,回:“兴许是想通了。”

“嘿,我的心理诊治起疗效了啊,真好。”

明棠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人笑的好看,眯了眯眼,突然凑近些说:“姐姐,我脖子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