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二楼的窗户对面,是一片低矮的集市。

若是有梁上君子故意探瞧,就能瞧见此刻的画面。

一处厢房里,窗口的软榻上。

披着青纱的少年单膝跪着,一手撑在木桌上,正亲吻一个坐姿端正的白衣身影。

明棠左手从桌上移开,指尖覆上她的脸侧,食指勾了勾耳垂,又绕到脖颈处,抬起下巴。

再次亲上去。

凌寒寻没有睁开眼睛,否则眼底汹涌的暗色就藏不住了。

他只是抬手,想把人推开。

“不动。”

明棠含糊的念两个字,从被他亲到艳红的唇上移开,一路轻吻着脸颊,靠近耳廓。

他呼吸撩人,把吻胡乱印在对方耳畔,说:“别动,我只是亲亲。”

手腕还有伤,他没想做什么。

凌寒寻眸子睁开了些,入眼是凑过来亲他的人,露出的一截脖颈。

松散的衣领,凸凹明显的锁骨。

明棠没舍得咬她,毕竟是在耳侧,他吻的很小心,生怕留下印子。

可自己的锁骨处就猛地一疼。

“嘶。”

他瞬间停下动作,脖颈处是另一个人的脸颊。

咬了他的锁骨。

咬的很重。

有没有咬出血不知道,反正挺疼。

他都没舍得咬‘她’,却被人咬的毫不犹豫。

凌寒寻一顿,这才回过神来,松开牙齿,怜惜的吻了吻自己刚才没忍住咬下的齿痕。

“……抱歉。”

明棠等人离开后,才慌着用指尖摸摸锁骨处,他自己看不见,只能摸到一圈牙齿印儿。

怪罪的话是说不出口的,毕竟是他先撩拨的人。

最后只能轻叹一声,语气打着商量:“看不出来你这么凶,下回不咬了,好不好?”

凌寒寻没回话。

他没经历过这种事,总之刚才脑子一热,就咬了他。

“会留疤么。”

明棠摇摇头,说:“没事儿,涂些药膏好几天就好了,没有破皮。”

“嗯。”

凌寒寻应了一声,心底有些浅浅失落。

不会留疤。

这么一打断,刚才的亲密自然是不能继续了。

不过明棠今晚自认为占的便宜挺大,比之前任何一次亲吻都彻底。

那下回,不就能……

凌寒寻看了一眼天色,说:“时辰不早了,小宝该回去睡了。”

“急什么,我又没说要跟你一起睡。”明棠眨眨眼,又凑近眼前人的脖颈处嗅了嗅,满是不舍,“等我手好了,可以跟你一起睡嘛?”

这话里的暗示很明显。

凌寒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含糊应着:“那便等你手好了再说。”

【没有拒绝!】

凌寒寻脸色不太自然,轻咳一声:“热,离远些。”

明棠撒娇,哼唧唧的用脸颊蹭对方的肩,“但我还是想离你近一些,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凌寒寻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推开身边的人,直接转身往床铺那边走。

“不送。”

这就是要赶人了。

【干嘛呀,提上库子就不认人。】

【哦,没脱。】

【我脖子还疼呢。】

【啧,怎么每回亲吻都得受点伤啊,这就是享受美丽的代价吗?】

“那什么,我走了嗷。”

“嗯。”

凌寒寻隔着纱幔,看外面软榻上的人。

那人一手撑着木桌站起身,自己提拉上鞋子,身姿逐渐隐入屏风后面。

很快就传来开关门的声响。

“呼。”

凌寒寻视线落在床幔附近。

克制不住转身把脸埋进薄被里的时候,唇角勾起笑。

“他很甜。”

——

“狼补,我想让你给我洗澡,但哥说只能自己洗,不能让别人帮忙了,我好累的。”

散完步回来的两人,其中一个嘴角还沾着糖渍。

狼姆想替人擦擦嘴,但手上拎着打包的桂花糖水,便没动手。

“那小公子就自己洗,洗澡很快的,要是无聊,我可以讲故事陪着你。”

“那你会看着我洗澡嘛?”

“……不会,隔着屏风,小公子要记得,不能让人看着你洗澡。”

“知道了。”

两人往客房走去。

刚上来楼梯,就碰见了坐在楼梯口的人。

阮云华脸色不爽,看着这两人的身影从客栈门口出现,一直盯到他俩上楼梯。

“去哪玩了,这么晚才回来,外面都有坏人不知道吗?万一跑丢了呢?嘴上是什么,谁让你晚上吃东西了!”

“哥。”

阮团子喊了一声,缩着脖子往狼姆身后藏。

就像被家长抓住晚归的小孩子。

狼姆朝坐着的人拱手,一板一眼的回答:“有属下随行,可保小公子安然无恙,吃了半只糖葫芦,两口炸油糕,一会儿要喝桂花糖水,嘴角是糖渍。”

阮云华懵了一瞬:“我问你了?还有,你怎么理直气壮的!”

狼姆眼里有些不耐,耐着性子解释:“糖葫芦,山楂,消食的,还散步走了两圈。”

“两圈!他什么时候走过这么远,明天就得喊着腿疼了,你……”

“阮大人。”狼姆皱眉打断。

阮云华坐着跟人视线对上,只觉得对方看过来的神色,极有压迫感。

他也站起身,丝毫不弱的直视这人。

“像小公子这样的年纪,多走动锻炼身体,并不是害他。”

阮云华愣住。

狼姆又开口,语气是笃定的通知:“我还会教他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也能防身一二。”

阮云华没说话,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你教不好,我替你教,但请侯爷别再不知好歹的来训斥我,我并未做错什么。”

错的是你。

狼姆带着身后的人回房,没理会还站在楼梯口的人。

只是等到他带着人要推门进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等一下。”

阮云华快步走过来,走廊里灯光暗,却还能瞧见红了大片的眼眶。

狼姆没说话,不解的望着追来的人。

阮云华正了正衣襟,眸色坦**,他迎着对面人探究的目光。

双手抱拳,微微弯腰。

在狼姆惊讶的目光下——

“先前是阮某失礼,舍弟就……拜托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

阮云华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知书达理,更是知错就改。

在面对弟弟成长的事上,他总会格外重视。

所以才导致一次次过于担忧。

但是现在,他也该反省自身了。

只要是为着弟弟好,他没什么不能的。

弟弟要改变,他更要改正。

就从此刻开始吧,他决定放手一搏。

“往后,要怎么教导都随你,我再不管了。”

狼姆沉默了一会儿,才拱手回了一礼。

“侯爷言重了,你是小公子的兄长,方才我说话也有失礼之处,侯爷勿怪。”

阮云华抬手扶起狼姆:“那就有劳阁下了。”

“不敢,属下定用心教导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