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轻舟就这么默默看了他一会儿,深沉的眸底如一滴墨落入水中,晕染开清浅温柔的笑意,声线低低的,“嗯,生日都过了,是不算了。”

说完他放下切到一半的苹果,转身朝站在厨房门边的人走去,就像那天他教他如何分清亲情和爱情,抱着花的谈溪被他挤在两条手臂间,后背紧贴着墙,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谈溪不用把脸抬起来都能感觉到来自头顶仿佛能化成实质的视线,紧张得呼吸都在无意识下放得很轻。

傅轻舟就这么垂眼盯着他看,“你知道你说你想好了,意味着什么吗?”

谈溪耳根都红了,抿唇不语。

傅轻舟微微俯下头贴近他,比谈溪高半个头有余的个子可以让他很轻松自如地凑到他的脸颊边,轻嗅他脖颈间独属于他一人的味道。

“溪溪,回答我……”

谈溪被他扑出的鼻息烫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忍不住偏头躲了躲,红着脸嘟囔:“你当我是傻的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傅轻舟拿开阻隔在两人之间的花,扭头放到厨房的流理台上,把贴在墙上的人往怀里搂,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抚开谈溪略长的额发,“怎么突然想好了?”

“……突然吗?”

“有点,我本以为我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谈溪垂下视线盯着他的锁骨看,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老梦见你。”

傅轻舟一听就明白了,“军训的时候?”

谈溪点头,抬起垂在身侧的右手摸他的喉结玩。

傅轻舟让他摸得有点痒,但没有躲开,有些好奇地问:“梦见我什么?”

“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还有下雨天的事情。”谈溪想着自己还能记得的梦境,有个让他印象特别深刻的,“有个梦最奇怪,我梦见你五岁的时候没来我家,但是住在我家隔壁,是我的邻居,还有个超大的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房子里的人好像不知道你不能听雨声,我急死了,在窗户下边喊你你也没有应我,我就找舅舅买了个很长很长的梯子,我从窗户爬进去,然后从床底下找到你,你还一直叫溪溪呢。”

傅轻舟很认真的在听,“找到我,然后呢?”

谈溪的表情到这里忽然变得很不自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床底下找到你,刚把你抱住,但你忽然变大了,从一个小孩变成现在这么大。”

傅轻舟听得挑眉,“只是这样?”

谈溪突然像个漏气的气球,力竭般倒在傅轻舟怀里,脸颊枕着他的肩头,“别问了……”

傅轻舟手臂搂着他,手掌顺过他的脊背温柔地安抚,然后又似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是梦里的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谈溪抬起一只手捂住眼睛,“别问了,我不想说。”

傅轻舟搂在他腰身上的手顿时收得更紧,偏头把嘴唇贴到他耳边,像说悄悄话似的,“你偷偷告诉我,只说给我一个人听。”

谈溪原本无动于衷,打定主意不往下说,但是他根本架不住傅轻舟这样贴在他耳边厮磨低语,还是说了。

“就,亲我了……”

傅轻舟饶有兴趣地刨根问底,“怎么亲的?亲你的额头还是亲了脸?”

“……都亲了。”

“是吗?那真叫人羡慕。”

谈溪脸烫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干嘛羡慕这个?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傅轻舟道:“因为我也经常梦见你,但没有一次能亲到。”

“为什么没亲到?”

“每次都是差一点,然后梦里的你就会对我说,我还没想好。”

谈溪忍不住感慨,“看来梦和现实果然是反的啊,我明明想好了。”

“也不一定。”

“嗯?什么意思?”

傅轻舟笑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你梦里的我能亲你,那现实的我能亲吗?”

谈溪听得一愣,视线忍不住落到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上,漂亮的唇形让他忍不住回想起了那个梦。

他刚才其实没有给傅轻舟说全,梦里的他是亲了他的脸和额头没错,但也不只是这样,可他没法把全部都说给傅轻舟听,也实在不好意思说。

眼下他整个人都在傅轻舟的怀里,话也说开了,跑是不可能跑的,他也没想过要跑,傅轻舟这么问了他又哪里舍得对他说不能?

但要说能这会儿对他来说也是实在难为情,于是就僵着了。

傅轻舟等着他同意或不同意,谈溪等着他不管不顾直接亲,一时间居然谁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最后还是谈溪忍不住了,捏拳不满地锤了他肩头一下,“就非得我说能你才亲?!”

“嗯,一定要问过你。”

谈溪看着他眼睛微微一眯,“那我要是说不能你就不亲了?

傅轻舟没答,只是缓缓把脸凑过去,和他额头相抵,鼻尖相贴。

此时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呼吸都紧紧缠绕在一起,只差一点点火星即可掀起燎原大火。

“你要是说不能我就再问一次。”

谈溪呼吸渐粗,眼神都变了,像被近在咫尺的似湖面又似深井的双眼蛊惑到一般,脑袋微微一偏,轻轻启唇,声音低得近似呢喃,“问到我说能为止?”

“溪溪,我能亲你吗?”

谈溪抿紧嘴唇不答,似乎想看他是不是非得问到他说能。

但傅轻舟的脸只是离得他更近,那两片薄薄的嘴唇若即若离地贴着他,像碰到了又好像没碰到。

“说能,宝宝,你说能,说能我这一辈子都会疼你爱你。”

谈溪眼圈忽然一红,“你上次叫我宝宝是我刚上小学一年级得了重感冒的时候,后来你连一次也没叫过!”

这怨念颇深的一句话把气氛全搞坏了,傅轻舟哭笑不得地往后退了一些,“你记得这么清楚?”

“是啊!我肯定记得清楚了。”谈溪委屈地瞪他,“我那时候没好意思说,但我真的很想问你为什么不这么叫我了。”

“是你不让我叫的。”

“哈?不可能!”谈溪不悦地抓住他的衣领子,“你不要以为我记性不好就可以甩锅糊弄我。”

傅轻舟脾气极好地扶住他的手腕,怕他手酸,“是真的,你那次感冒好了后,有一回放学我喊你宝宝,你很生气,说不许这么叫你。”

谈溪对此全无印象,“有这回事?”

傅轻舟点头,“也是我那时候没有分清楚场合,当着你同学的面叫你的,害你被他们笑话。”

“那……”谈溪拧着眉,那之后的话却接不下去,他虽然想不起来傅轻舟说的这件事,但是仔细想想完全有可能发生。

看着眼前忽然安静下来的人,傅轻舟环着他的手臂突然收紧,也没见他怎么用力,看着很轻松的就把谈溪抱到流理台上坐着,分开他的膝盖挤进他双腿间。

谈溪让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扶着他的肩膀就想下去,但是傅轻舟搂着他不让他动,谈溪稍稍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开只好这么坐着。

傅轻舟低着头,轻握他的两只手腕往唇边贴,极轻地亲吻那白皙的手背,“溪溪,我来到你身边快十三年了。”

谈溪无声地点头。

“从那天在幼儿园里你为我哭,从你哭闹着要姑姑给你买手表就为了帮我看天气预报,从你每个下雨天心情都糟得好像受了天大的欺负,从你要我雨天和你一起睡,只因为担心我会害怕,从你困得迷迷糊糊还能记得下雨了要搂着我……”

谈溪安静地看着傅轻舟的脸,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映着的自己。

“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你,因为你是这个世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如此珍视我的人。”

谈溪的心口忽然疼得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疼得他只想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而他这么想的也确实这么做了。

傅轻舟根本来不及为抽离掌心的双手失落哪怕一秒,下一刻他整个人都被谈溪抱住了,他再熟悉不过的体温和气味将他紧紧包裹起来。

谈溪抱住他还不算完,偏头像小鸟喝水一样啾啾亲在傅轻舟脸上,亲得用力带响,脸颊亲完了就捧起傅轻舟的脸不管不顾地往他嘴唇上亲。

不得要领章法,就是胡乱亲,亲完嘴再亲鼻子亲额头,把他的脸亲了个遍哪里都不放过。

亲得傅轻舟一脸怔然才红着脸和眼睛抬手抹了一下嘴,“你不亲那就我来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