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轻舟亲完他的额头,捧着他脸颊的双手顺势抚摸手感细腻的面颊,“你会想我吗?”

谈溪红着脸垂眼,不太好意思地拉下他的手腕握在手里,“废话,肯定会了……我还从来没跟你分开过那么长时间。”

不管是S大还是工大,大一新生军训都是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里所有新生都只能住在宿舍,即使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可以出校门也不够谈溪过去找他,也不够傅轻舟过来看他。

谈溪自从五岁起傅轻舟来到他身边,还从来没有和他分开过这么久,明明离得也不远,地铁坐几站就能到,但因为他们不在一个学校,所以这两个星期里谈溪想碰他都碰不到。

看着谈溪愁眉苦脸的表情,傅轻舟忍不住笑,“午休和晚上的时候,找个方便些的地方,我们可以视频。”

“……嗯。”

“军训结束了记得早点回家。”

“嗯。”

“那到时候可以给我你的答复吗?”

谈溪悄悄抬起眼看他,和他对视了又迅速低下头,没有回答。

傅轻舟没有勉强他,见状也只是无奈一笑,抬手摸了摸他剪短了一些的头发,“好好照顾自己。”

谈溪有预感自己会不习惯,毕竟傅轻舟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他习惯他在身旁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也因此他其实也对接下来两个星期见不到他做好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心理准备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军训第一天又如高中那次一样,遇到看他不顺眼的教官就算了,被当众拎出来做俯卧撑也不是第一次,他早有经验也不觉得丢脸。

让他最受不了的是他结束一天军训回到宿舍后,浑身酸痛没有傅轻舟哄不说,强撑着酸痛的身体去洗澡还得自己洗衣服自己晾。

像这样的事情他以前从来没有做过,哪怕是和傅轻舟两人在外旅行,他也从来没有操心过穿过的脏衣服和袜子要怎么办的问题,在家有妈妈处理,出门在外有傅轻舟,他只要起床洗漱,背个包出门就行了。

同寝室的室友见谈溪洗完澡出来头发不擦,衣服也不洗,站在床边像根木头一样低头看着脏衣服一动不动,正想提醒他宿舍楼有投币洗衣机,不过可能要排很久的队。

可他话还没说就见谈溪把装着脏衣服的盆往床底下踢,然后抓起写字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踩着拖鞋出门。

注意到他奇怪举动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谈溪出了宿舍就往走道的尽头走,一边走一边给傅轻舟弹视频通话。

傅轻舟很快就接起了。

看着手机屏幕里的人还有一声熟悉的溪溪,谈溪积攒了一天的委屈彻底爆发。

“我不会洗衣服!我也不想洗!”

傅轻舟嗯了一声,声音温柔地安抚正在发作的人,“好,不想洗就不洗。”

“军训累死我了,我又遇到了很讨厌我的教官,俯卧撑做得我浑身都疼!我这里还有这里!很疼!”

谈溪指着自己的肩膀和手臂,竹筒倒豆子似地抱怨,从早上差点起不来迟到,食堂早餐不好吃,还有自己出门的时候忘记带水带纸巾一直说到晚上解散了身体疼还得洗澡洗衣服。

他说什么傅轻舟都在很认真地听,会时不时地点头作为回应。

看着手机屏幕里傅轻舟听到自己说难受的事情时,轻皱的眉头和脸上心疼的表情,这让谈溪心里好受了许多,胸口堵着的闷气也缓缓消散了。

傅轻舟一直等到谈溪冷静下来才温声问了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头发怎么没有擦?”

“我烦死了!我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盖条毛巾也好,不然会感冒的。”

谈溪沉默了片刻,低声问:“我感冒了你能过来看我吗?”

“恐怕不行。”傅轻舟缓缓摇头,“不止我不能过去,你感冒了也不见得能回来,大学军训是计学分的,除非有特殊情况……”

谈溪打断他的话,“我想我哥了算不算特殊情况啊?”

傅轻舟闻言愣了一下,眉眼因舒悦舒展得温柔,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睛,“你是想哥哥了还是因为不想干活洗衣服?”

“又不冲突。”隔着手机屏幕交流好像给了谈溪很大的胆子,也没有面对面时那么容易不好意思,什么话都敢说,“是你把我惯成这样的,你就该负好责任。”

傅轻舟颇为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好好负责。”

谈溪忽然又红了脸,不太好意思地举着手机转身,“你别挂,我回去拿毛巾。”

见谈溪回来了,睡在他上铺的室友提醒他,“谈溪,宿舍楼里有投币洗衣机,这会儿人应该没有那么多了,你要是不想洗衣服可以去试试,就是有点小贵。”

谈溪喔了一声,“在哪?”

“一楼最左边,有间洗衣房。”

谈溪道了声谢,找了条干毛巾盖在头上,弯腰拉出被自己踢到床底下的脏衣盆,带着手机下楼。

有傅轻舟在身旁哪怕只是视频通话也让谈溪的心情好了许多,洗衣房的投币洗衣机要排队使用也没见不耐烦,拿着手机和傅轻舟闲聊一些有的没的,一直聊到洗完衣服该回宿舍了才恋恋不舍地挂断,说好了明天再视频。

到了晚上熄灯的时候,前一天晚上还能好好睡的谈溪,这会儿躺在**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睁眼闭眼都想着傅轻舟,想他能躺在自己的边上,能摸摸自己的耳垂,最好……能再多说几句他喜欢他。

想着想着谈溪脸又烧起来了,夜也渐渐深了,室友睡觉打呼和磨牙也没有让谈溪烦躁,他就是想着傅轻舟,想着最好能在梦里也见一面,他有点话想偷偷说给“他”听,凌晨时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整整两周的军训让谈溪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后遗症”。

他对傅轻舟好像有瘾,以前总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分开了身上就哪哪儿都不对劲,有空没空都想他,想见面,想碰碰他,不想只能用视频通话的方式看见他的脸听见他的声音,想实实在在的他陪在自己身边。

结束军训的当天下午,谈溪早早地就背着包离开了工大,跟着第一波军训后离校的学生挤公交挤地铁,回到父母给他和傅轻舟租的公寓时傅轻舟还没回来。

谈溪放下行李就给他打电话。

傅轻舟那边是过了一会儿才接的,听背景声还挺吵。

“你在哪?回来了吗?”

“嗯,在超市。”

“超市?你去超市干什么?”

“买菜。”

谈溪因为这个意想不到的回答愣了一下,随即喔一声,傅轻舟和他不一样,他什么家务活都会做,在家里是能在厨房打下手的人,比他爸还强,炒两个菜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但是一想到傅轻舟结束军训回来的路上居然还能想着去超市给他买菜做饭,谈溪这心里就有股说不出的满足和熨帖,两周不见的思念也早已膨胀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还要多久?”

“马上,找到虾滑就回去,这里好像没有你以前经常吃的那个牌子。”

“……随便啦,我不吃虾滑也可以,买好了就快点回来。”

傅轻舟早就听出了谈溪话里的催促之意,心里暗自愉悦嘴上没有点破,“好,我这就回去。”

他这么说了接下来按理就该挂电话了,但通话却一直保持接通。

傅轻舟从来不会主动挂断谈溪的电话,谈溪那边不挂他这边也继续听着,一直到他排队结好账,提着购物袋准备进地铁站时才道:“溪溪,我要进地铁了,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家。”

谈溪不情不愿地喔了一声,把电话挂断,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等,坐着等不及了就走到阳台上往留下看。

他们住在五楼,往下看有个小花园,圆形的花坛里种满了粉色的小花,谈溪叫不出来名字,只觉得这花开得还挺好看的。

看着看着他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花园的院墙外,傅轻舟一手提着超市的购物袋,手里拿着一小束用牛皮纸包着的花,有种简约的淡雅,倒是很符合傅轻舟。

谈溪默默地看着楼下的人,正想着自己不出声他有没有可能发现自己就见傅轻舟抬起了头。

谈溪心里一震,这个距离他看不清傅轻舟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能看见他举起拿花的手朝他轻挥了一下,随即快步消失在小花园。

谈溪赶紧转身往回走,跑到电梯门外等,看着显示电梯楼层的数字一个接一个的往上跳,直到弹出一个红色的5,下一秒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傅轻舟从电梯门里走出来,把花往他怀里递,“看看喜欢吗?”

谈溪抱着手里的花闻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扭头往家门走。

傅轻舟提着购物袋跟在他后面进来,没再追问他喜不喜欢那束花,而是提着袋子往厨房走,“肚子饿了吗?我买了点面包,水果也有,你想先吃哪个?”

客厅里的谈溪没应,他抱着花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得认真,还拿手机给花拍了张照,然后才问:“怎么突然买了束花?”

傅轻舟拿着洗好的苹果和小面包出来,“路过看见了,感觉你会喜欢就给你买了。”

谈溪只是低着头看花没说话,看样子是很喜欢的。

傅轻舟往他身旁坐,把手里的两样东西往他面前送,“要哪个?”

谈溪点了一下苹果,“我要兔子形状的。”

傅轻舟点点头,放下小面包起身回厨房去给他把苹果切成兔子形状。

他一走谈溪就抱着花跟在他后面,人站在厨房门口没进去,默默地看着傅轻舟的背影。

藏在心里无数遍的话终于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我想好了。”

傅轻舟顿了一下,回过脸看他。

谈溪低头看花,心跳快得像要挤出嗓子眼,“……我们现在已经不算是早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