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缓现在缺厨子, 便有人送来了厨子。

李轻舟这一出无疑震慑到了陶侧妃。

她在王府的地位仅次于凛王和王妃,陶家在凛州又有不小的权力,倘若李轻舟不插手进来, 她软刀子慢慢消磨人, 总会把云缓给消磨死。

然而现在牵扯的不仅仅是陶侧妃与王妃母子间的恩怨了。

陶侧妃看向身旁的嬷嬷:“李轻舟这般操作,想必是因为王府里多了他的眼线。如果做得过分了,惊动到朝廷那边的人,到时候不仅我吃亏, 陶家也吃不了兜着走。”

嬷嬷也有些稀罕:“本以为他是个软柿子来着……”

假如没有李轻舟的插手, 最后对外肯定会说云缓因病去世。有李轻舟横在这里, 她们做得过分一些便是和朝廷作对。

嬷嬷道:“那您专心对付世子, 咱们二公子的仇还是因为世子, 不能轻易放过他。最近王爷对世子恨之入骨,您就算做得过分了, 王爷那样偏袒您, 也不会说什么。”

陶侧妃眼圈儿又慢慢红了:“倘若永泰还在,咱们何苦算计这些。我现在年纪大了不能再生,以后不知道怎么办。”

“您现在另谋出路才是。”嬷嬷想了一下, “三公子和六公子的母亲地位高,打他们的主意不行,五公子的母亲是汉人中的娼妓,王爷表面上夸他聪明,实际上很瞧不起他。四公子的母亲是凛族平民出身, 您对他示好, 说不定能让王爷命他认您为母亲。”

陶侧妃点点头:“他一向清高, 不知道同不同意, 以后试试看吧。”

嬷嬷道:“李轻舟的眼线不知道是哪些, 既然抓不到,何不讨个好,您亲自去七公子那里说些软和的话?”

陶侧妃想了一下:“只能这样了。”

两人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两名新人从云缓的住处出来,想必就是李轻舟送的厨子了。

这两人约摸三四十岁,还是风韵犹存的妇人。厨娘倒不罕见,罕见的是这两名妇人长得虽然婉约,神色与举止之间有种干脆利落的气势。

该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不像端着锅子做饭的,更像是拿着刀子杀猪的。

陶侧妃停在了这两人面前,嬷嬷道:“你们是新来的下人吧?这是侧妃,见了侧妃是要请安的。”

两名厨娘面无表情,其中一人颇为冷漠的道:“我们只知公子和王妃,不知道什么侧妃。”

嬷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王妃不在府上,现在一切是侧妃做主。侧妃等同平妻,你们不知道么?”

“不知道。”

这两人是李轻舟送的,而且是有正经差事那种,陶侧妃真不能发落。

她忍着气和嬷嬷一起过去了。

陶侧妃与云缓打的交道不多,她知道云缓是个脾气软的,比韩氏的脾气还要软。

这次虽然是服软,亦要软中带硬,让对方见识见识自己的手段。

她头一次来云缓的住处,发觉这里虽然很小,但精致异常,院中摆设格外幽雅,与其他公子要么俗气夸张要么粗糙的风格不同。

被丫鬟带着进了书房,她和嬷嬷看到云缓正在窗边临帖。

云缓身边站着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男子身量颇高,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

陶侧妃正要说话,云缓突然抬眸一笑。

他笑起来从来都很好看,眉眼缱绻,唇畔带着很温柔的感觉。

“陶姨娘,我正在临帖,你站在这里等候片刻吧。”

陶侧妃突然感觉到了不妙。

这种场景似曾相识,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凛王年轻的时候,凛州不少家族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不过当时的凛王还是王世子,一切得听老凛王的,凛州这些家族的女儿嫁给他只能为侧室。

老凛王让皇帝赐婚,皇帝择了名动江南的楚氏女为世子妃。

若没有朝廷插手,陶侧妃这样的身世本可为正。她想着王妃是个柔柔弱弱的小汉人女,来到凛州孤苦伶仃没什么帮扶,还不是任由自己欺负,将来凛王府的大权都会落她手上?

结果她第一天去见王妃,被王妃以左脚先进门罚跪了两个时辰。

没错,罚她跪的理由就是她左脚先进门。在此之前,陶侧妃从来不知道麒朝有女子右脚先进门的规矩。

王妃显然是故意的,因为之后很多次,陶侧妃见王妃从不在意左右脚进门的事情。

眼下么——陶侧妃是云缓的长辈,云缓自然不能罚她。

可因为云缓是嫡公子,且又被加封了宸郡王,陶侧妃不能对他不敬。

比如现在,云缓让她等待,她只能站着等,不能坐着等。

就算她脸皮厚非要坐,这里除了云缓身侧也没有其他座位了。

陶侧妃和嬷嬷站了半个时辰。

这个时候两人突然听到云缓道:“你站着干什么?坐下来呀。”

陶侧妃正想说“没地方坐”,这个时候看到云缓身侧的黑衣男子坐下来了。

云缓又笑了一声:“陶姨娘,我临帖有些慢,你是长辈,多担待一下,再等片刻吧。”

这一等,陶侧妃就等到了天黑。

她和嬷嬷站了两个时辰,脚脖子都要站肿了。

云缓终于把这篇《甘泉赋》临好了。

他今天临的这本《甘泉赋》是太子六年前写的,洋洋洒洒两千多字。据说太子在返回都城的路上看到一个破败的山村,村落中的人因为饥荒而逃窜,村中一汪清冽的泉水周边生了杂草,太子对此有感而发写了这篇赋文。

云缓临的这篇当然不是真迹,据说太子的真迹已经被烧了,所以他拿的是临摹本。

就算临摹本也很罕见,这是花知乐想方设法借来的。

花知乐知道云缓写字比他们几个强百倍,临摹什么像什么,他花了两千两银子请求云缓再临摹一本给他。

为了对得住这两千两银子,云缓临摹得格外认真,最后成果和这个临摹本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纸质稍有区别,云缓都分不清哪个是自己临摹的。

他拿了旁边的帕子擦一擦手指,这才看向陶侧妃:“陶姨娘是有什么事情?”

陶侧妃站得头晕脑胀。

原本想好的说辞全都记不起来了。

嬷嬷推了她一下,她才道:“这些天我忙得脚不沾地,未曾管教厨房那群奴才,今天才知道他们偷懒,给七公子院子里做的饭菜和以前不一样,今后不会这样了。”

云缓看她站都不稳,如果晕倒在这里又是一件糟心事,他稍微寒暄了几句话,将陶侧妃打发走了。

出了院门之后,陶侧妃心有余悸。

云缓确实好脾气好说话,训人讽刺人挖苦人都没有。

但是——他也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甚至比云广陵那种直来直往的更加折磨人。

云缓看起来很清楚他自己的处境,失势时安安静静不主动找事,现在得势了又能保持着原有的风度。

陶侧妃道:“他身边穿黑衣服那个人是什么来历?看着很不一般。”

嬷嬷回想了一下:“应该是李轻舟送来府上的罪犯之一,当初咱们二公子想把他投进虎笼,最后出事了,二公子反而被王爷打了一顿。”

陶侧妃打了个寒噤:“他准是李轻舟安插的眼线。”

难怪李轻舟那么早就能得到消息。

陶侧妃道:“罢了,以后离他们的院子远一些,别短缺他们的东西。”

话音刚落,陶侧妃“哎呦”了一声,脚脖子扭住了,今天站了一下午,她脚上使不出来力气,现在脚脖子又扭了,不得不让嬷嬷把她给扶回去。

云缓这边写了一下午的字,手都有些酸了。

连锋把云缓的手放在手心揉了揉。

云缓把自己的字帖拿出来:“看我写得好不好?”

连锋看了一下。

与临摹本写得一模一样,云缓这本甚至更好一些。

连锋的书画真迹对别人来说很珍贵,对他自己而言一点都不珍贵,毕竟手长在他自己身上,他想写就写。

云缓喜欢的话,以后皇宫里的字画都是他的。

他点点头:“很好。”

云缓下巴微微抬起,淡色的唇瓣很吸引人的样子。

连锋想低头吻一下,却不好直接这样做,所以伸手在云缓的唇角处轻轻摩挲。

云缓把他的手推开:“不能摸哦。”

谁让他不准云缓摸腹肌来着。

现在云缓记仇了。

连锋喉结微动,一手按住了云缓的肩膀:“那可不可以亲?”

云缓捂了自己嘴巴:“不、不可以。”

连锋大手按在云缓单薄的肩头,声音喑哑且性感:“就亲一下。”

云缓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一下也不可以。”

端着点心盘子的厨娘面露茫然。

是的,她原本不是什么厨娘,是连锋手下的影卫之一罢了,而且是级别很高手握四品熊罴印的那种。

因为影卫要杀人,杀人之前可能隐藏身份埋伏很久,所以她这些年当过厨子,当过媒婆,当过大夫,甚至还当过打渔的。

做过这么多行当,按理说她见多识广什么都看过了,看到什么都不会感到惊讶。

但眼下这一幕实在让人震惊。

原来太子殿下不仅仅会冷酷的下达各种指令,或者当着她们的面手刃一些叛徒,还会展露很柔软的一面。

简而言之,太子殿下也会追求人。

以前她以为太子殿下对世间美色不感兴趣,或者说,就算感兴趣了,也是要以强硬的手段使对方就范的那种。

云缓看到了这名厨娘,这两名厨娘一个叫苏娘一个叫月娘,眼下过来的是苏娘。

云缓看向苏娘手中的托盘:“苏姨,你拿的是什么?”

苏娘道:“做了莲子银耳羹和芸豆饼,小公子请品尝。”

过来之前,苏娘和月娘听过太子殿下身边这位公子年岁有些小,她们曾担心不知道怎么近身照顾,今天看到云缓之后,却意外的发现云缓很温柔,很好说话的样子。

而且长得真的很吸引人,就是肤色有些苍白,看起来过分消瘦,让人很担心他的身体。

太子殿下并不是什么温柔款款的男人,他多年来都在军中,与之打交道的基本上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所以太子对待手下和身边其他人都很严厉。

云缓与他在一起,当然显得很脆弱。

这让苏娘担心太子有怒火的时候,会把这个可怜的小公子给训斥哭。

苏娘活了将近四十岁了,经历这么多事情,她的脸皮变得厚到不能再厚,这两年来带着手下的人执行任务有误还被太子骂哭过几次。

云缓拿着芸豆饼啃,看苏娘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他以为苏娘也馋了,递了一块芸豆饼过去:“喏,苏姨,你也尝尝。”

苏娘:“……”

短短几句话里,她已经对这个脾气很软长得很乖的小公子产生了许多好感。

难怪太子殿下不仅要亲自待在对方身边,还在王府里安插了那么多暗卫。

苏娘摆摆手:“我不吃。”

她赶紧端着盘子退下了。

云缓拍拍手,他让人将这两份临摹本送去了花知乐的府上。

过了一些时日,财大气粗的花知乐就亲自过来向云缓道谢,并奉上了两千两银子。

云缓想不通为什么花知乐这么执着于太子的各种东西,就算真是太子的迷弟,也不该迷成这样。

花知乐咳嗽一声:“兄弟如果告诉你实话了,你会不会告诉别人?”

“不会啊。”

花知乐也相信云缓的人品,知道云缓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

花知乐看了一下四周,周围没有别人,只有云缓身边常见的那个穿黑色衣服的侍卫。不过那名侍卫离得挺远,压低了声音讲话他大概听不见。

“我在都城的时候就发现了,太子虽然死了,但簇拥他的人相当多,”花知乐道,“最近有小道消息说太子殿下其实没有死,那些被皇帝重创过的家族瞬间来了希望,我们家挺想和麒朝一些家族搞好关系的。”

凛州以后无法和麒朝分开了,花家便想融入麒朝,小小一个凛州满足不了他们。能抓住机会往上飞,他们家自然要抓,任何门路都不放过。

云缓明白了。

最近皇帝做的那些事情引起了太多的家族不满。

原本对太子没有好感的家族,在皇帝的对比之下,无比希望太子还活着。

花知乐往云缓的肩膀上拍了拍:“无论上面坐的是太子还是皇帝,只要凛州还在,他们不大可能对凛王府做什么,但是——”

云缓偏头看向花知乐。

花知乐平日里嘻嘻哈哈颇不正经,今天突然很严肃的讲一些大道理,倒是让人觉着罕见。

“最近皇帝对你和你母妃太好了,就怕太子真的在世,以后他夺了权力,会对你和你母妃不利。”花知乐正色道,“俗话说得好,狡兔三窟,我觉着你可以像我们一样,私下里和一些与太子有关的家族往来,好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云缓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太子和皇帝对他而言都太遥远。政治上的这些事情,云缓完全没有精力参与其中。

他觉着自己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花知乐拍着云缓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云缓比先前更消瘦了一些,面容更显苍白无血色。

明明云缓看起来很有精神的样子。

紧接着花知乐感觉到身上一凉,他回头一看,发现那名穿黑衣服的侍卫又以那种淡漠的目光在看自己。

花知乐瑟瑟发抖,终于忍不住问了:“你那个侍卫什么来历啊?他每天只保护你?有人敢伤害你们凛王府的人么?他这差事太清闲了吧?”

——不过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云缓咳嗽一声,他知道连锋听得见,忽然想调侃连锋:“还可以暖床。”

花知乐打量了云缓一番:“是你给他暖床还是他给你暖床?”

怎么花知乐觉得云缓更像是给人暖床的小美人?

云缓道:“当然给我。”

“好吧。”

花知乐不再揣测这些。

暖床么,花知乐刚刚虽调侃了一番,实际上还是当成是字面意义上的暖床,他一直都觉着在凛王的威压之下,没有人敢断袖。

而且云缓一直都身体不好,最近天气暖了,触碰到云缓手背的时候,能发觉他的手是冷的,没有太多温度。

云缓自己说的也是字面意义上的暖床。更深层次的事情,云缓完全没有机会了解,别说图册,凛王府连本相关的文字书都没有。

因此他一直都觉着男人和男人之间最亲密的事情就是互相帮一下忙,就像那天他误喝了紫英浆的场景。

花知乐待了片刻就要走人,离开之前他道:“你还记得李琅么?以前他目高于顶不和咱们几个来往的,那天向你道歉后,他居然愿意和咱们几个来往了。”

云缓点了点头。

花知乐嘀咕道:“总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同寻常,经不起细想,像要变天了似的。你如果同意,就把他加入我们,以后一起出去玩。对了,你那些小狼崽长大了也可找他家的配种,听说他也养了两只白色的小狼。”

云缓对此没有太多意见。

他不爱出门,各家的一些往来,大多都不会参与进去。

从冬到夏已经发生好多事情,明面上的,私下里的,朝局动**不安,哪怕是遥远的凛州亦受到了不少影响。

云缓拿临字帖挣来的两千两银子买了一对戒指。

一枚是墨玉,另一枚是青玉,都是简简单单的指环,未曾雕刻什么东西。

极品的墨玉十分罕见,这枚便是少见的全墨,外表漆黑细腻且无一丝裂痕,入手的质感十分细腻。他觉得这枚扳指很好看,很适合连锋,在古董店里看到的第一眼,云缓就喜欢上了。

另一枚青玉亦是温润无瑕,这枚比墨玉要小一圈,云缓试戴了一下,戴在食指上恰恰好。

他趁连锋中午休息的时候,把这枚墨玉的指环戴在他的手指上。

这枚扳指戴在连锋的手上刚刚好,不紧也不松。

午后阳光强烈,连锋夏日的衣物轻薄几分,因为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得戴孝,连锋亦换了身白衣。

他长得俊美,穿白色衣物也很好看,会少一些冷厉,多一些温文尔雅的感觉。

云缓给他戴上扳指之后,稍微松一口气,就要把自己的手给缩回来。

这时候连锋突然收手,将云缓的手指合拢在掌心。

云缓试图抽出来。

连锋睁开眼睛,手上只稍微用一点点力气,云缓便靠在了他的身上。

这枚扳指很好看,云缓的眼光很好,只要是云缓选择的,连锋都很喜欢。

他揉揉云缓的头发:“谢谢你。”

云缓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从连锋口中听到“谢谢”,总觉得很奇怪,可能连锋看起来太冷酷了。

但是,连锋很喜欢的话,云缓也会很开心。

他总感觉连锋这些时日有很多心事的样子,连锋身上似乎有不少秘密,云缓精力很少,连锋不讲的话,他不想特意过问。

云缓道:“是不是非常适合你?”

连锋轻笑:“是。”

他坐了起来,顺带把云缓放到了自己旁边。

尽管是夏日,因为未到最热的三伏,云缓亦穿着有点厚度的锦绣衣袍,白衣上银色花纹顺着袖口往下蔓延,隐隐流溢着光彩。

就连手指也是沁凉的,握在掌心就像握了冷玉。两人手上玉戒碰在一起,发出很清脆悦耳的声音。

云缓拿了一只软枕靠在身下,他将一本书放到自己面前翻看。

过了一会儿云缓总觉得自己被人盯着,一抬头对上连锋的目光。

云缓眨了眨眼睛,继续低头看书。

这段时间连锋拦截了陌那持的不少书信,陌那持往凛州写信,基本都是写给云缓的。这些肉麻的情书写得不堪入目,陌那持不擅长麒朝文字,他的书法实在不行,连锋三岁时都写得比他好,大概嫌字太丑的缘故,他没有让云缓知晓这件事情。

不过有些句子写的还有几分道理。

譬如陌那持常把云缓比作天上可望不可即的月亮,就这样看去,云缓确实就是会发光的小月亮。

只是对连锋而言,并不是可望不可即,云缓一直都在他的身侧。

连锋把云缓手中的书抽走:“最近怎么不对我撒娇?”

居然拿个枕头压在身下,而不是趴在他怀里看。

云缓思考片刻:“你不是不喜欢吗?”

连锋眯了眯眼睛:“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

云缓掰着手指头和他数:“半个月前我抱你,你让我别闹,十天前我想和你睡一张被子,你说不行。”

连锋:“……”

他并没有拒绝的想法,只是喜欢看云缓一直磨磨蹭蹭的缠在自己身边撒娇。

连锋道:“现在抱你?”

云缓一本正经:“我在看书,别闹。”

连锋终于明白陌那持口中可望不可即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