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里之后,淡竹已经等了很久了。

“公子,您居然去这么久。”淡竹把门帘掀开让云缓进去,“我担心您怕黑不敢回来,还想着要不要去王妃那边把您接回来。”

凛州昼夜温差特别大,白天的时候能感受到些许春天来临的暖意,一到晚上气温骤降,云缓亦觉得自己身上发凉。

淡竹把他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咦,为什么您的衣服上沾了这么多的草屑?”

连锋住的干草房光线暗淡,云缓丝毫没有发现衣服上的草屑。

淡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发现上面沾的草屑还不少,他有些心疼云缓的衣服:“狐毛的披风您只有两件,幸好只是沾了一点草屑。”

云缓随口道:“路上太黑,不小心摔了一跤,绊倒在了草堆里。”

平地摔这种事情对云缓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他的运气一直都这么差。

淡竹相信了云缓的话:“公子,那您以后走夜路要小心一点,让我跟着您吧。”

“不用,我喜欢一个人。”

淡竹把这件披风交给了外面的丫鬟,让她们把披风收拾干净。

云缓已经困了,淡竹赶紧让人给他准备热水洗澡。

洗澡更衣后,云缓觉得自己手臂很痒,他轻轻的挠了一下。

淡竹把云缓的手臂托起来在灯下看。

云缓的肤色本就洁白如玉,手臂处的肌肤不见天光格外莹润,不知什么缘故,他的手臂上居然红了一片。

淡竹道:“小公子,起了一片风疹,您是不是吃了或者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之前就是这样,堂公子使坏在您身上扔毛虫,毛虫爬过的地方会有这种疹子。”

但现在天气寒冷,并没有虫子出没。

云缓思考片刻。

他的体质是很容易过敏的体质,不过这个朝代并没有过敏这一说,一般情况下会称作风疹或者风邪。

可能是那些干草碎屑碰到了皮肤,所以才会起一片疹子。

“先涂一些药膏吧,或许明天就会痊愈。”云缓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他到时间必须睡觉的,不然第二天会整天昏昏沉沉提不起任何精神,体弱就是这样,稍不注意就会有很恶劣的后果,“我要睡觉了。”

淡竹把药膏递给云缓,云缓在手臂上薄薄涂了一层,沾上枕头便睡熟了。

......

王妃被加封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王府。

云永泰被凛王杖责了几十下,身上的伤原本还没有好透,突然听说王妃的地位更牢固,他距离世子之位更加遥远,一气之下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云永泰的生母是府上的侧妃,陶侧妃是凛州人,原本性子也是桀骜不驯的,这几年被王妃软刀子割肉一点一点的磋磨,她的野心收敛了不少,此时正劝着云永泰:“唉,人家毕竟是麒朝人,朝廷本来就向着她,现在有皇帝给她撑腰,咱们拿什么和他们斗?”

云永泰脸色青黑。

陶侧妃道:“你性情暴烈,王妃不是好招惹了,她现在地位更高了,咱们千万别着了她的道。”

云永泰一拍床板:“但凡祖父骨头硬一些,不向麒朝投降,咱们凛州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国,压根不用皇帝来插手,更不用娶什么麒朝女人当王妃。”

陶侧妃:“……真这样的话,太子当年灭言牧族的时候会顺手把咱们灭了,你即便侥幸活着也在哪个角落里放牛放羊。别说你能打得过太子,你十岁的时候连言牧族八岁的小狼主都打不过。”

云永泰狠狠的瞪她。

陶侧妃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别做白日梦了,你看人家云煜多聪明,早早就和云尧处好了关系,你要是和云尧关系好,至于屁股上挨三十板子?”

云永泰狞笑:“你等着看吧,王妃这次有了靠山,第一个收拾的人就是云尧和云煜。”

“我看呐,第一个收拾的肯定是你。云尧得罪她虽多,可云尧到底是王爷的眼珠子。你呢?你有什么?明知道云缓命薄不禁吓,前几天还弄来一只老虎吓唬云缓,要是云缓当时被老虎吃了,王妃现在得把你剁碎投到虎笼子里去。”

两人正说着话,下人们恰恰好传来了消息,说是王妃许久不见二公子,二公子该过去给她请安了。

陶侧妃和云永泰的脸都变黑了。

云永泰知道,王妃这次真的要给她的小儿子讨公道来了。

上次凛王责罚云永泰,并不是因为云永泰的老虎差点咬伤云缓,而是因为云永泰没有把老虎锁好,以至于府上损失了十几个身手高超的侍卫。

即便云永泰被罚,也不是因为他蔑视云缓被罚。

王妃清楚这一点,所以要和他算一算先前的帐。

云永泰咬了咬牙:“这个阴险的女人……”

陶侧妃道:“我和你一起过去吧,到时候替你求求情。云缓虽然是你弟弟,王爷不喜欢他,可他毕竟是王妃的儿子,在你们兄弟中的地位仅次于世子,你就算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也该敬他三分。”

云永泰从**慢慢下来,陶侧妃扶他一把:“你知道么?这次陛下还特意赏赐了云缓两样东西,连世子都没有赏,就赏他了。我估计陛下听说他长得不错,将来两家要是联姻说不定会把公主嫁给他。”

云永泰不得不承认,在他们几个兄弟中间,云缓确实是长得最好的。

两人很快便到了王妃的住处。

王妃妆容精致,一身暗金刺绣的衣袍华贵无比,她看起来温温柔柔,说话语气也是软软糯糯的:“听说王爷责罚了二公子,二公子不要紧吧?”

云永泰和陶侧妃都在地上跪着,他闷声道:“不要紧,母妃不必担心。”

“那就好,”王妃微微一笑,“王爷罚你,是因为你坏了咱们府上的规矩,这是当罚的。你的年龄仅次于世子,和下面年轻幼稚的弟弟不同,以后该听话一些,不要让我和王爷担心。”

王妃说话不紧不慢,她知道云永泰身上的伤口没有痊愈,越是这样,她越是要让对方跪着。

云缓虽然不是世子,也是她的宝贝儿子心头肉,云永泰欺负不过云广陵便来欺负云缓,对着云缓大呼小叫的,究竟算什么东西。

这口恶气不出,王妃晚上睡不安稳。

云永泰不敢反驳,只能连连点头。

“另外,府上不该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王妃道,“你平素喜欢折磨下人,鞭打几下也就算了,像什么砍手、砍脚、割耳朵之类的必须禁止。这是凛王府,不是什么野蛮未开化的地方。”

凛州本地人的习俗就是这样,这里的下人在许多贵族眼里无异于牲口,这边律法比不上麒朝其他地方严密。凛州的下人稍微犯一点点小错,就可能被主人打死,事后官府不会追究过问的。

王妃本来不打算管这些,这些人的死活反正和她没关系。

不知为何,云缓虽有一半的凛州血统,却比王妃这个汉人还要心软。他不喜看到活人被当成牲口凌虐,体质太弱受不了惊吓,每次见血都容易噩梦。所以王妃才想借着这次机会禁止这种血腥骇人的刑罚。

云永泰的心性在几个兄弟中是最残忍的,活人喂狗喂鹰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了,所以王妃第一个警告的人便是他。

王妃的丫鬟木柔突然从外面回来,在王妃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王妃脸色微变,顾不得继续打压云永泰了,她强行镇定下来,不紧不慢的道:“二公子,你和你娘先回去吧,以后在府上安分守己,不要再闯祸。”

云永泰点头:“多谢母妃教诲,改日再向母妃请安。”

等云永泰离开之后,王妃站了起来:“小公子怎么回事?”

木柔道:“大夫已经过去看了,小公子本来就多灾多难的,可能是最近气候变化的缘故,身体又不好了。王妃,您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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