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慕霆炀兴致高涨,借着酒劲,紧紧地抱着单钰又亲又蹭,他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酒气,火热的气息吐露在单钰的颈脖间。

单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样,努力地配合慕霆炀,甚至主动迎合,情到深处,两人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深夜子时,两人最后都精疲力尽,慕霆炀浑身是汗,他脸上明显是意犹未尽,但身体却是又困又乏,捧着单钰脸,带着渴求的意味虔诚地吻着,最后渐渐睡过去了。

单钰缓缓地睁开眼睛,费力地挣脱了慕霆炀对他的桎梏。

营帐内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烛灯,慕霆炀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下格外有棱有角,微微蹙起的眉头都动人心弦,单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伸手将他微微皱起的眉心按平。

他俯下身,轻轻地唤着慕霆炀的名字,但是慕霆炀完全没有清醒的意味,看样子是陷入了更深的沉睡之中。

单钰凝视半响,终于决定翻身起来,他忍着酸痛和疲惫,将放在毛毯下的厚衣服拿出来换上,棉衣放在毛毯下变得又冷又硬,单钰快速而小心地抖开,迅速地穿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黑暗之中,慕霆炀忽然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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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幕外地小太监看着单钰眼睛都直了,单钰懒得去思考他那眼神的意思,低声道,“走!”

小太监点头,俩人悄无声息地往马棚里跑。

马儿是准备好了的,单钰毫不犹豫地一个翻身上马,马儿受惊嘶鸣一声,但单钰也顾不得其他,驾着马儿就往外跑。

很快,身后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传来了马官的呼叫。

单钰知道马棚距离大营的栅门不远,他的心脏跳动极快,浑身的热血往脑门上冒,耳边只剩下寒风猎猎。

接着朦胧的月色和微弱的火光,平地上慢慢浮起了木锥排列而成的栅门,高高屹立的锥尖如同锐利的长矛,直插夜空,令人望而生畏。

单钰冷冷咬牙,发狠地抽了马儿一个鞭子。

只要出了这道门,他便正式和慕霆炀宣战决裂。

急促的马蹄声仿佛是踏在单钰的心头上的,单钰的脸上越发黯淡,眼中渐见血色。

军营的栅门已经出现在眼前,单钰作为文官的最高长官,他的脸和身份就是通行的证明。

单钰再抽了一鞭,加快了马速,朝大门大喊,“我是长史单钰,速速开门!”

呼啸的劲风将单钰的喊声传到大门,然而,守门的士卒似是没有听见似的,纹丝不动。

单钰脸上一禀,心头顿觉不安,他再次朝大门呐喊,那士卒终于动了动声,但是并没有闻言开门,而是缓缓走到了大门中间,以对抗的姿态挡住了单钰的去路。

夜色深重,那士卒带着盔甲低着头,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庞。

单钰皱了皱眉,身后的马棚的追兵暂时还没有赶上,他再是心跳如雷,心急如焚,此时也不得不冷静下来,他平息心中郁气,正要开口说话,却倏然睁大双眸。

只见那士卒从黑暗中走出,火光下盔甲里的面部轮廓忽隐忽现,仿佛是从地狱里走出的修罗,带来毛骨悚然的恐惧。

单钰瞳孔紧缩,眼中的那人缓缓抬头,慢慢浮现出了真容。

慕霆炀,他怎么会在这里?!

单钰的心一下跌落谷底,马鞭无力地从手里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此时,更多的将士仿佛是从黑暗里出现的夜魅,齐刷刷地出现在慕霆炀的身后,追兵的呼叫和火光从后面传来,很快便距离单钰不足一丈。

一明一暗,将其团团围住。

单钰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逃不掉了。

慕霆炀的面容有些狰狞,一股异色在脸上交织,那双狼眼似是泛着莹莹绿光,明显在酝酿着血腥风暴。

单钰脸色一片青白,背脊冷汗直流,牙齿不住颤抖。

慕霆炀好整以暇地品尝着单钰眼里的惊惧,缓缓地走近,弯腰拾起地上的马鞭,自下而上地看着单钰,眼中一片阴冷,他勾了勾嘴角,声音仿佛是来自未知的深渊。

“长史这么晚,是要去哪里?”

单钰额上青筋暴突,咬牙切齿道,“慕霆炀,你放我走!”

慕霆炀怒极反笑道,“痴心妄想!”话音刚落,突然将手里的马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单钰挥了出去。

单钰大惊失色,那粗粝的马鞭如同林中猝然窜起的野蛇,吐着邪恶剧毒的信子扑面袭来,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脖子上一阵刺激的剧痛传来,马鞭绕着他的脖子缠了几圈,令他痛苦而窒息。

单钰伸手就要去勒开马鞭,张开嘴巴大口呼吸。

然而,慕霆炀手上发力一扯,紧紧咬住单钰脖子的马鞭将他带了下来,单钰身形一歪,就往地下摔去。

他再次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钝痛袭来。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却没有发生,所坠之处也不是布满石土的营地,反而是个温热有力的怀抱。

单钰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睁开双眼,迎上的是慕霆炀阴森肃杀的双眸。

慕霆炀以一种似乎要将他捏碎的力道,缓缓收紧双臂,单钰愈发感到呼吸困难,甚至隐隐感到两眼发黑,双目圆瞪,脸涨得通红,喉咙里忍不住发出叫喊。

本能求生的欲望让他忍不住向慕霆炀求饶。

慕霆炀微微俯下身,冰冷地轻声说道,“真是可惜,你今晚下的不是毒药,否则,你现在应该得偿所愿了。”

单钰吓得心脏瞬间吊了起来,又惊又惧地瞪着他。

慕霆炀知道?!

他紧贴着单钰的脸庞,鼻息喷在单钰耳上,宛如情人之间的喃呢,“只要是你下的,毒药说不定我都一口干了!”

单钰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颤抖,他咬牙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慕霆炀脸上的笑容堪称温柔,瞳仁却是漆黑如深渊,“李轩宁找到温乐佳,呵,你以为这里是谁的地盘,这营地里的人又是听谁的?!”

单钰脸色极其难看,是他,极其愚蠢地低估了慕霆炀的影响力。

慕霆炀捏着他的下巴,逼近了单钰,“温乐佳那个办事不牢,心软至极的蠢货,要是当初给你下的药直接废了你的脑子该多好?今日又直接毒死我整个干净多好?非得把你我弄成这般难看的样子。”

居然是温乐佳给的药...

单钰气血攻心,眼中泛起了血丝,“你这个疯子!”

慕霆炀舔了舔唇角,阴冷道,“是啊,我是疯了!不过你该感到庆幸,直到现在我都舍不得要了你的命。不过...”

单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慕霆炀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笑容,“我却不会舍不得要其他人的命!”

说着,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寸长匕首,以快得让人看不见的速度朝某个方向掷出,匕首插入血肉发出刺耳的声音,单钰勉力地扭过头,眼角只看见那会易容的小太监无力地倒在地上。

脸上是来不及反应的惊惧。

这是慕霆炀第一次在单钰面前杀人,尽管那个小太监实在微不足道,但那毕竟是鲜活的生命,刹那之间就断送。

单钰的身体颤抖着,对慕霆炀的恐惧铺天盖地向他袭来,兜头兜脸地将他牢牢捆住。

他不害怕自己死,但是绝对不能让他身边的人死,直到现在他才绝望地发现,他逃不掉。慕霆炀做到了,令他生出了绝望的恐惧和绝对的臣服

无论他做什么,他都不会逃了...

单钰的脑子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惊恐的泪水无声从他的脸颊滑落。

慕霆炀抚摸着他的唇瓣,发出一声喟叹,“我对你足够宽容,可是,你显然不知足啊...”

单钰寒意阵阵,浑身颤抖地说不出一句话。

慕霆炀怜惜地马鞭从他脖子上小心地解开,白皙的脖子上被勒出道道红痕,有些地方甚至还破了皮,带来细细刺痛。

冰冷的空气滚滚贯入肺腑,单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牙关都在打颤,仿佛一条在岸上濒死的鱼,挣扎地张着腮。

狠狠地吸了几口空气之后,单钰紧紧地抓住慕霆炀的手臂,哑着嗓子费力道,“别动...他人...”

慕霆炀微微勾唇,“这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单钰脸上的肌肉都变得扭曲,脸上还带着泪痕,眼里充满了愤怒,他抖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慕霆炀心如刀绞,眼里隐痛,可是他不知道应该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这人总是与他对着干,想要逃离,他不过就是求这人乖乖在他身边,怎么就这么难?!

正在两人痛苦僵持之际,慕霆炀身后的栅门忽然被洞开,十来个黑衣壮士一起抱着一根粗壮的木头冲了进来,将尚未反应过来的士卒冲个七零八碎。

同时,单钰身后举着火把的追兵忽然反水,抽出明晃晃的刀剑就朝慕霆炀刺来,单钰大吃一惊,急中生智地将慕霆炀狠狠推开,堪堪躲避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