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和殿十六架朱红大门轰然打开,在殿内相互殴打辱骂的要员们闻言望去,便看见一批身着戎装的带刀侍卫们汹涌闯进,顿时吓的脸青面黑,瑟瑟发抖。

有的叫声格外尖利,似是生生要刺破耳膜,整个南和殿刹时乱成一锅粥。

这波侍卫佩刀还未拔出,又有一批身着铠甲的将士涌进。

“给咱家拿下这群乱臣贼子!”沈昌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卯足了劲儿地叫喊,喊完之后连滚带爬地跑到庆云帝跟前,颇为狼狈道,“圣上,咱家来保护你。”

庆云帝这辈子何时见过这么混乱不堪的场面,他惊慌失措地护着自己的脑袋的同时,不忘将沈昌辉骂的狗血淋头,“你是疯了不成!?摆明了让那个逆子出兵吗?你究竟是不是来害死朕的?!”

沈昌辉被骂的灰头土脸,他侧目撇了一眼四周,忙慌之中居然雄起胆子趴到庆云帝耳边絮絮说了几句。

庆云帝闻言色变,正要双目怒瞪,看起来又要骂人,沈昌辉忙拉住他的手腕,规劝道,“圣上,如今这可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咱家也实在没辙了...”

毕竟慕霆炀实在太过强大,令他不得不留一后手。

庆云帝一张脸憋得通红,他狠狠地指了指沈昌辉,“以后朕再与你算账。”

沈昌辉连连点头,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他搀扶着庆云帝狼狈地仓皇逃离,两人走路都是颤颤巍巍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龙椅上滚下来。

单钰在仓皇之中,被慕霆炀一个箭步揽住,避免了被暗箭误伤,此时慕霆炀已经将朝服褪下,露出他一身价值不菲的金丝软铠甲。

这身铠甲被朝服遮盖不显,但一显露出来,立刻凸显出慕霆炀作为首领的威武气质。他把单钰推进一个极为隐蔽的角落,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就投入战场。

只见他身形如电,动作迅疾,纵跃如飞,几个起落就跳到战局之中。

这是单钰第一次这般深处战局中看慕霆炀近距离打斗,早就听闻慕霆炀十八般武艺没有不会的,他平日里用的最多的是他的乌钢长戟,此时近距离作战,用的便是他的佩刀。

慕霆炀的出手带着他浓浓的个人风格,又快又狠,刀锋凌厉,呼呼作响,与他对垒的是御前带刀侍卫首领,那人显然是认识慕霆炀的,一看到他脸色一变,双股战战。

慕霆炀从未在战场上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他眼中寒芒一闪,看准了时机便抬腿横扫,犹如重木猛击,将对方地盘轰然击倒。

那侍卫首领顺手拉了两名侍卫抵抗,只见慕霆炀刀锋横扫,裹挟着阵阵罡风,呼啸而出,顿时将一众对手击倒在地。

那首领吃疼从地上爬起,顿时就没了多少战意,他早就听说了慕霆炀武神之威名,若不是圣上有令,他是分毫不想领教的。

慕霆炀击倒侍卫首领极大地鼓舞士气,更何况他挑选留在南和殿外守护的全是队伍中精英中的精英,个个拿出来都能以一抵十,那些养得身娇肉贵的侍卫根本不是对手。

侍卫首领见自己的手下不敌慕霆炀的将士,已然且战且退,他自己在白忙之中,也思虑着如何仓皇逃离。

沈昌辉本想将庆云帝趁乱送出去,但也许是慕霆炀早就料到有此一战,把门窗都封得死死的,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庆云帝移送到一个不大起眼角落里。

这一幕被完完整整地落在单钰的眼中,刀剑无眼,他此时也是害怕极了,心脏跳动如雷鸣,他双目圆瞪,刹那片刻之中,脑子里就已经过了千万种猜测。

他尽量地蜷缩起身子,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缓缓地朝沈昌辉挪去。

只要能在这里抓住了这个阉贼,顺利地将他送到狱中,也不枉他筹谋受屈。

于公,多少千千万万士族清流、忠臣良将惨死于他手中。

于私,阁老的死,自己被贬,慕霆炀受挫,全是这老奸巨猾的狐狸一手所为。

如今他们已成不死不休的对峙,这一次,必须将他彻底的打入地狱。

单钰双目死死地盯着庆云帝和沈昌辉主仆二人,即使在如此喧嚣杂乱的情况之下,也如同一头狩猎的野兽一般,屏住呼吸,肌肉紧绷,就等着时机成熟,奋力一扑。

那两个被惊骇得傻掉了的主仆显然没有发现默不作声的单钰,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将士们的厮杀,浑然不知单钰离他们越来越近,仿佛是从地狱来的恶鬼,来血债血偿的。

不知是谁的刀被遗落在地,单钰将那刀缓缓拿起,蓄势待发,正要上前行刺,此时眼前忽然一阵黑影闪过,惊吓之余忽觉手中一痛,那把刀顿时落地,不等单钰反应过来,只觉有一只铁爪似的手牢牢地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单钰面上一窒,双目瞪住。

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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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局压倒性的态势,就是连沈昌辉这等老眼昏花,不谙战事的人也逐渐认识到了,见侍卫首领开始缩头缩脑地要退出去。

他腮边狠狠咬动,似是狠了下心,扯着嗓子喊道“捉拿逆贼,重重有赏,临阵脱逃,格杀勿论!”

侍卫们神色一禀,并非是他们多想要那个赏赐,而是谁也不想去碰那个格杀勿论,如今刀已然架在了脖子上,他们再怕也不得不上了。

殿内已然有人被砍杀地血肉模糊,喷溅鲜血似是五月盛开的繁花处处可见绽放,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又令人胆寒,刀光剑影之间,时不时掉落被砍伤的肢体。庄严肃穆的南和殿瞬间变得如人间地狱一般。到处都是可以把人绞碎的陷阱。

与此同时,整个郡王府都沦为一片战场,到处都是捉拿叛贼的皇宫侍卫,也到处都是天罗地网般的精锐强将,惊呼之声混合着厮杀喊叫交织在一起,似是一道道喧嚣而杂乱的催命符。

无论是皇家的侍卫队,还是慕霆炀的将士,他们个个面露凶相,奋不顾身拼命厮杀,一个个肉躯被刀剑长矛刺破,倒在地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响声,鲜血把池塘、房屋、大门都染上了红色。

整个郡王府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真甜的声浪里夹杂着哭喊惨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四周肃杀,血染大地。

或许是实力悬殊太过巨大,这场厮杀鏖战持续时间并没有太长,但对于里面每一个人而言都度日如年,当身着皇家的侍卫一个又一个倒下,战场上大部分留下的是慕霆炀的精锐之后,人们满是尘土污泥的脸上终于露出恍然隔世的庆幸。

那些被东厂囚禁的要员们露出胜利的微笑,忍不住沸腾起来,而被沈昌辉召来的那些人面如死灰,他们心里全然是铺天盖地的悔意,万万没想到不过一念之差,竟然断送了他们的性命。

庆云帝和沈昌辉两人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只见一双硕大的长筒黑金皮靴陡然出现,又下了他们一跳,庆云帝抬头一看,只见慕霆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慕霆炀咧嘴一笑,“圣上臣下来护驾。”

不少支持慕霆炀的要员们见此颇为得意,正当他们心里暗自侥幸之时,却听空中传来一声出人意料的吼叫——

“叛贼慕霆炀,还不快束手就擒!”

那几乎是咆哮的吼叫连喊三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里的厮杀,纷纷闻声望去,看到来人皆是一窒,而看到那人手上的人质更是吓得目瞪口呆。

慕霆炀听到声音仿佛是被定格一般,他如遭雷击,紧握着长刀的手臂青筋暴凸,面如罗刹,嚼穿龈血,他周身带着一股噬人的气息,缓缓地转过身来。

那转身时一瞬间的怒瞪仿佛如实体的钢刀,带着罡风狠厉刮来,让咆哮之人忍不住生生退了一步,令人毛骨悚然。

慕霆炀额上青筋突起,眸中有怒火跳耀,他生生地将满腔杀戮的狠意按捺在心里,从胸腔之中,咬牙切齿地道,“慕霆瑜,你放开他。”

众人视线尽头,只见一名与庆云帝面容相似的男子站在南和殿门口,他此时手持一把匕首,将另一名年轻的男子挟持在怀中。

在场的不太认识单钰,但是今日他与沈昌辉正面顶对的事迹却是深入人心。

他们也不太认识慕霆瑜,直到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句“东宫”,才豁然变色。

谁也不知道为何东宫此时不在皇宫而在这里,也不知道东宫为何非得挟持这位男子,他们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从两位皇子宛如虎视眈眈的眼神之中大胆地猜测,那年轻的男子绝非俗人。

慕霆瑜脸上露出极度疯狂而兴奋的笑容,他重重的气息吐露在单钰身上,胸膛因兴奋而剧烈起伏,整个人似是因找到慕霆炀的死穴而陷入癫狂的边缘。

“慕霆炀,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