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机上的工人走了下来,对主任说道,“就是他,这小子跟不要命一样,就是赶不走。”

主任一看对面那人瘦瘦小小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主动走上前,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拿刀吓了回去。

傻子拿着刀,往主任身上比划了几下,刀刃的光亮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很刺眼,主任不得不往后退。

“小伙子,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有事好好商量嘛,你有啥条件你提出来。”

傻子没有说话,他看着对面人很多,退到了废弃轿车旁边,抱着刀坐在地上,一副就是不走的样子。

主任抽了一口烟,看着这个钉子户,问道,“拉个人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旁的工人赶紧跑到棚区,向里面的居民打探消息,核实了情况后很快又跑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主任不耐烦道。

“那些棚区的人也不知道这个人来历,反正就一个人住在这,住了快两个月了,平常他就在垃圾场周围活动,据说是个狠人,腿被别人打断过一次还坚挺着呢。”

主任低声骂了一句艹,这年头,不要命的人还真是少见,那些工厂的流浪汉看着蛮横,实则外强中干,不过是没用的绣花枕头,这种看着外表瘦瘦弱弱的,真闹起来怕是没有十天半月搞不定。

“找几个人,把人拉出来,就不信他能一直守在那里。”

工人得令,叫上三四个人想要把傻子强硬拉出来,傻子看他们想靠近就把刀放在胸前,一副谁走过来就捅死谁的劲头。

一个胆大的,往前多有了几步,傻子真的把刀对准了他,甚至把他身上的棉服都划破了口子。

这下,大家都知道这个傻子是来真的了,而且就算是傻子把他们伤了,一个精神病的人恐怕也不用负什么责任,大家都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往前走。

主任看这样完全不行,他直接叫了几个地头蛇混混,这些混混就是处理各种刺头的,用来对付傻子再好不过。

混混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们身上穿了一层软甲,戴上橡胶手套,见到傻子后,直接冲上去一把夺过傻子的刀,把人按在了地上。

傻子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被按住的胳膊和腿在地上乱动,混混用绳子直接将人捆了起来。

主任看着傻子被控制住,赶紧指挥挖掘机把傻子占据的地方拆了,挖掘机的头顺着地一铲子一铲子挖着,把傻子用来藏身的废弃轿车直接压扁拖了出来。

车子离开之后,后面一堵墙显露了出来,在被轿车遮挡住的地方,写了满满的字。

“主任,那个字好像是秦耶。”

主任当然不瞎,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秦字,有大有小,很混杂,他记得接项目的时候,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就姓秦,难不成这个傻子流浪汉跟秦总有什么关系。

“把这个傻子放在墙边,跟墙壁一起合影。”

以防万一,主任还是往上汇报一下比较好。

张助理把照片递给秦筠风的时候,秦筠风看着照片上穿着破烂衣服,头发都打成结的男人,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后面半个墙上的秦字也是歪歪扭扭。

张助理问道,“要不要去调查一下具体怎么回事,把这个流浪汉的背景弄清楚。”

秦筠风把照片丢回了桌子上,“我看也没什么大事,那些秦字看起来像是小孩写的,大大小小,是不是这个流浪汉搞得倒也不一定,那个流浪汉既然是傻子,就把他搬到别的地方就行了,什么城中区,菜市场,往那一放,他自己在垃圾场都能生活,别的地方看来也不成问题。”

张助理还想着要不要给这个流浪汉一笔补助款,看秦筠风态度坚决,便没有再提这件事,一个傻子而已,给不给差别都不大。

主任得了上头的命令,胆子也大了起来,趁着晚上,用面包车把傻子抬上车,扔到了城中区的菜市场旁边,这里离废弃化工厂少说也有十多公里,根本不可能再走回来。

傻子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被丢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饿了一天的他,遵循着本能开始在夜晚的菜市场里翻腾。

不得不说,这里比郊区生活条件好了很多,垃圾桶里有许多人没吃完的包子,他随便捡了几个都能吃饱。

填饱了肚子,他又随身找了一个避风处,裹着衣服睡觉,以此来度过这漫漫长夜。

第二天天还不亮,菜市场就热闹了起来,熙熙攘攘的人声把傻子吵醒了。

他揉揉眼,看着这个匆忙的菜市,一时间才明白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昨天晚上睡觉的地方是一个小摊主的摊位,那个摊主来了之后就把傻子赶走了,傻子漫无目的在菜市场游**。

菜市场的摊主都互相认识,这里也从来没出现过流浪汉,因此傻子的出现特别引人注目,等到中午买菜的人少了许多,摊主们才围着他转。

“这从哪里来的,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谁知道,估计又是从哪里流浪过来的。”

被人群围着,傻子很害怕,他以为自己又要被打了,慌张地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头。

结果等了半响,都没有人来打他,傻子不敢松懈,依旧保持姿势不动。

过了一会儿,几个戴着红袖章 的女人来到了傻子面前。

“这就是你们说的流浪汉?”戴着袖章 的女人是菜市场的管理人员,负责维持菜市场的秩序。

摊主对这个流浪汉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叫出管理员。

“他在这,不少人都害怕,买菜都躲得远远的。”

“那可不是,今早上本来一个小姑娘想来我摊位买排骨的,刚走上来,看着流浪汉在旁边,吓得赶紧跑了,我眼瞅着那小姑娘去对面那一家买了。

这要是长期在这里,咱们菜市场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就是就是,赶紧把人弄走。”

管理员一想也是这个理,对流浪汉道,“你快走吧,沿着这条街就能出去。

换个地方,别在这里了。”

傻子岿然不动,仿佛完全没有听见,菜市场的人们以为他是不想走,态度强硬了起来,“你现在走,咱们还能好商好量的,要是一直赖着这里,可别我们不客气。”

傻子依旧没动。

“他该不会想赖上咱们吧。”

一个人小声怀疑道。

其他人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管理员看大家的反应,也知道该拿出自己的气势来,踢了傻子后背一脚,傻子身体受力,猛地往前滚了几步。

管理员从旁边摊位找出一根竹棍,打在了傻子身上,尽管穿着厚厚的棉服,还是能感觉到痛。

傻子只能被她们追赶着抱头往前跑,他知道不往前跑就要挨打。

等傻子彻底跑出了菜市场,管理员才丢掉手里的竹棍,对着傻子大声道,“以后别再来了,你要是再来,我就再打一次!”

周围不少买菜的人都站在不远处看戏,傻子不能理解这些人在做什么,他只用嘴吹着自己的手,手上几道红印子,是刚才跑的慢被竹棍打的。

一路跑过来,他上气不接下气,看到路边有一根电线杆子,蹲靠在电线杆子旁边。

这里靠近大马路,不是私人所属区域,自然没有人管,傻子才能安稳在那里歇息。

白瑜正从公司回家,路过菜市场的时候,菜市场附近正堵车,他还纳闷,平常走这里的时候从来不堵车,今天怎么前面这么多车停着。

他耐心等了十多分钟,车子还是字龟速进行着,他不着急,但后面的人疯狂按喇叭,搞得他都心烦了。

他从车上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顺便开了车窗透气,冰凉的冷风吹过来,手中烟的点点火光更暗淡了一下。

旁边车的车主见他抽烟,也打开了车窗抽起来,白瑜见车主对视他,礼貌地回应了一下。

“老弟,我看你怎么不着急啊。”

对面的车主主动搭话。

白瑜不好不理他,只能回了一句,“我不赶时间。”

车主打量了一圈他的车子,“这是奔驰今年的新款吧,怪不得不着急呢。

你看我开这个破桑塔纳的,都快急死了,老婆把饭都做好了,就等着我回去吃呢。

也不知道今儿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堵车堵这么久,怕不是路障了不让通行吧。”

“有可能。”

车主赶紧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也逐渐排起长队,现在想掉头根本不可能,只能放弃换条路的想法。

“要我说,这里路太窄了,三车道还被路边的小商小贩占道经营一条,剩下的两车道根本行不开,明明是主城区道路,却堵的要死。”

白瑜平常都是直接从这里路过,根本没关注过这里到底是什么样,听车主一说,他往右边看了一眼,确实被买东西的霸占了一车道。

“他们也是讨生活的,不容易。”

车主埋怨道,“现在谁容易啊,都是靠苦力一笔一笔挣出来的,他们这样本来就是违法的,那些城管拿着工资也不干活,我们还依法纳税呢。”

白瑜没有再回应,这些对他来说都太遥远,他知道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底层人民的生活,没有资格评价,当然,他也不想评价。

车主见白瑜拉起了车窗,自知无趣,看着白瑜看的车,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再多的埋怨也只能塞回肚子里。

白瑜不想跟这些市井小民有过多的接触,他打开车上的音乐播放器,高雅的小提琴声从里面传出来,宽慰了他的心情。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速才慢慢提上来,白瑜跟着车流往前走,谁知到了菜市场门口,比之前更堵了。

这个菜市场以物美价廉著称,周围不少居民都来这里买菜,早晚上买菜高峰期,电瓶车,三轮车,自行车到处加塞,正常汽车道全部被霸占,想开车从这里经过根本不可能。

白瑜也知道这里早晚堵车,因此都是选择中午的时候从这里经过,本来以为刚才堵车一过,接下来会恢复正常,谁成想这里更麻烦。

他打开右侧车窗,看到不远处有一群人围着,还有人群声传来,好像是出了事。

周围买菜的人最爱看热闹,这只要围起一圈,慢慢就会变成两圈,三圈,外围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自然是费力往里挤,挤不进去更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买菜的人都等着看热闹,连家都顾不上回,车子都是停在路边,停的多了自然堵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