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是西方的情人节,谭柏钧叫沈念秋这一天回来,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想着初八要上班,初七可以在家陪她一天,好让她开心一点。

除夕一过,他就放松下来,已经把情人节这事给忘了,沈念秋也一时迷糊,完全不记得。她在初二回父母家后,陆续有销售部、公关部、前厅部、餐饮部、娱乐部、客房部等部门的经理给她打电话,就情人节这天的活动向她汇报准备情况,申请增加需要购买的物品,她这才想起来。情人节也是酒店餐饮娱乐行业大搞活动赚钱的机会,到时候肯定顾客爆满,她必须在初五这天就赶回去。

她父母看她的电话常常在响,听她交代的也全都是工作上的事,虽然为她在公司里受到重用感到高兴,却仍然为她的个人问题没有动静而伤脑筋。沈爸爸和沈妈妈都是搞应用物理的科学家,工作上很忙,在日常生活中都是性情谦和大度的人,对女儿一直是开放式管理,虽然担心女儿,却不会效仿有些父母的做法,张罗着硬逼女儿相亲,只是在闲谈中偶尔提一提,希望女儿在工作之余也要考虑终身大事,别耽误了。沈念秋总是笑着点头答应,“放心,如果遇到好男人,我肯定会考虑的。”女儿从小就有主见,他们也不便多管,问过几次也就算了。

在家里陪了父母三天,沈念秋就赶回酒店。她先检查了各部门的准备情况,然后在办公室里给谭柏钧打电话,愉快地说:“我回来了。”“怎么今天就回来?不是明天吗?”谭柏钧有些诧异,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酒店的号码,“你在办公室?”沈念秋笑道:“明天是情人节,酒店里的生意肯定忙,我必须来看看,不然不放心。”谭柏钧这才想起。自从有了沈念秋,各部门的大事小情都去找她,这几天他很清静,概念里也一直是正月初几,一直就没想到公历是什么节日。虽然自己没注意,他倒不担心酒店的准备工作,只是温和地问:“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嗯,没问题,都准备好了。”沈念秋看着窗外的酒店主楼,沉稳地将准备情况详细汇报了一遍。

酒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各种喜迎新春的装饰、彩灯、横幅、POP都已经换成与情人节相关的主题,准备赠送给客人的小礼物也都买回来,按活动方案分到各个部门,至于餐饮部准备的情人套餐、客房部推出的情侣特价、娱乐部门的优惠等活动也都准备到位,虽然员工在春节期间轮休,减少了三分之一的人手,但各部门主管都对沈念秋表示很有信心,一定会把工作做好。经过圣诞、新年、春节这一系列的洗礼,下面的员工没人再敢敷衍沈念秋,因为她比谭柏钧更严厉,工作也做得更细,让他们都不敢存侥幸心理。春节前领到了年终双薪和丰厚的奖金,更使他们很珍惜这份工作,因此都非常主动,让沈念秋轻松了许多。

谭柏钧专心地听完她的汇报,满意地说:“很好,那我今天就不去酒店了,明天再过去。”“好。”沈念秋很想问他今天晚上会不会来自己家,但想到现在是谈工作,而且不清楚他那边的环境,便强行控制住,轻声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谭柏钧想了想,笑道:“你把工作都做完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沈念秋也笑了,柔声说:“那我下去吃饭,晚一点就回家。”“好。”谭柏钧平淡地道,“我晚上有应酬,到时候再跟你联系。”这就表示他有可能会过来,沈念秋很开心地答应,然后放下电话,去员工餐厅吃饭。

谭柏钧正在父母家里陪着一大堆亲戚吃午饭,耳边吵得不行。过年这几天,家里的亲朋好友轮番过来拜年,好像是事先约好的,这些人过来之后的表现几乎完全一样,都是先盛赞他的事业做得好,然后关心他的个人问题,最后大吐苦水,不是自己或老婆下岗了,就是生意失败了,或者家里的子女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总之一句话,希望他能够解决解决,为他们或他们的儿女、亲戚在酒店里安排工作。

谭父谭母都是厚道人,一直在国企工作,现在已经退休,平时都是亲朋好友过来陪着消遣,打发时间,自然还是有感情的,儿子有这样的成就很出他们意料,当然也很骄傲,这时自然希望儿子能关照家里的亲戚,也就帮着说情,“你那个酒店那么大,员工要上千人吧,岗位那么多,怎么也能安排的。”谭柏钧一直皱眉,很干脆地问他们,“服务员做吗?保洁做吗?杂工做吗?”那些人自然不肯,嫌拿钱少,干活累,没面子,谭柏钧冷笑,“什么活儿是拿钱多又轻松还很有面子的?你们说给我听听,我也想去干。”那些亲戚便气他不近人情,在他父母面前使劲叫苦,撺掇他父母过来说服他。谭柏钧觉得很伤脑筋,以前用了一个汪玲,狐假虎威地闹出多少事来,幸亏沈念秋镇得住,才把她收拾了,这要再多去几个人,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乱子,他现在正全力推动酒店向外发展,半点差错都不想出,可父母却一直苦苦劝说,希望他不要太不近人情,他也不能让父母生气伤心,两老有高血压、心脏病,万一急出个好歹来,那就后悔莫及了。

想来想去,他只好打电话给赵定远,心里感觉很郁闷。赵定远听完他的话,笑嘻嘻地说:“你不用烦,把这事交给小沈去办,她肯定能安排好,没问题的。”谭柏钧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什么都丢给她去处理,她的压力会不会太大?”“压力当然会增加,不过我觉得她能行。再说,小张也会协助她的。”赵定远很肯定,然后笑,“我说啊,你要是真对小沈没那意思,我觉得她和小张挺般配的,要是把他们撮合在一起,就可以一直把他们留住。据可靠消息,已经有好几家外资酒店通过猎头公司来挖他们,给出的年薪是我们的一倍,两人现在都没答应,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我们再怎么加工资,也给不起外企的待遇,只好在人情上做文章了,你看怎么样?”谭柏钧皱紧了眉,声音却没有一点异样,冷淡地说:“过完年倒是可以给他们两人加薪,至于个人问题,你知道我是不赞成干涉员工私生活的。你如果想试试,那就看着办吧,我没意见。”“行,我再琢磨琢磨。”赵定远兴致勃勃地放下电话,看那意思,他一定会去尝试的。

谭柏钧想了一会儿,避到没人的阳台,打电话给沈念秋,把几个亲戚的情况委婉地说了,然后与她商量,“你看酒店里能安排出合适的职位吗?他们的能力肯定是不行的,我不希望他们扰乱酒店的正常经营,你在以后的管理中也不必顾及人情什么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我明白了。”沈念秋当然是义不容辞地为他分忧解难,轻松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叫他们来找我吧,我来安排。”有她顶着,谭柏钧知道这个难题会迎刃而解,对她更加喜欢,然后想起赵定远的话,便脱口而出,“晚上我会过去,时间可能定不了,你别等我,自己先睡。”沈念秋欣喜地说:“我会等你的,这几天在父母那里天天睡懒觉,根本就不困。”“那好,我会尽量早些回去。”谭柏钧轻笑,然后出去叫那几个亲戚到酒店找他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