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秋在那里默念“祸水”,谭柏钧自然察觉不到她的心思,知道她今天打了一场大仗,心理上受到很大冲击,精神很疲惫,这时也就绝口不提工作,只跟她说些闲话。但他们俩都是工作狂,平时除了上班外,很少有休息时间,而周末假日又往往是酒店生意最好也最容易出现突发事件的时候,因此他们经常都是在工作中度过,此时想要闲聊,却想不起什么话题,总是难以为继。

沈念秋察觉了他的好意,在几次冷场以后便忍不住笑了,“谭总,其实我真没太多业余爱好,我觉得工作就是最大的享受,有许多挑战、很多未知,然后会有成就感,这比登上珠峰还让我兴奋。”谭柏钧笑出声来。他的笑声轻而柔和,看着沈念秋的眼光充满赞赏。这女孩的一番话真是说到他的心里去了。

“没错。”他放松下来,也就不再刻意回避工作的话题,“下一步的当务之急是用江南春分店向银行贷款,付清要给黄总的余款。我们总店的基本户开在农行,行长是我朋友,前几天我问过他,他说不需要用地抵押,只要我们总店提供信誉担保,以他的权限,可以批给我们四千万。这件事你配合赵总去办。”“好。”沈念秋点头,“关于江南春下一步的扩建,我有个想法”谭柏钧对她的意见很重视,一直专心倾听,偶尔问几个问题或补充一些意见。一谈到工作,两人可说的就多了,气氛也随之热烈起来。看在别人眼里,这两人谈笑风生,眉飞色舞,感情不知道有多好,于是“谭总有女朋友”的说法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天使花园的每个角落。

吃完饭,谭柏钧签了单,陪着沈念秋下楼,对她说:“回去好好休息。”然后看着她驾车离去,这才转身回办公室。

沈念秋开车在街上晃着,心里就如有一股火在烧,根本无法安安静静地回家去休息。她漫无目的地闲逛半天,看了看时间,便拿起手机打给冯佳容,“你在哪儿?”冯佳容不紧不慢地说:“家里。”

沈念秋便道:“我过来找你喝茶。”

“行啊,我等你。”冯佳容笑着答应。

沈念秋将车驶进离秋意佳品不远的欧式精品小区,按密码打开冯佳容单元的门,然后咬牙切齿地爬上六楼,气喘吁吁地对开门的朋友抱怨,“等你老了,看你还怎么爬这么高,当初买房子你就没头脑。”“是是是,你最聪明,只买一楼,房子之外还有花园,既划算又舒服,你已经说过一百遍了。”冯佳容笑眯眯地看着她倒进沙发,凑近去细细打量,“喂,出什么事了?”沈念秋在宽大的布艺沙发上滚了半圈,拿过垫子蒙住脸,闷闷地说:“今天把那个死者烧了,我亲自守在炉子前,看着把他送进去的。其实我并不同情他,可心里还是不好受。”“怎么?觉得世事无常?”冯佳容坐到沙发前的藏式地毯上,捧着茶杯,一脸笑容,“所以我说行乐须及时,成名要趁早。”沈念秋一把抓下靠垫,对她嗤之以鼻,“前面半句是李白说的,后面半句是张爱玲讲的。”“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了,将来要吃苦的。”冯佳容抬手轻轻划过她的脸,爱惜地说,“你快满二十七了吧,**还没给出去吗?”沈念秋啼笑皆非,“我不是老古董,但不能乱给吧,总得找个值得的人。”冯佳容颇感兴趣地看着她,“我来问你,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现在你会做什么?”沈念秋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我会立刻打电话给父母,对他们说,我爱他们。”“然后呢?”冯佳容再接再厉。

“然后?”沈念秋又想了一会儿,肯定地说,“我会去找一个人,告诉他我喜欢他。”“只是喜欢?”冯佳容循循善诱。

沈念秋仰头思考很久,然后叹了口气,“我不肯定,或许是爱,也可能是一时迷惑,又或者我对他一见钟情,但那是不是太不可靠了?好像只是被他的美色所迷似的。”冯佳容哈哈大笑,“念秋,你真可爱。”

沈念秋困惑地看向她,“难道不是吗?”

“假如一个男人面目可憎、言语无味,穿着破衣烂衫,没有正当职业,却要求一个女人去喜欢他,你觉得这叫爱情吗?”冯佳容摇头,“如果你长得难看,又没能力没素质,你会有现在的成就吗?会认识你喜欢的那个人吗?”“嗯,你说得有道理。”沈念秋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忽然兴奋地坐起来,“佳容,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我现在做他的助理,天天跟他通很多次电话,虽然谈的都是工作,可仍然感觉很甜蜜。他虽然要求严格,却很会关心人,以前从来没人对我这么体贴过。他长得好,声音也好听,简直是不折不扣的祸水,我一看到他就心如鹿撞,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实在太辛苦了。”“你这小丫头是春心荡漾了。”冯佳容疼爱地拉拉她的头发,“看到好男人一定不能放过,要胆大心细,眼疾手快,全速拿下。”沈念秋窝进沙发,抓过靠垫抱在怀里,满脸为难,“我根本就不敢让他看出我的心意。一般来说,真心搞事业的男人都不愿意在自己公司里发展感情或奸情,他们害怕女人太想成为老板娘,于是无限膨胀,颐指气使,很快就变成老板他娘,弄得公司大乱。”冯佳容被她的说法逗得捧腹,“你喜欢的男人肯定不会看上那种女人的,而你当然不会那么做,所以,你不必有太多顾虑。我想,那个男人应该是比较洁身自好吧,或者眼光很高,轻易不会看上谁。你找个机会试试看,要么把他推倒,要么让他把你推倒,那关系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你再让他看看,你是多么理智冷静,绝不会以此在公司里让他为难,我就不信他不感动。”“你这主意好滥,简直跟流氓无赖有异曲同工之妙。”沈念秋抡起靠垫砸向她,“我才不信爱是靠做出来的。”“做了不见得有爱,但爱了一定会做。”冯佳容笑着躲闪,“我跟你说啊,现在不流行柏拉图了,你还是先得到他的人,再想办法要他的心吧。”“哪有那么容易?”沈念秋缩回去,深深地叹气,“他思想成熟,意志坚定,别人很难左右。”“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冯佳容耸了耸肩,“反正该出手时就出手,别真等到世界末日了,你再后悔莫及。你刚才不是说过,一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长,所以一定要抓紧。”沈念秋收敛了笑,沉默地想了很久,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