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苏雯一边讨论着面试结果,一边走出来,正好在门口遇见徐总,如今的老大,今穿身宝蓝色套装,令人眼前一亮——我们的执行总经理是位四十六岁的女性,容貌不算美丽,很少化妆,剪头利落短发,自有明朗自信的风采。

驻足对我们微笑,问问今天面试的情形,将要离开时她忽然想起来对我说,“安澜,晚上那个酒会,你和周总去就好,我不爱跟媒体打交道,晚上端着多累啊。”

我和苏雯都笑了起来。

徐总是做技术出身的,快言快语,脾气直率,这么多年职场生涯过来还是保留着明快直接的工作作风,与很多性高层的风格截然不同,但发起火来也是不逊于人的火爆。

我钦佩纪远尧选择来领导新团队的眼光。

上周纪远尧过来开会,会议上徐总直接尖锐地否定他对本地市场规划的一个想法,并提出更具建设性的意见。能当面样驳斥纪远尧的人,徐总是我所见的第一个。

当时忍不住向她投去膜拜的目光,我强忍笑意,却还是被纪远尧瞥见。

他面无表情,一掠而过的郁闷眼神,让我忍了半天的笑还是跃上嘴角。

今年上半年,我能有不少机会看到他,新公司刚刚起步,他时不时会亲自过来看看。

让人心情矛盾,我既想尽快将工作引上轨道,省却他的操心,又想多些机会见面。

一晃已经来到这里两个月。

说起来不算长,整天忙忙碌碌,事情多起来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我回到办公室坐下,准备关电脑出去吃午饭。

却见一直挂线的MSN有对话窗口弹出,是方云晓。

一个震惊的表情符号,后面跟着一连串的惊叹,“知道你们那个程总的朋友是谁吗?”

八卦传播速度太惊人,连我也是才知道的事,就传到她的耳朵里。

上个星期程奕随纪远尧起过来开会,会后纪远尧直接回总部,恰好是周末,程奕就留在这里过了个私人假期。出于地主之谊,我应该作陪,但他另有朋友要来,只约周六中午一起吃饭。

顺水推舟的人情我也就应承下来,并没多想,也不关心他的朋友是谁。

到了那天约的餐厅,程奕在门口接到我,上到电梯才笑着轻轻抛来了句,“是你认识的人。”

看他这样的笑容,我一愣,心里浮出孟绮的名字。

服务生引我们到角落座位,一个娇小身影背向我而坐,听见动静转身站起,朝我羞涩地一笑。

是傅小然。

那时候我定是惊诧得傻眼,引得她捂嘴笑了起来。

我真是想破头也想不到,程奕和傅小然,两个人居然早已不声不响开始地下恋情,瞒过所有人耳目,甚至瞒过对程奕一直留心的孟绮——谁会去注意傅小然这个安安静静的女孩子呢,从不主动接近上司,遇见纪远尧更是低头说话,日常在公司几乎没有与程奕直接打交道的机会。

他俩请我吃饭,是为了谢媒。

那次度假,正是我临时起意,为回避与孟绮同住的尴尬才把她叫上,才让程奕注意到眼皮底下还有这么个恬静温柔的傅小然。所有人都以为孟绮和程奕走了那么近,多半有一腿,却没想到孟绮是活脱脱做了幌子。

程奕有这份城府我毫不意外,震惊的是傅小然竟也能不声不响,瞒得我们密不透风。

如今他们辛苦维持的地下情也算修成正果,程奕不需要再那么谨小慎微做人,终于大大方方承认傅小然是他的朋友——而在前天,傅小然刚刚辞去工作,离开了公司。

如果不辞职,应该很快就能升为主管。

看上去她辞得并无遗憾,往后虽然要从头开始,也显得充满信心。

撇开错愕,撇开对程奕的个人看法,我想还是为她高兴的。

但在程奕走开接电话后,小然却望着我,问我,“安安,会不会我觉得是故意搭上高层,想钓金龟婿的那种人?”

我哑然失笑,倒真没有往上头想,“天?我不觉得你有这觉悟。”

小然却没笑,幽幽说,“他们恭喜我的时候,那眼光……我知道的。”

“人之常情,随他们爱怎么吧。”有不知说什么好,想着开个玩笑安慰,“别人嫉妒也应该啊,闪闪一只金龟,就这么不声不响被你捉回去。”

“唉,你也这么说!”小然拍着额头直苦笑。

我噤声。

“他哪是什么金龟。”她低下目光无奈地笑,“这话,也不好跟外人说……其实,他不是以往我们想的那样,那时都猜他是富家子,确实以前他家的生意做得不错,可他从国外毕业回来刚接手,就遇上投资失败,还欠了债务。以前邱先生看在他父亲面上,给他这个机会,所以才来公司做事,真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难怪,难怪。

我听得醍醐灌顶,两件想不明白的事终于豁然明朗。

程奕那矛盾奇特的做派,像富家子不知咸淡,却又低调用心,原来是这么来的。

没有这番底细,至今还理解不了程奕对邱景国的前后转变。

刚来时程奕定是对邱景国给予他的机会满怀感激,后面才慢慢发觉,邱景国根本不看好他,所谓机会只是把他当个绣花枕头,安插在纪远尧身边碍事添乱的。

“他怕背景说出来被人看轻,也不是故意装腔作势。”小然低声为喜欢的人辩解,似乎想从我这里寻求到理解,真的把我当做可以信赖的朋友。

是我的朋友么?

抛开工作伙伴这层利害关系,为什么我们不能是朋友呢。

程奕接完电话回来,温和自若,并不知道们刚刚谈话的内容。

我也对他笑笑,将他的阳光笑容看在眼里。

每个人的奋斗史都是一本悲喜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