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多年,我看清楚自己当年的软弱、自私和不成熟。

那一年,舒静和在用她最后的力气,同我说:即便路会难走一些,但还是想一起走。我却退却了,在所谓“现实道义”与“心”之间,选择了前者。

其实,与沈思茜之间的那种“不知道换种方式爱下去,也不知道怎么相处下去的”的艰难,很早就存在了,我却用“道义”包裹着这种“艰难”,以此为由,拒绝了舒静和。真实的情况是,我没有信心。我对自己不够自信,我觉得我不够好,不够强大,无法给予她我想给予的。

记得很久以前,舒静和似乎开玩笑地同我讨论,说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合适她,我说:“要么你得找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要么你得找个很迟钝的人,最要紧的就是不能那么在意你的身份,这就行了。……你说,我既是一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又是一个很迟钝的人,谁比我合适?但我偏偏不能追求你,真烦。”

那个时候的言语,还是那么青春和轻松,即便不能相守着相爱,却可以像朋友一般无话不谈。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个在意她身份的人,是我自己。我既不是我自己说的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也不是那种“迟钝”的人。我既平常平凡,又敏感在乎。

她这么独立能干,自己又能为她做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小设计师而已。

在一定的距离之外,我和舒静和可以永远这样子“完美”地存在,相互依恋着;可真的走在一起,柴米酱醋茶的日常,是不是也让我们彼此俗相毕露,将彼此心目中的“神性和美好”消磨殆尽,最终也沦为我和沈思茜那样子的“不知道换种方式爱下去,也不知道怎么相处下去的”的境地?

可,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上,除了舒静和之外,我这个“无心”之人实在不知道和谁去“交心”。

这个世界上,我的家人可以一直是我努力工作的动力,我要让自己在他们需要的时候,能够养活他们,照顾他们。可舒静和其实一直是我不敢言说的,想要证明自己足够好的、可以与之相配的人。

当天晚上睡觉,我又做梦了,还是去了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长途跋涉的,要穿过沙漠去找一个人,我不知道

要找谁,但是我一定要去。

过去曾经有一次梦见舒静和陪着我,一起穿越这个沙漠去找,但是兵荒马乱的,我紧张得要命一直要保护她,她却始终笑吟吟,一点都不紧张。 即便是舒静和陪着我,我也没有成功穿过那个沙漠。

这几年来,这个梦越来越频繁地出现。我始终觉得沙漠的那一头一定有我想要见的人,或者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我总是很拼命地想穿越过去,但每一次不是突然狂风大作,漫天风沙,无法前行;就是突然脚下地陷,自己被埋入沙尘中;更多的时候,就是我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有的时候,似乎是要穿越成功了,但自己会一阵焦虑,然后就醒了。

偶尔有几次在一片沙漠的梦境中,跳出一些画面:大户人家的府邸,竹林,泉水、寺院、海边的山。这些画面跳跃得很快,像切幻灯片一样的切换过去,我都来不及看清楚画面中的具体细节。

过去,我并不太在意这些梦境,觉得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但这两年来,我觉得这个梦境不是一般的梦,它们十分有可能与前世今生有联系。

当我的日常情感生活处于当下这种无依无着的状态,自己又本能地排斥和新的女孩子认识和交往的时候,这些可能与过去相关的梦境与记忆比现实的生活更真实地在影响着我。如果,我不知道答案,再长此以往地下去,一定会被别人看成是怪咖和神经病。

我一直被这样子梦境困扰着,终于决定去找智定师父给我介绍的一位催眠师,叫王治。

王治也是40岁左右,当年和智定师父是大学同学,他自己学心理学,智定师父是学工学,但总是对灵魂、催眠之类的感兴趣,就加入了大学的心理协会,不想,智定师父学得比他还入迷,最后还出了家。

王治的心理催眠工作室环境幽静,他本人看着也既深沉、优雅又和善。

我第一次接触心理医生或者说催眠师,还是保持惯有、带着微笑的沉默比较多。

王治说:“张先生,你好!请坐,请坐!”

“王医生,叫我张念就好!”

“张先生,智定师父和我说过,说你迟早会来找我的。没又想到,这么快你就来了!”

我还是

有点紧张。在中国文化中,来看心理医生,多半被认为有精神病或者神经病。王医生似乎很清楚初来咋到人的心理,轻描淡写的说:“我们中国的心理医疗、还有催眠治疗不是那么普遍,其实国外已经相当普遍了。有的人,甚至没有什么病,就是想知道一些自己前世的故事和经历,也会寻求催眠师的帮助。我这里,也有过这样子的案例。”

我心里一喜,这也正是我此行的目的,不禁问:“效果如何?”

“要看对方的状态,看他是不是能足够信任医生,足够放松,只要这些条件都足够,我们就可以引导他进入一种深度安宁的心理状态,可以帮助他够恢复过去或前世的记忆。我做的案例中,成功率有80%以上。

“还有,我们可以通过催眠来帮助治疗。比如,一个人在自己平时生活中,总是莫名其妙地害怕水,通过深度催眠,发现原来过去世中曾经在坐船的时候,船只下沉,他自己被关在船舱里,无法出来,呛水而亡。这种痛苦的记忆带到这生,才会让他莫名其妙地看到水就害怕,不敢游泳,甚至害怕洗澡。

“在催眠中,一旦找到自己害怕水的原因后,他醒来就不再害怕水了。我们就是这样子为人治疗一些奇怪的病的。”王医生用案例简单清晰地为我解释了催眠治疗的原理。

我就把我几年总是做同样的梦,以及我梦境中自己的心理状态都一一告诉他。

王治听完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没错,这沙漠的另一端,极有可能就是你前世的记忆,但是你平日的生活太紧张,没有办法进入深度安宁的状态,你自己突破不了这一世的阻力以及现实生活中的种种你自己认为或者设定的阻碍,所以,你过不去。

“但你又一直持续地渴望穿越这个‘沙漠’——也就是‘记忆的阻力’还有‘现实的阻碍’,因为你的潜意识里,认为那里有重要的东西,如果你不知道那里是什么,那在现实生活中,你永远觉得自己是残缺的。你来找我是对的。”王治说完,露出自信的微笑。

他的这种自信,自然而然让我慢慢就放下原来的犹豫和警惕,愿意接受他为我进行催眠。于是,我生命的又一次转折,在这个名叫王治的医生的催眠下发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