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傅易之眼睛何其尖锐,陆景和太医院的太医们关系不错,早就从太医院旁敲侧击出皇上身体病恙,只等处理好这些烂摊子,太子即位,地位稳固,便要去佛山净地,安度晚年。

“父皇,您没事吧?”傅易之没有理会他刚刚所言,目前而言,他比较关心父亲的身体。

傅故敦无奈地笑笑:“不行了,总以为自己还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事情一多心就操不过来。”

傅易之上前两步:“儿臣这就宣太医……”

“易之,”傅故敦打断他,“你还没有回答刚刚朕问你的话。”

傅易之闭口不言。

“还是怪朕吗?”傅故敦叹口气,无尽沧桑,“也罢,倒不若问问长歌那丫头怎么想的,朕倒要看看,她对你几分真情几分假。”

“父皇!”傅易之望着傅故敦,“父皇心中早就有了判决是不是?”

傅故敦盯着他不说话。

“要长歌离开?”傅易之艰难开口,待看到傅故敦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心就沉了下去。

“朕没让她和亲塞北已经是最大的让步,难不成你要崔浩天带着群臣逼到御书房才算罢休吗?”说着,傅故敦突然剧烈咳嗽,旁边的公公连忙端来茶水,一只手为皇上顺气,一只手奉上茶水。

傅故敦喝口水缓解刚刚的激动,见傅易之关切的目光,硬起心肠对一旁的公公道:“把东西带上,随朕去景然宫。”

公公应承着,偷眼看了看傅易之,见他两只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怀中的圣旨,不觉又握紧了几分。

果真,父皇去景然宫哪里是问什么意见,分明就是颁布圣旨,若是长歌不从,有他坐镇,自然会威胁恐吓一番,依照长歌的性子,最是骄傲自尊心强,经不住刺激头脑一热答应了也说不定。

傅易之使劲摇摇头,晃掉头脑中臆想的情节,三步并作两步从小路绕过,在皇上的步撵到达之前,先抵达景然宫。

寒冬腊月,最是清静的时刻,长歌今日难得静下心来看会儿书,才不消片刻,便被出尘的一声惊呼扰了心境。

“太子殿下?”

长歌手一抖,险些拿不住书本,从软榻上抬头望去,傅易之一脸焦急,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长歌垂下眼眸,继续看书,哪知傅易之大跨步走过来,从长歌手中把书本拿走,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长歌用力挣扎,她完全被现在的状况搞懵了,傅易之

怎么突然之间就不淡定了?不,准确的说,是自从内外施压要让自己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反常了。

“太子殿下!姑娘!”出尘和无方在身后也被眼前的状况搞晕,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傅易之,你弄疼我了!”走到门口,长歌顺势拉住门的一侧,死命抵抗,被傅易之抓住的手腕已经红了一大片。

被迎面的冷风一吹,傅易之似乎冷静了很多,双手扳过长歌的肩膀,盯着她认真道:“我要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

长歌凝眉看着他:“傅易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是亡命天涯总比你离开我强!”

什么?

出尘惊讶地一把捂住嘴,目瞪口呆地望着两相望的傅易之和长歌。

终于还是来了吗?本以为姑娘和太子能躲得过去,躲不过去起码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可最终还是要做苦命鸳鸯。

出乎意料的,长歌默不作声,冷静地把傅易之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一根根掰开,转身重新坐会榻上,拿起书本,悠然地看起来。仿佛刚刚傅易之所言,对她并无影响。

“长歌,你……”傅易之千算万算没有料到长歌是这种反应。

一旁的出尘和无方相望,也猜不透长歌心中是何打算。

“皇上驾到——”

太监拉长的声音如同一道催命符,在场的除了长歌,都结结实实打了个冷战。

傅故敦走进殿中,一眼就看到了呆立一旁的傅易之。

“哟,来的好快啊,你和朕是前后脚?”语调轻快,完全看不出像是要裁决他人命运的样子。

伴君如伴虎,果然没错。

出尘冷汗直冒,担忧地看向长歌和太子殿下。

长歌连忙放下书,上前盈盈下跪:“民女樱长歌,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级立现,一个站立抱拳行礼,一个跪拜行叩拜大礼。出尘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凭长歌的骄傲,她不愿成为傅易之的拖累,加之现在朝廷内外、上下皆针对她,她很有可能极端行动。

虽然说不上来,出尘却有不好的预感,对无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找凡影将军来。

“起来吧。长歌啊,在宫中住的还习惯吗?”

这是在扳倒大皇子之后,长歌和皇上的第二次见面。

皇上的问话,令傅易之提起十二分精神,父皇这是在试探长歌吗?

长歌眼皮抬都不抬,平静地回答:“回皇上,还好。”

没有好和不好之分,穆棱两可,皇上也不好再发问。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皇上把主动权交给了长歌,分明就是让长歌自己退出。

声音依旧没有起伏:“长歌的命如今归大梁所有,全凭皇上安排。”

生死去留,不全凭皇上做主吗,还这样虚假作甚?长歌又把主动权交还给了皇上。

傅故敦盯着长歌“呵呵”笑起来,旁人听了都毛骨悚然。

“哈哈,傅易之说你机灵古怪,如今看来确实不假,巧舌如簧,朕算是败给你了。对了,上次朕见你还是在傅君泽的引见之下对吧?哎呀,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变成朕来拜访你。”

傅故敦话中有话,明明大家都极为避讳的话题,他偏要讲出来,无非就是让长歌下不来台。

长歌闻言不说话,一直低着头,易之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傅故敦自说自话,见无人理睬,兴趣索然,不过,也铺垫的差不多了。

“长歌,你也知道此次朕前来,所为何事。易之都已经和你说了吧。”傅故敦看了眼傅易之,只见他盯着圣旨看,干咳一声提醒他别妄图改变什么。

“回皇上,没有。”长歌干脆的回答,没有看到皇上瞬间垮下的脸。

“既然他没提,朕来告诉你。”傅故敦明显提高了声调,显然他对长歌的态度极为不满。

“民间流传你和傅君泽两情相悦,如今却又攀附太子殿下,身为罪臣之女侍二夫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故此朝中大臣秉着对我大梁声誉着想,联名上奏要求樱长歌和亲赛北,你可有无意见?”

“咣当”

出尘手中的木盆摔落在地,见皇上凌厉的目光,慌忙颤抖着捡起,道了声“奴婢该死”,在皇上的不耐烦中退了出去。

躲在殿门外,出尘大口喘气,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妃做的这样绝,直接把姑娘远嫁他人,不是彻底将姑娘和太子殿下打入了万劫不复吗?

侧耳倾听,半晌长歌都没有回话。

谁也看不到,长歌垂下的双眸中噙着屈辱的泪水,可她不能当着皇上和傅易之的面掉下来,生生憋了回去。

皇上本就不喜自己,大臣们的奏折不正中下怀吗?不过就是一招借刀杀人,还说的这般勉为其难。

“长歌,皇上在问你话呢!”一旁的公公反倒是着急催促,被傅易之一瞪连忙缩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