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静坐探视窗口前,他戴着眼镜,那两片玻璃之下的眼神漠然,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对面房间的门打开了,林雪薇被人带进来。

虽然刑罚还没正式判下来,但她现在也已经换上了囚犯的衣服。与她穿什么无关,这张脸无论是带妆还是素颜,任何时候都能让见者为之惊叹。

林雪薇见到来者是谢离先是一惊,随后展露笑颜:“是你啊。”

“嗯,快过年了,给你带了些保暖衣服和日用品,一会儿让人拿过去给你。”谢离拍了拍身边的包裹,继续说:“我问过梁夜了,蔷薇馆被取缔,你的下属没有一个背叛你,他们都说是自己自愿的,没有说你的不是,说明他们还是很感激你的。还有,梁夜说会帮你查害死你丈夫的真凶,如果你的推断没错,那你们要找的组织应该是同一个,这件事你放心,警察会继续查的。”

听完这些,林雪薇紧张地追我:“那小月呢?”

“小月是未成年杀人,加上袭警,情况比较……”大概是觉得现在跟她说这些不太合适,谢离及时改了口:“等判下来吧,判下来再告诉你。”

“也好……也好……”林雪薇问他,“梁警官怎么样了?伤口好点了吗?”

“已经出院回家了,没伤到要害。”

“那就好,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林雪薇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不相信地对谢离说:“不过,小月虽然精神不稳定,但是她从来不会伤及无辜,尤其是女性,她对女性有天然的同理心。我听说她还伤了一位女警?这让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倒像是……”

“……倒像是被人教唆的?你是想这么说吗?”

林雪薇惊讶:“你……你也猜到了?”

“嗯。”谢离点了点头。

“那你有怀疑的人吗?”

谢离直说不韪:“有两个。”

“梁夜知道这件事吗?”

以梁夜多疑的性格,说他完全不起疑心谢离是不相信的,只是他平日里的表现实在让谢离捉摸不透。自从住在一起后,他便再也没有表现出对谢离的怀疑,关于案件的事如果谢离不问,他根本就不会提起。

就好像已经完全将谢离当成了自己人一样。

谢离轻叹一口气,道:“应该也起了疑心,不过,我会比他先找到想害他的人。”

林雪薇睁大眼睛,她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才问道:“这么说……你……”

谢离适时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手指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雪薇见状立即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盯着谢离看了片刻,才继续问:“那他知道你是谁了吗?”

谢离摇摇头。

其实谢离也不确定梁夜是否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如果他知道了,对于谢离来说只会更方便他下一步的计划。

但如果梁夜明明知道了还假装不知道,这就有些棘手了……

谢离不怕他知道,谢离怕自己舍不得……

再回过神时,林雪薇正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她降低音量:“离开那里那么多年了,现在你一个人去危险吗?你……”

这让谢离想起警长找出来的那枚监控摄像,他直到现在也找不出监控安装的位置,可见陆启鸣对他近期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很可能已经知道他和梁夜的事了。

这三年,陆启鸣只是切断了谢离与组织的联系,不让他再知晓组织的任何行动。但实际上,他从未脱离过陆启鸣的监控。

谢离突然无所谓地一笑:“实际上,这三年那人从未放弃过对我的监视,所以对我来说不存在危不危险一说。”

听完谢离的话,林雪薇愣了许久。

她万万没想到被组织开除的A,所有人都以为成功脱离了组织的A,在现实中依然无法获得自由。长达十年的监控,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呢?

谢离又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吐套)

她无法想象。

那怎样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呢?

如果她是A,估计会想尽办法毁掉那个困住他的组织吧……

不过如今她也已经无计可施。

如果当初她不收留小月,不去找与丈夫有过联系的人,那是不是就不会入狱?是不是就可以和谢离并肩作战了?

但她细想,不会的。

就算小月不帮她杀人,她自己也动手,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一切都是因果报应,她会有这样一天,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林雪薇突然有些自愧不如:“不好意思,这次我帮不了你了。”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谢离是指她提前和自己对好口供一事,那天他们咖啡厅一别,是林雪薇提出提前对好口供这个办法的,如果当时没有她对今天的预判,现在谢离也无法轻松抽身。

“我在道上还有些朋友,如果你用得上,可以报我的名号……”

“不必,我自己就可以。”

“你决定了吗?”

“嗯,决定了。”谢离笑着对她点了下头,眼神坚定又从容。

林雪薇看着面前这个不算熟悉的男人,九年前在森林里那个坚定的背影再次浮现在眼前,她突然觉得眼睛滚烫,一滴热泪从眼角滑下,愕然之时,她哽咽着对谢离说:“一直说要还你救命之恩,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你只身赴险。下一次见面,不要这么轰轰烈烈了吧?A?不对,谢离。”

“时间到了。”外面的狱警敲门提醒,催谢离出去。

谢离站起身再看了林雪薇一眼,淡然笑道:“你保重,预祝新年快乐。”

·

枰南的冬天经过长达半月之久的湿寒气候后,在年三十的这天早上终于晨光乍现,太阳从江的东岸冉冉升起,阳光穿破厚厚的云层,铺天盖地倾泻到江面上,泛起一层层金色的涟漪。

梁夜起床穿上拖鞋,拉开卧室落地窗的窗帘,大幅全景的日出江照画面立刻涌进他的眼眸,他抬手遮了遮眼睛,随后伸了个懒腰,肌肉壮硕的上半身在窗边展露无遗。

从这片落地窗看过去,可以瞧见数十米外江对岸的老城区,大早上的各家各户已经挂上了红灯笼、张贴新春对联了。梁夜不用想也知道,只要他现在走出街去,准能听到满大街都在循环播放《好运来》、《恭喜发财》、《过年好》等新春歌曲。

南方的新年跟北方的不太一样,小城市跟国际大都市的新年也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梁夜也说不清楚。

这十年来,梁夜在国外过过毫无年味的新年,也在军校过过没有亲人只有集体的新年年,也在京北过过寒冷而热闹的新年,今年还是他时隔十年,第一次回枰南过年。

今年对他来说是很不一样的。

印象中,枰南的新年总是有父母陪伴的。小时候每年大年三十这一晚,大人们给红包前都会让小孩对自己父母说几句吉祥话,俗称“讨红包”,孩子讨来的红包当晚要放在枕头底下压着,也就是“压岁钱”。

而梁夜小时候脾气犟得很,过年又属于小孩的敏感期,他总是容易在亲人面前闹别扭,有次他过年发脾气惹段瑞林不快,红包就没拿到手,大年三十晚上烟花也不放了,自己一个人回卧室蒙着被子就睡了过去。但第二天年初一,梁夜起床还是发现了自己枕头底下的压岁钱。

他就知道,别人家小孩有的,他的妈妈一定会让他也有,他们家的孩子不能比别人差。

江对岸的老城区,一串小孩在江边追逐,大人在后面拿着桃鞭跟着,梁夜突然就有些想他的父母了。

他将目光移开,低头笑了笑。

“在看什么呢?”谢离醒了。

梁夜闻声转身,谢离正坐在**揉着惺忪睡眼,迷糊地看向他。

谢离的睡衣微微敞开着,露出一片白皙的锁骨,而那修长的颈脖上,还残留着昨夜缠绵悱恻的吻痕。

梁夜顿时心中感到一阵柔软,他回到床边,捧起谢离的脸亲昵地吻了一下。

“在看你,谢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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