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地光洁，细腻温润，表面有大块蕉叶白，似秋云绵密，似晴天浮云，似水波微尘。砚台形状不规则，随形雕刻，边缘还能看到原始石块的痕迹，自然朴拙。

外婆推了下金丝边老花镜，用指尖轻抚砚面，随后合上盖子，非常平淡的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杨妮一只手搂着外婆的脖子，另一只手挑开锦盒盖，探头张望：“阿婆，你是不是不喜欢啊？我在他家里见过一块青灰带蓝紫色的，比这块漂亮，和爸爸上次帮你选的那块很像，要不我帮你换换。”

“妮妮，不懂不好瞎说。端溪古砚天下奇，紫花夜半吐虹霓说的就是这肇庆七星岩老坑的端砚，此砚是蕉叶白，蕉叶白和鱼脑冻可都是难得的稀世珍品，就算在我小时候也是难得一见的，何况现在，那还不得是天价中的天价。”外婆宠溺的训斥杨妮而后又转头对诸尚杰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只要你和妮妮开心、幸福比送我什么都好。”

“外婆，这就是一玩意儿。天价不天价都是人炒出来的，炒它的人是为了利，而真正懂它的人才是为其价值，再说，这东西又不会坏，又不会过期，将来还不都是杨妮的。如果您觉得还不妥，要不您多写几幅字儿送我得了。”诸尚杰满脸堆笑，他竟然和外婆撒娇。

“外婆，您就收着吧，他也喜欢写毛笔字，就当是他教的学费，你以后帮他指点指点。”

“臭丫头，净瞎说。我都是乱涂乱画的哪能指点人啊，你们的心意外婆领了，收下了。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长了，一定要相互包容，相互谅解，收起自己的性子多位对方考虑，这样婚姻才能走的长远。”

“外婆，我们知道了。”杨妮和诸尚杰对望一眼，两只手握在一起十指交扣，一起应道。

外婆收了礼物其他人也就不再推辞，杨家亦收到的是一把清代彩绘提梁紫砂壶和一盒大红袍；李菡是一个翡翠挂坠；舅舅是两瓶RomaneeConti，舅妈是一个胸针，表妹是一个平板电脑，全家其乐融融。

越是要分离越是舍不得，从晚饭即将结束时杨妮的情绪就开始不对，直到送他到了机场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份别扭就是不舍！离港大厅里俩人紧紧依偎在一起，楚信知趣的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诸尚杰搂紧她，俯身用嘴唇在她前额、鼻尖、唇瓣上轻轻碰了碰。

“一放暑假就来，别让我等太久。”话语里流露出无尽的缠绵与温柔。

“嗯。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少一个电话，我就晚去一天！”她撒娇地威胁他，声音却是哽咽的。

“那你在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呢？”

“不管！”

“回去吧，天黑了，你一个人我又要不放心了。”

“不，再抱一下下。”

诸尚杰轻笑着摇摇头，扶她离开自己的身体：“我走了，到家给你电话。”

分离意味着思念，思念从指尖分离的瞬间开始席卷而来，来势之猛，之汹涌是杨妮始料未及的。果然如歌词里唱的：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就像喝一杯冰冷的水。

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

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你知不知道。

寂寞的滋味。

寂寞是因为思念。

除了上课外杨妮手机永不离手，空闲时间会不停的滑动手机查看，就算是晚上睡觉也要把手机攥在手里。她几乎事无巨细每天都会发短信告知诸尚杰当天发生的一切，等不到他回复时她就犹如灵魂出窍般坐立不安；经常因一个电话或短信闪回房间或躲进卫生间，出来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诸尚杰的短信都很简洁，意思却很直白，一个“我想要你”会让某人面红耳赤，哧哧的偷乐，看的旁边的人毛骨悚然，杨家亦和李菡只能哀叹：“女大不中留啊！”

江城进入了50年来最热的夏天，太阳冲破了地球上的一切防护，火辣的阳光直射下来，路面上的柏油都要融化了。人们都在诅咒和抱怨，全球变暖的话题又被津津乐道起来。

杨妮静静地坐着，脸颊和鼻尖上不停的往外冒汗，两只手绞在一起，心里嘀咕：校长还真是节约能源，这么热的天他竟然不开空调，头顶的吊扇吱吱呦呦扇出来的都是热风，搁到平时还能跟校长开句玩笑，这会儿，校长拿着她的辞职信，一脸的庄严肃穆，算了，忍了，最好直接中暑，抬出去算啦，省的像现在这样如坐针毡。

“杨老师，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辞职？”校长强忍着想要骂人的冲动，杨妮是他批准留校任教的，这才干了一年就辞职，不正好给自己的对手落下口实吗。

“其实，那个，校长，我挺不适合当老师的。”杨妮不太好意思，小声咕哝道。

“杨老师，你不能只考虑个人喜好，你能有今天的成绩是学校对你的培养，你个人荣耀的背后是学校其他老师牺牲自己让给你的机会，人要学会感恩，不能只捡高枝飞，饮水不忘挖井人啊杨老师！”校长特语重心长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杨妮听的直翻白眼，什么叫做我个人荣耀的背后是牺牲了其他老师的机会？我如果是个蠢货，你们再怎么牺牲我也捧不回大奖！我个人荣耀的背后是我自己辛勤的汗水！这么官方的发言，不知校长练了多少年才练就的，冲着这一点，她也要离开学校，在学校混着，最好的结果就是将来当上校长，可是想想如果自己说话也是这副官腔儿，死的心都有了。

“校长，我没有攀上高枝儿，只是不想当老师了，这一年下来，我很努力的去最好这份工作，可是本着对自己和对学生们负责的态度，我不适合当老师。辞职信，您收了，我就先告辞了。”杨妮说完，没给校长教训自己的机会，直接拍屁股走了。

从学校出来，空气似乎都清新了，杨妮深呼吸的几下，拿出手机发了短信给诸尚杰：“猪，我正是辞职了，这回真的只能当饲养员了。”

“好，我在锦州等着被你饲养，我一定好好把你吃干抹净。”

杨妮笑笑，恋爱的感觉真的很美好，炎热的天气都丝毫不能影响她内心的甜蜜。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心好像不是你的，它轻而易举

的被他左右，会因为牵挂而紧紧揪着；会因为甜言蜜语而猛的悸动；会因为一声轻叹而陡然塌陷。总之从小到大，心里第一次有这么多感受。

杨妮忙里抽空把《佳人歌》表了，挂在自己房间床头上，每读一遍就多一次感慨，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个男人肯为自己倾国又倾城。

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时间进入了倒计时阶段。越到跟前事情越多，她甚至还没有抽出时间去和林奕灵告别。林奕灵正式进入二姨太的生活后好像少了很多自由，那位温江商人为了保证自己血统的纯正，不许林奕灵和异性接触，同性朋友也只能白天见面，杨妮几次约她一起吃晚饭和KTV都被拒绝，不觉心里有些担忧，这林奕灵究竟给自己选了个什么样的生活啊？

杨妮买了些甜点和一大捧百合打算去看看林奕灵，她现在住在城郊的别墅区，看着出租车上计价器不断攀升的数字，她不由得吐吐舌头。

林奕灵家打造的非常豪华，浓郁的维多利亚风格，繁琐装饰，随处可见罗可可涡卷纹以及文艺复兴式的绞缠纹，复古的家具搭配水晶灯饰、蕾丝窗纱、彩花壁纸，视觉上绝对的华丽让你眼睛不知道究竟该看哪里。

“泥娃娃，你来啦，还好找吧？”林奕灵亲切的迎了上来，接过杨妮手里的东西递给保姆。

“还行，就是远了点。偶尔来一次还行，天天来我就破产了。”

“那下次你来，我去接你。”林奕灵拉着杨妮的手，喜笑颜开。

“你家够炫的，我还以为来错地方了，看着像会所大堂。”杨妮眼睛上下翻飞，每样单独看都是好东西，凑在一起怎么那么别扭。

“是吧，看着是好高级的，对吧？”林奕灵没心没肺的硬当是杨妮夸她呢。

“快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变化？”杨妮一双大眼睛在林奕灵平坦的小腹上扫来扫去，看的林奕灵很不好意思。

“侬看啥么子？哪有这么快啦，他一个月也就过来一个多星期，其他时候都在老家。”林奕灵拉着杨妮在沙发上坐下，看来她已经完全接受这样的生活了，没有半点的不自然。

“那你平时都干嘛？叫你出来玩，都说他不让，他不是不在吗？”杨妮嫌弃的从林奕灵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佯装生气的样子。

“嘘，小点声，保姆是他的人，为了给他们家传宗接代，他不允许有意外发生。”林奕灵伏在杨妮耳旁轻声说。

“你何苦来的！你妈这下满意了吧，她终于靠女儿过上了好日子！”林奕灵的话让杨妮心疼，她接纳不代表她赞同，实在很难理解，一个妈妈怎么能看着女儿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接下来林奕灵如果怀孕了，也有可能会离开自己的骨肉否则只能做二姨太，幸好诸尚杰没有这么复杂的婚姻关系，否则自己该如何应对，会像林奕灵一样吗？心情一下变得很差，堵得慌。

“泥娃娃，留下吃饭吧，好容易来多陪陪我，平时就我一个人很闷的！”林奕灵瞪水汪汪的大眼睛期盼的望着杨妮。

“你妈，你妈她不来看你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