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公子看着白非儿紧抿的唇,知道她坚决,也知道这条路始终要走的,但心里还是隐隐的担忧。复仇的路是何其的漫长何其的艰难,他自是最清楚。

“好好,可得快点,我先去回话。”管事老龟儿三步并两步向前院去。

若离公子的药还真是灵丹妙药,涂抹上去凉凉的,还有淡淡的兰花香,他真是兰花控,什么是兰香,他改名兰花公子得了。

车轮咕噜响,白非儿靠在马车上独自胡思乱想一通。

故宫她是去逛了无数次,但不知这大明朝的皇宫长得是故宫那样吗?听说这故宫不就是在明朝建造的吗?

这贵妃娘娘会是那个年龄比皇帝大十几岁的万贵妃吗?长得美不美啊?

她瞅了一眼若离公子,发现他瞬间把眼眸收了,别开脸,他刚才在看她吗?她摸了摸脸,她脸上长东西了?

他那张好看得让人流口水的脸好像有点点红,她可看到了。

她轻咳一下:“那个,若离公子,这贵妃娘娘你见过吗?长什么样的?多大年纪的?好看吗?凶不凶的?”

若离公子又恢复那淡淡的神情,不轻不重的说:“你这一大串的,我该先回答你哪个?何况私下议论娘娘,要被割舌头的。”

切,白非儿送一个白眼球给他:“我这叫有备无患,提前做功课,免得一会儿失了礼数得罪人怎么死都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讨厌那些跪来跪去,这不能说那不能说的礼节,你提前告诉我,免得我死了没人给你合奏。”说完笑眯眯的看他。

若离公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这女子说话不带拐弯他也不是没领教过,这一口一个死的,还真不知她到底还想不想报仇。

他一把把她扯坐近一些,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以后你给我记好了,少说话,少说废话,你死了我也不给你收尸,贵妃是万贵妃,我自是见过她,至于美不美多大了凶不凶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把该跪的跪了,该说的说了,剩下的就是练忍功。”

什么嘛,白非儿把嘴一撇,睨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跟你说话了。”直向马车边上靠,撩着布帘看外面。

马车终于是停了,让白非儿翘首迄盼的皇宫终于展现在她面前。

红墙琉璃瓦,气势恢弘,不就是故宫吗?

一时间白非儿有一种时间错觉,她觉得自己回到了2014,她进故宫溜达参观的事就在眼前。

这个又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位于的地方应该东华门吧,她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无所措的呆立着。

若离公子见她一脸古怪的样子,以为她被吓住了,眉心微拢,眸光微闪,上前摸一下她额头,没有发烧啊。

冰凉的手让白非儿找回了元神,她拂开他的手,浅浅一笑,但黑眸中纠结着愁绪浓得像墨一样抹不开。

“怎么了?是手疼得难受吗?”他从来没有见过她愁成这样的表情,哪怕是在差点死去的那一夜,也没有如今令人心疼的愁。

“没事,皇宫太宏伟了。”她低下眼帘,似乎想掩去眸中的愁。

她想家,想回家,想回她那小别墅,她是孤儿,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七岁被师父领养,师父教她学中医,后来她考了医科大学,中西医一起学,可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警察感兴趣,后来就做了一名法医,十七岁那年师父死了,给她留了不少钱,后来认识了凌子骞,假期的时候他带她考古,她打算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他,他却为救她死了。

虽然她是孤儿,但是她很乐观,

很讨人喜欢,她有很多朋友,警察界法医界的,她是生活在一个有爱的世界。

可在这里,她只有自己。

一股酸楚涌向心头,一股热流胀得眼眶生疼。

她袖下的手紧紧握住,坚强一定要坚强。

“二位公子请这边走。”那太监提醒着。

白非儿抬头,换上的是淡淡的笑意:“有劳公公了。”

一副风轻云淡的跟着往里走。

若离公子默默的跟着,这个肩负深仇的女子让他心里泛起点点涟漪,那份柔情让他禁不住想拥她入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子闯进了他的心,也许是救她那一夜,也许是某一天某一刻。

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穿过御花园,一切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又那么不真实。

“到了,二位公子,等咱家进去通报。”领路太监转身进去。

永宁宫——

原来万贵妃是住在永宁宫。

白非儿抬头看看门上三个金漆大字,永安宫,就是后来的永和宫吧?

永安永安,永远安宁。

白非儿冷笑,安宁,历史上的万贵妃有安宁过吗?一天到晚上窜下跳的扼杀皇嗣,忙都忙死她了,还安宁?

“手好点吗?我看看。”一声低低的淳厚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若离公子正温柔的看她。

白非儿攸然回神,抬手看看,薄唇轻启:“好多了,已经不发烫,没那么疼了。”能不疼吗?她煮的茶,温度足有一百度,她都觉得手是熟了的。

若离公子扶起她的手,拿出药瓶:“再抹一些,这味香,不会影响别人。”不等她同意已经把凉凉的膏药涂抹上去。

清凉的舒适从手上传来,看着这个不顾危险救了她的救命恩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太长,但也总算给她孤寂的心添上丝丝温暖。

这个人真的可信吗?习惯性的,她不愿相信任何人。

不一会儿,迎出的是汪大人,他敷粉的白脸有些和气的笑容。

“见过汪大人。”俩人行礼。

汪大人扶起二人:“好好,这阵子贵妃娘娘心绪有些闷,所以听听你们这天籁之音,好排解一下忧闷,你们得用心啊,使用看家本领来。”

“是。”两人应承着。

“来,先见过贵妃娘娘,一会儿再移至御花园。”似乎心情不错。

进得院中,白非儿大致的四处看了一圈,建筑大小和她在后世看到的差不多,但是装饰十分的奢华,雕龙画凤,院里种满了牡丹,姹紫嫣红,三三两两几个蝴蝶翩翩起舞。

牡丹为花中之王,看来这贵妃是想把自己喻为女人之王了。

一进入正厅,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白非儿这会儿眼眸可不敢乱飞,只低着头紧随若离公子,三几步后若离公子轻松的跪地,她赶紧跟着扑通跪下。

“草民若离(凌子骞)叩见贵妃娘娘,娘娘万康。”

在尚书府学礼仪倒学了不少,但没有进过宫,没有见什么大人物,可这难不了她,少说话就行了。

顺着低头的视线,她看到了那裙边上绣的红牡丹,呵,牡丹控。

“起吧。”正上首传来软绵绵的声音,中气不太足,在白非儿的想象中这威风八面的万贵妃应该是个母大虫似的粗嗓门才对啊,这声音听起来还挺娇柔的。

“谢谢娘娘。”两人立了起来,白非儿只低敛着头偷看一旁的若离公子。

好安静呀,不是说娘娘心情不

好吗?可不要动不动摔杯杀人啊,她还要留着命报仇的啊。

“若离公子,可有好长时间没有听到你的笛音了,听说你有了新曲?这小公子是你的伴奏?”贵妃娘娘不急不徐的开口。

若离公子轻抬头,不过仍然是垂眸,朗声回话:“回贵妃娘娘,近日若离有新曲,都是这位凌公子所谱,曲子甚好。这位便是凌公子。”

白非儿抿抿嘴不敢乱说话。

“很好,抬头让本宫看看。”不容置否的命令着。

白非儿心一动,马上抬头垂眸看自己脚尖,薄唇轻启:“凌子骞见过娘娘。”

她只感到眼前的是一个穿得花红绿柳脸色苍白的女人,保养得还不错,看不出有三十五六岁,她来之前暗算了一下,这贵妃娘娘应有这个年纪了。

比皇帝大十几岁还宠冠后宫,当真不是盖的。

典型的姐弟恋。

“小脸挺白嫩的,眉目俊秀,不错,多大了?”

“回贵妃娘娘,草民十四。”白嫩?白非儿暗吐气,怎么听起来像老牛想吃嫩草似的。

她可听说有人看上了她,要她三陪,被坊主挡住了,坊主,那个面具黑影,貌似有点料。

正胡思乱想,上方的贵妃娘娘悠悠又开口:“哦,十四?能谱曲了?本宫倒要听听这曲有好到哪,移驾御花园,表演好了有赏,要是徒有虚名,那以后就不要抚琴了。”

不要抚琴?白非儿后背冒了些冷汗,要砍手?

一阵香气从身边飘过,贵妃娘娘已昂着从她身旁走过,哗啦啦的几个婢女赶紧跟上。

那边汪大人交代着宫人去准备,也出门去了。

见一众人出了门,白非儿嘘了一口气,看来今天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一个大手轻拍她肩膀:“无需多虑,有我呢,不用怕,就像平时练习就好。”若离公子一如往时温柔得如春风拂过,正关切的注视她。

白非儿笑容一展,风轻云淡的说:“我没事,公子不用担心。”

御花园一角,天空碧蓝如洗,绿柳花红,八角凉亭中,席坐已摆开,檀香已点上,各种瓜果点心已在案几上,六名清丽的婢女分两排而立。

贵妃娘娘已端坐在正首,一身飞鱼官服的汪大人侍候着说话,也许是在讲什么笑话吧,一旁的婢女想笑不敢笑,死命忍住,而正主贵妃娘娘只是一脸的淡然,没有一丝表情。

皇帝的女人不好侍候哦,白非儿叹着气走上凉亭,先向娘娘施个礼,然后走向一旁轻轻坐下。

她摸了一下琴,上好的红檀木,不错,宫里的东西就是好,不,应是贵妃娘娘的东西好。

汪大人走向他们交代了一下,才又回贵妃娘娘身旁站着。

晕菜,要他们奏十二个曲,其中两个是由宫中名舞娘来伴舞。

白非儿脸色微变,这不相当小型演奏会吗?她的手可吃不消,可都到这份上了,又能怎么办?

若离公子也担忧的看向她的手,眸中有丝丝波澜,这十二曲下来,她的手一个月也恢复不了。

铮~白非儿以一个亮音开场,然后一阵如急流划过,再带出若离公子的笛声。

她弹的这曲子是《传奇》。

贵妃娘娘猛的坐直了一下身,定睛看过来,然后又缓缓闭目,手上轻敲椅榻,脸上从漠然到迷醉,一会如风云卷过一会如恋中少女……一旁的汪直眼都瞪得如铜铃了,从没见过娘娘表情那么丰富的。

白非儿咬着牙,手指每滑动一下,心就颤一下,疼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