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玩具枪
“什么？”
小孙以为自己听错了，眨了眨眼，开口道：“你说什么？杨导。”
“咱们这个伪纪录片，很可能是变成真的纪录片了。”杨烨以一种宣布某人去世的沉重口气道：“我在老陈的摄像里，看到了那个吊死的女学生。”
这话说完，杨烨以为众人会惊呼，起码小莺会惊呼，谁知所有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自己，仿佛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怎么了？”杨烨皱眉道：“你们不信吗？你们不信可以过来看看，我真的在摄像机里，看到老陈拍下的吊死的镜头，跟我做梦梦见的差不多，真的。”
说着，杨烨看向了老陈，问：“老陈，你刚才……拍摄的时候，是否看到了那个吊死的女学生呢？”
老陈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挠了挠头，讲真，他有些糊涂了，于是想起向小孙求助，转过身看向了小孙，开口问：“小孙，你说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小孙听到这话，忽然生出一种扑上去打死老陈的冲动，可是好歹忍住了，瓮声瓮气地道：“我怎么知道？”
“可是你刚才跟……跟……”老陈正要说出“张助理”的名字，忽然想起了小张不能暴露，话到嘴边却堵不住，只能化成了一声嚎叫——“嗷嗷嗷……”
众人正听他说话，忽见他发出像狼一样的怪叫，吓了一跳。
“老陈。”
杨烨惊恐地退后一步，抱着胳膊道：“你……也疯了？”
话音未落，站在一旁被折磨的呆若木鸡的小李，忽然“啊”了一声，脸上似有所悟。
众人被惊吓惯了，听到她这种动静，也不算什么，因此谁也没注意往她哪儿看，都看着杨烨。
“杨导。”小孙咳了一声，开口道：“您……真的看到了那个吊死的女学生吗？”
“是的。”杨烨神色极为郑重，拿着摄像机递给了小孙道：“你看一下，我是真看到了，那个吊死的女学生，跟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真的吗？”小孙尴尬地笑了笑，接过了摄像机，其他人蜂拥而上，都围着看，因为杨烨站在那边没过来，所以小孙大胆地翻动着那摄像机，一张又一张……很快翻到了小李脱衣服的那几张，小莺“啊”了一声，小孙则眼明手快，飞快地把那几个镜头给删除了，然后又继续翻，终于翻到了女学生吊死的那一幕。
穿着红白相间校服的女学生，先是坐在那里，忽然又站起来，最后爬上了课桌，抓起屋顶上的白绳索，放在了脖子上，然后往上一拉，整个人吊死在哪里，舌头伸得长长的，瞪着眼，看着他们。
“好吓人。”小莺在旁小声嘟囔着，其实她很想说怎么拍得这么像，因为她真的不记得当时拍了这么多镜头了，只接的十分匆忙，忙着换衣服，忙着找绳索，忙着扮吊死鬼，然后……好像记不得了……怎么说呢？
小莺感觉有些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抬头看了看小孙，见小孙盯着那些镜头发怔，似乎有些愣住了。
“你们看到了吗？”杨烨见小孙他们默默无语地看着，还以为就自己看到了，忙开口问。
“看到了。”小孙看了一眼众人，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有些古怪的那种。
“我拍得还不错吧？”老陈听到这话，十分得意，快步走了过来，抓住那摄像机，指着里面的镜头道：“呐，你看这些镜头，其实是在……”
“老陈！”小孙忽然出口呵斥。
老陈一怔，眨了眨眼道：“怎么了？”说着，把摄像机往自己怀里一带，横眉立目：“你又想抢我的宝贝不成？”
小孙咬牙，心道来之前老陈明明很正常的人啊，怎么忽然变成了这么个幼稚的蠢货？
正想着，听老陈忽然举起了那摄像机，对着杨烨道：“杨导，你看我拍的这个镜头怎么样啊？”
“幸亏你拍下来。”杨烨盯着摄像机里那吊死的女学生，那幽幽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前方，就像在看着自己一样，不由打了个寒战，道：“没想到你还真的拍下来了。”
“那当然。”老陈得意洋洋地道：“就在刚才，小孙让我们在那边，小李脱了衣服，然后让小莺上去来着。”
这话说完，众人目瞪口呆，空气一下凝固起来，小孙绝望地捂住了眼睛，小莺则痛苦地低下了头，好吧，真相终于被老陈这个蠢货揭穿了，告诉了杨烨也等于告诉了观众，所以一切都完了，不是吗？
然而就在此时，小李忽然尖叫一声，一把推开了杨烨，杨烨措不及防，“蹬蹬”后退，“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众人一怔，不知小李发什么疯，见小李不停地推搡着：“你们滚，滚，滚！”说着，推搡着小莺、小孙等人。
“小李，你怎了么？”小孙吃惊地问，见小李披头散发，一脸死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小李，你没事吧？”小常忙过去把杨烨扶起来，抬头看着发疯的小李。
“你们给我出去，出去！”小李跺着脚，盯着对面的墙壁，咬牙切齿道：“你们不出去，我就自杀！”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小李这是发什么疯，但是如今遇到的诡异之事实在太多了，好像这个也不算太疯的。
“走吧，我们离开，杨导，我们先离开，可能小李受了太多刺激，有些受不了了。”小孙忽然开口，走过来，拽着杨烨的胳膊道：“走吧。”
杨烨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小李，见小李靠着墙，衣衫不整，披头散发，那瘦瘦的脸颊上全是泪痕，眼眸里也不尽的仇恨之意，一味地盯着对面的墙，墙上有什么？
杨烨侧头，见那墙上挂一面镜子，大概有半尺之大小，是那种很老式的半人镜，不由怔住了。
“杨导？”小孙拽了拽杨烨的胳膊。
“这个镜子……”杨烨脸色有些苍白，指了指对面的那个镜子道：“那个镜子它……”
“镜子怎么了？”小莺忙走了过来，有意无意地挡着那面镜子，开口问。
“是这样的。”杨烨声音有些颤抖道：“我开始来的时候，没发现这面有镜子，这个镜子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要知道这个镜子虽然不大，可是在一所空****的房间里，忽然挂着一面镜子，正常人不可能看不到——杨烨记得很清楚，这个镜子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不存在，不存在的，然而现在又是怎么挂上去的？
“杨导。”小孙咳了一声，看了看那面镜子，拽着杨烨的胳膊往外走道：“杨导，是这样的……”说着，俯在杨烨的耳边悄声道：“杨导，小李可能看到了什么，咱们还是赶紧出去，让她先静一静再说。”
杨烨听到这话，回头看了一眼小李，果然见小李满脸仇恨，正愤愤地盯着他们，皱了皱眉，只得被小孙拉扯着出了门，其他人见杨烨出去了，面面相觑，却见小孙伸出头来，对着众人招手道；“你们赶紧出来，有事。”
众人对望一眼走了出来，只有小常留在最后，盯着面容憔悴的小李，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小李不说话，只盯着对面的镜子，小常回头藐了一眼那镜子，吓了一跳，原来那镜子里显出一个人来，正是小张，手里拎着一块白板，上面写着几个字——“小李，把他们赶走，单独留在这里。”
“这是什么意思？”
小常盯着镜子，正要走近，忽听门外的小孙喊：“小常，小常，你在里面吗？”
小常咬了咬嘴唇，只得走了出去。
门“啪嗒”一声关了，空****的房间里只剩下小李，小李靠着墙，盯着那镜子，咬了咬嘴唇，冷声道：“张助理，你要我干什么？”声音里透着几分怨恨。
讲真，对于这个戏，她真真是厌烦透顶了——她是最倒霉的好吗？不仅被迫脱衣服，还有各种羞辱，然而最倒霉的是，她压根就不是女主啊，她只不过是个导演助理而已，天晓得，被迫硬着头皮上了这出戏，怎么能这样呢？
“哦，我知道你不满。”小张干脆把那块玻璃卸下来，从洞口爬进来，身后居然跟着小岳，因为那洞口比较窄，小岳几乎爬不过来，肥大的身躯拼命往这边挤，小张却不管他，只径直走到她跟前，擦了擦手，从兜里掏出一边手枪道：“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小李低头看着小张的手心。
“是一把枪，你用这个可以复仇，可以去射杀欺负你的人。”小张一脸凶光地道。
小李一怔，抬头惊讶地看着小张，讲真，她虽然讨厌，但是还不至于杀人吧，杀人可是犯法的，难不成……
“哈哈哈哈，骗你的。”小张咧嘴一笑，把手枪在手里挽了花道：“当然是玩具枪，放心。”
“哦。”小李听到这话，这才放心地把那枪拿了起来，放在手里左看右看，觉得沉甸甸的，道：“没想到这个枪还做的挺真的。”
“是啊。”小张回头藐了一眼小岳，见小岳还卡在了洞口，忙走过去帮着把小岳拽了出来，一边笑着道：“这个你要感谢小岳，我正发愁下一幕不知演什么好，他从外面爬进来，说是刚刚从王制片哪里回来，就给了我这把玩具手枪。”
“哦，挺好的。”小李听到这话，盯着那手枪，讲真，作为导演助理，她其实也接触过不少道具，这枪也见过几次，可是没有一次比这个还真，感觉……
她盯着那把枪，不知为什么，竟然有点害怕。
“怎么了？小李，赶紧出去报仇啊？”小张笑嘻嘻地走到小李跟前，掐着腰——根据小岳传回来的消息，这个片子的问题似乎没那么严重，王制片说，投资人那边虽然觉得片子拍得有些怪异，可也能过得去，这就好，这就好，年终奖总算有点眉目了，也不用想着被解雇了，真不枉他发了疯一样到处补漏洞。
“好。”小李点了点头，摸索着那枪，忽然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我还没开过枪呢。”
“这个交给我。”小岳大大咧咧地走过来，把枪递拿了过来，熟练地打开看了一下弹夹，里面整整齐齐地全是子弹，于是满意地关上，又打开了保险栓，放在小李手里，挽着她的胳膊一起瞄准，问：“看到对面的墙壁了吗？”
“看到了。”小李点头。
“这就是了。”小岳跟小李一起握着手枪的扳机，瞄准了对面的墙壁，说了一声：“开枪——”
“砰”地一声，对面的墙壁上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声音，这声音把一旁的小张也吓了一跳。
“唉吆喂，现在的道具都做的这么像了吗？”他掐着腰，站在那里想，但是既然是小岳从王制片那里拿来的，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正想着，见小李已经握着枪走到了门边，回头咬着嘴唇看着小张道：“张助理，我出去了，是让我……一一打死他们……哦，不，是对他们开枪，对吗？”
“对啊。”小张满脸都是笑容，怂恿着搓了搓手，用诱哄的语气道：“小李，你看，这个片子里，他们如此折辱你，虽然说是为了片子好，可是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对吧？那个杨烨仗着自己美貌，受尽了照顾，而你却为她做了背锅侠。”
这话出口，小李顿时怒容满面，一咬牙，跺了跺脚，打开了门冲了出去，很快，门外响起了枪声，“砰砰砰”，还有人的尖叫。
“这枪声很响啊。”小张满意地站在门口，侧耳听着众人尖叫，仿佛在听什么悦耳的曲子。
“是啊。”小岳站在他背后，靠着墙，也侧耳听着。
“不是我说，咱们这些替补演员啊，都演得很像啊。”小张回头用开玩笑的语气道：“真不比那些什么明星差，又敬业又负责，没说的，等杀青的时候，我劝王制片给大家发奖金，哈哈哈哈。”
“好啊。”小岳嘿嘿一笑，忽然摸了摸那墙壁上的洞，道：“这枪还真带劲，居然把墙壁都打穿了。”
“是啊是啊。”小张笑嘻嘻地道，然而那笑容刚刚到一半，忽然凝固了——玩具枪居然把墙壁打出一个洞来？
玩具枪居然把墙壁打出一个洞来？
不会吧？
小张忽然疯狂地拉开小岳，盯着眼前的墙壁——果然，墙壁上有个洞口，周围都是黑色的火焰，还冒着一股子烟火缭绕的气息，很明显是刚才开枪出来的洞口，然而……
“王总为什么给你这么一把枪？”小张忽然拽住小岳的衣襟。
小岳吓了一跳，挠了挠头道：“给我这么一把枪？没有啊，王总没给我枪啊，只吩咐我了几句，让我回来传话。”
“什么？”
小张忽然感觉五雷轰顶，听着门外的枪声，“砰砰砰”，仿佛一颗有一颗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你这……枪到底哪里来的？”
他颤声问，心里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哦，是这样的。”小岳无辜地眨了眨眼，开口道：“我在回来的路上捡的，觉得很好玩，就拿回来了，结果没想到张助理你也很喜欢。”
“是，我很喜欢。”
小张用一种恐怖的语气慢慢地道。
“嗯，嗯，怎么了，张助理，你怎么了？”小岳见小张的脸色一点血色都没有，还不停地颤抖，不由扶着他的双肩道：“你怎么了？”
“我……”
小张咽了唾沫，望着门外，门外众人还在惊叫，在奔跑，他简直不敢想象，枪声之后，门外到底是什么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