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混乱（五）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小孙忙走过去，拽起正在挠小张脸的老陈。
老陈气喘吁吁，指着小张怒斥道：“他……他偷我摄像机。”
这话显然不可能是真的，小张好歹也是制片助理，偷摄像机干嘛？
“张助理，你吩咐的我可都走了。”小孙懒得搭理老陈，捂着脸，一脸委屈地道。
小张被小孙扯开，抚摸着脸上的伤痕，喘了口气，横眉立目：“你好意思说？我让你删除这摄像机里，小李脱衣服的镜头，免得杨导看到发现了，你他丫地居然真的脱了小李的衣服？”
众人一听这话，都一脸惨痛地看着小孙，小孙憋了一口气，没出来，一回头，见小李捂着脸，“哇”地一声正要哭出来，却见小孙首先哭了出来：“哇——我不活了！”
“怎么了？小孙？”忽然，门外响起了杨烨的声音，小张一咕噜爬起来，见门已经开了，再也来不及多说，“嗖”地一声躲在了小李的背后。
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掩护。”小张感觉小李太瘦弱，掩不住自己，一把抓住小孙的裤脚往这边拖拽，只听“刺啦”一声，小孙的裤子一下裂开了。
“啊。”小孙低头看去，见自己的裤子被小张撤了半截，一回头见小张杀鸡摸脖子的摸样，只得跳到了小李跟前，跟小李一起挡住了小张。
小李本来满心思委屈，可是听到小张解释，终于有些明白了，心里暗骂一群神经病，一抬头，见小莺跟在杨烨身后，衣衫完整，一副娇滴滴的摸样，再低头看自己，外套还挂在身上，心里暗自咬牙。
“你们在干什么？”杨烨皱了皱眉，感觉这些人都不太正常。
“哦。是这样的。”小孙知道了小张的意思，也有些明白了，抬头见老陈正捡起自己的摄像机，正视若珍宝地吹去上面的灰尘，不由摇头道：“老陈，你搞错了，我来给你弄。”说着，快步走到了老陈跟前，然而他没想到自己的裤脚被小张撕破了，此时一瘸一拐，看起来十分搞笑。
“小孙，你腿怎么了？”杨烨低头藐了一眼小孙的裤脚。
“哦，没事。”小孙现在来不及管这些，忙走过去，一把抓住老陈的摄像机。
“你干什么？”老陈见小孙也来抢自己的摄像机，不由大怒，上前就是一推。
小孙抱着摄像机趔趄了几步，看到老陈一脸诧异的脸，再看着众人诡异的表情，再也忍不住了，吼道：“你们……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怎么什么活儿都让我一个人干了？”说着，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想起莫名其妙挨了好几个耳光，委屈得不行了。
“咳咳咳，是这样的。”小常在旁边已经听清楚了，忙走了过去，要把摄像机拿过来。
“你干什么？”老陈见小常也来抢自己的摄像机，不由气急败坏，一把夺过自己的摄像机，怒斥道：“你们都疯了吗？干嘛枪人家的东西？”
“谁疯了？蠢货。”小孙都快气疯了——小张刚才的话，你没听到吗？你就是没听到，也要想到啊，都是你这个蠢货，没事偏去拍小李脱衣服，才让他挨了好几个耳光！
“谁蠢货？”老陈抱着摄像机，大怒。
小孙见老陈一脸横肉都在哆嗦，恨不得要扑上来的样子，忽然灰了心，回头余光里撇着小张还躲在小李背后，心道这他丫的都一群什么玩意，老子不管了！
想到这里，转过身径直地向外走去。
“哎哎哎，小孙？”杨烨见小孙举止越来越怪异，不由叫了一声：“你干嘛去？”
“孙哥，孙哥。”小莺大概了解几分小孙的心情，忙走过去，拽住小孙的胳膊道；“孙哥，孙哥，你别生气嘛。”
话音未落，忽听杨烨在那边道：“老陈，你刚才是不是跟小李一起来过这个房间？”
“对啊。”老陈宝贝一般地抱着摄像机，警惕地打量着杨烨道：“杨导要干嘛？”
“哦，我想看看你摄制了些什么？”杨烨不动声色地道。
“摄制什么？”老陈翻了白眼道：“你管的着吗？”
若是平时，老陈这样，杨烨也懒得管了，总而言之，拍这个什么伪纪录片，又是什么一镜到底，又是什么现场直播，本来就是投资人拍脑瓜想出来的鬼主意——内行人都知道，便是请了老戏骨，又是熟本子来拍戏，也不可能一镜到底地拍好，剪辑是重构故事的一个过程，然而现在呢？
且不说失踪了那一队人马，什么编剧组女配男配都不在，这还罢了，居然还让一群什么也不会的场务人员顶替，简直了，然而正是因为这个，杨烨其实不想要求小孙他们太多，毕竟只是个收音师化妆师之类的，不是专业的演员，可是……
你不能疯疯癫癫的，对吧？
小孙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甚至不说小孙，杨烨怎么感觉这里的人都有怪怪的呢？
难不成……
杨烨低头看了看那个清晰的脚印，又想起小孙刚才的种种诡异，心里不由有些发毛，走过去，伸出手道：“老陈，我看看你的摄像机，不要你的，就是看一下。”
老陈本来不想给，可是看着杨烨的表情，忽然有些怵头，毕竟杨烨是正经导演，而自己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山寨摄影师而已。
“好，给你看，可是你不准偷了啊。”老陈嘟嘟囔囔地把摄像机递给了杨烨。
忽然，横斜里伸出手，一下摁住了那摄影机，杨烨一抬头，见是小常，那张圆圆的憨厚的脸，正对着憨笑：“杨导，呵呵呵。”
“怎么了？”杨烨皱眉。
这些人都怎么了？一个比一个……抽风。
“哦，其实也没啥，就是想呵呵一下。”小常一本正经地道。
其他人纷纷低头，不忍目睹。
“搞什么鬼？”杨烨纵然脾气好，也忍不住了，训斥道：“你们一个一个的，在搞什么？”
“没啥。”小常到底不比小孙胆子大，吓得缩了手，杨烨哼了一声，拎着摄像头走到对面的窗户前，借着月光低头看去……
众人面面相觑，小孙挨了好几个耳光，小常胆子小，杨烨不知说啥，小李恨不得杨烨发现真相，黄瀚则一直在发愣，老陈倒是过去了，可是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该删除小李脱衣服的镜头，所以只站在那里，嘟嘟囔囔：“你可不能偷我的摄像机”。
小张躲在小李身后，看到这种情形，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绝望来，又或者是一种变态的希望——这么拍片实在太苦了，没有正式的演员，没有剧本，没有道具，没有导演，摄像头还要跟着那个梦游一样的杨烨，还有什么他妈的一镜到底，现场直播，无法断开，他真的快疯了，快疯了！
好吧！
小张蹲在小李的身后，盯着杨烨蹙眉翻动的表情，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绝望的傻念头——被发现了，也很好，不是吗？
就这么着吧，让杨烨发现一切真相，那么制片那边肯定大发雷霆，投资人肯定要扣钱，可是那又如何？实在不行，辞职了也罢了，这份工作，实在太辛苦，呜呜呜，他已经快疯了！
然而就在众人抱着近乎绝望而又微妙希望的心情，等待着杨烨发现真相的时候，杨烨居然“啧”了一声，放下摄像机，扫视了一下众人，开口道：“看来咱们真的遇到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