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陷阱

“没有,庞大人。”腾保连忙摇头,面对庞成那狐疑的眼眸,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幸亏此时人声鼎沸,没人注意我们。

正在此时,忽然,中堂传来一阵朗声大笑:“哈哈哈哈。”

这一声把所有的喧嚣全部压下去了,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中堂上的袁崇焕,不知他笑什么,要说此人受了酷刑,应该精神萎顿才对,谁知居然笑得中气十足,神采奕奕。

“呔!”冯英气得把惊堂木一拍,怒斥道:“你笑什么?”

这一声终于把袁崇焕的笑声打断了,袁崇焕闭了嘴,眯眸盯着冯英,又侧头看着凌义渠,笑道:“凌大人,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凌义渠本来以为自己问出这话,稳操胜券,结果见袁崇焕一脸讥讽,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你笑什么?满桂大人的伤痕,可是你暗箭伤人所致?”

袁崇焕嘿了一声,挺直了身子,朗声问道:“凌大人可会飞行术?”

“飞行术?”凌义渠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他当然不会。”冯英见袁崇焕一味抢着跟凌义渠说话,未免有些不满,怒斥道;“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会飞行术?”

这话出口,堂外忽然哄堂大笑。

冯英本来还笑着,可是看着凌义渠忍不住的窃笑,骆养性等人一脸的讥讽,脸上一红,怒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很简答。”袁崇焕哼了一声,朗声道:“满桂中箭的地方,乃是从德胜门到广渠门的半路上,而袁某那个时候,正在广渠门跟清军作战,从广渠门到半路上大概需要两个时辰的时间,袁某便是真的会飞行术,也不可能一边在广渠门跟清军作战,一边飞到半路上,给满桂将军放冷箭?”

这话出口,人人面面相觑,忽然,腾保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这笑声仿佛传染一样,瞬间点燃了全堂,大家都笑了起来。

“不准笑!”冯英不停地拍着惊堂木,怒斥道:“不准笑,谁也不准笑,我看谁还敢笑?”

谁知他这么一说,大家反而笑得更厉害。

“你们笑什么?”

冯英气得一下站起来,看着众人的表情,感觉自己受到了嘲弄,左右环目,忽然瞥见了腾保,指着腾保对凌义渠道:“凌大人,你们的文书就这么一副德行吗?光天化日之下嘲笑公堂?”

“不是的,冯大人。”腾保见冯英把矛头对准了自己,吓得忙站起来,双手乱摇道:“冯大人,在下,在下……”说着,看向了凌义渠,见凌义渠阴沉着脸,眼眸里全是厌恶,暗道不好,忙饶过文案,走到堂上跪下来叩头道:“冯大人,下官一时不慎,请冯大人饶命啊。”

冯英哼了一声。

凌义渠见到这样的情形,忽然对着旁边的庞成瞪了一眼,庞成忙走了过来叩头道:“都是下官的不是,下官这就领回去责罚他。”

这话说完,正要拉我,忽听骆养性开口道:“慢着,这个袁崇焕一味狡辩不是办法,总而言之,要不这样吧,这个小文书既然如此冒犯,我们就让他将功补过,代替锦衣卫们用刑如何?”

这话出口,众人面面相觑。

“也好。”冯英扶着胡须,见我面色如土,抚摸着胡须,脸上浮出几分狞笑,看向了骆养性好主意。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也算是给凌义渠下台阶了,官场上人抬人,凌义渠怎么会不给面子,忙道:“腾保,还不赶紧的?”

“快。”庞成听到这话,心中大喜,忙抓住腾保的胳膊,一下把腾保抓起来道:“快,快点。”

腾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低头看着前面跪着的袁崇焕,他刚刚被“弹钢琴”,背上的肉都卷了起来,肩胛上甚至露出了白骨,看着血肉模糊成了一片,可是这样一个血人,居然还直挺挺地跪在哪里,精神气不衰。

“呐。“

不知为什么,眼前递过来一把钢针,一侧头则是骆养性那张干瘦的脸,正阴森森地盯着腾保,裂开嘴,呲牙一笑道:“你把这个插入他的指头里,然后这么一转。”说着,“嘎巴”一声扣住了钢针的这一头,便见那钢针忽然变成花一般四散开来。

堂中众人发出“啧啧”声,大家都知道手指头的敏感,如今这么钢针扎进去,一定是痛极了,若是把钢针再散发开来,那简直不敢想象。

“快啊。”骆养性晃动了一下手里的钢针。

腾保咬了咬牙,接过了那钢针,低头看着袁崇焕,袁崇焕一直背朝着腾保,一动不动,那血淋淋的背部也一直在淌血,“滴答”“滴答”流了一地,大堂上血腥冲天,中人欲呕。

“骆大人催你呢。”庞成见腾保呆滞不动,有些急了,推了腾保一把。

腾保趔趄一下,用颤抖的手接过骆养性手里的钢针,几步走到了袁崇焕跟前。

袁崇焕一直抬着头,此时见腾保过来,眯眸看着腾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光闪了闪,依然詹然有神。

“腾保,还不快点?”背后传来凌大人威严的声音,已经带着几分威胁了。

“是,是。”腾保忙不迭点头,上前一步,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来——作为狱史,腾保也见过一些刑法,可是大理寺卿不比刑部,更比不上镇抚司的锦衣卫,基本上是比较轻的案子才会送到这里来,相对应的,刑法也不会那么重,便是真的用刑,也都是小惩戒,犯人大多数都不倒要昏倒的地步,而如今……

如今……

“快啊。”庞成在旁边实在忍不住了,又推了一把,腾保一个趔趄到了袁崇焕跟前,低声道:“袁崇焕……”

袁崇焕哼了一声,抬起了双手,腾保低头看着那双手,手里的钢针却怎么也伸不过去。

“凌大人,我看着你们部下的这位,怕是跟袁崇焕有私啊。”

骆养性的声音在背后阴阳怪气地响起来。

“腾保!”

凌义渠似乎终于让忍不住了,“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惊堂木。

“你疯了?腾保?”庞成再也忍不住了,附在我耳朵恶狠狠地提醒:“私通钦犯是要抄家灭罪的!”

这话出口,腾保打了个机灵,终于不再犹豫,抓住袁崇焕的手,闭上眼,把钢针一下扎了进去。

然而扎了许多次,不管如何,怎么样也扎不进去,外面响起来一阵讪笑声。

“凌大人,想不到你家的文书会这么笨。”骆养性一般大笑,一边走了过去,一把夺过我的钢针,对腾保道:“看着点。”说着,拿起那钢针,一下扎入了袁崇焕的手指。

“啊。”

袁崇焕闷哼一声,身子急速颤抖起来,那是人体疼到极致的反应。

腾保不忍再看,闭上了眼,忽然感觉肩头被骆养性一拍,忙睁开眼,见骆养性一脸狰狞的兴奋,道:“来,快,把这个钢针的开关打开。”说着,拽着袁崇焕的手递到了腾保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