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哪儿想到自己会直接给宋殊禹一个大嘴巴子,宋殊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吓得连忙把手收了回去。

可收到一半,忽然被宋殊禹的手紧紧拽住了。

宋殊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打我?”

柳玉:“……”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宋殊禹的摄政王身份,一时间竟有些心虚,将手抽了抽,可惜没抽掉。

柳玉咽了口唾沫,故意虚张声势地抬了抬下巴:“我就打你,你是骗子,你骗了我!”

“我说过我可以跟你解释……”宋殊禹顿了一下,索性打住话题,主动把脸贴到柳玉的手心上,“打吧,只要你能消气,随便你怎么打。”

柳玉没动,眼睛发红地望着宋殊禹。

“等你打完了,我再好好跟你解释。”宋殊禹说完,却见柳玉迟迟没有动静。

他还以为柳心软了,心尖跟着一软,正要开口说话,哪儿想到柳玉一把将手抽出。

紧接着——

啪的一声。

又是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落在他的脸上。

一脸柔情的宋殊禹表情僵住了。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我还就打你了!”巴掌跟雨点似的落在宋殊禹的脸上和身上,柳玉打人的力道不大,但动作极快,让宋殊禹连挡都无法挡。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委屈又涌了上来,柳玉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方才离开时难过,这会儿面对宋殊禹更难过了。

这个人怎么能骗他呢?

这个人已经成亲了、已经有妻子了,却和他做出那种事……

“你不仅骗了我,你还骗了你妻子!”柳玉满脸泪痕,又悲伤又愤怒地骂道,“你这个负心汉,我要打死你这个负心汉!”

趴在窗外戳了个小洞往里看的明檀早已被屋里的一幕震撼到无以复加。

里面正在挨打的那个人真是她认识的摄政王吗?

那是被鬼附身后的摄政王吧!

还有那个小少年,竟然敢打摄政王?若是其他人这么做的话,恐怕早被摄政王命人切成一块块的肉了。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勇士,佩服佩服。”明檀用手托住下巴往上一抬,合上了张成鸡蛋大小的嘴巴,她转头看向旁边面无表情抱着长剑的邢秀,“看到没有?终于有人治得住你家主子了。”

邢秀眼神冰冷,转身朝屋门走去。

“秀秀!”明檀猜到邢秀要做什么,赶忙上前阻止,“这是你家主子的私事,你就别管了。”

邢秀压根不听明檀的话,一脚踹开屋门。

屋门撞到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里面纠缠的两人同时愣住,可与其说是纠缠,不如说是柳玉泄愤地拍打宋殊禹,而宋殊禹躲不了也不敢躲,只能虚虚用胳膊护住自己的脸。

邢秀的闯入拽回了柳玉的理智,他慌忙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沉默地往后退了退。

倒是衣服和头发都被扯乱了的宋殊禹往柳玉身前一挡,面色不愉地看向邢秀:“我何时让你进来了?”

明檀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一边道歉一边要把邢秀拉走。

结果邢秀面无表情地甩开了明檀的手,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他走到桌前,往身上一摸,摸到了一些东西放到桌上。

柳玉定睛一看,发现那是纱布和膏药之类的东西。

邢秀抬眼看向宋殊禹,坦**地说:“属下无能,救不了主子,只能保证在第一时间为主子提供救治。”

宋殊禹:“……”

沉默片刻,宋殊禹卑微地询问柳玉:“你打够了吗?若是没打够,你再打一会儿?”

柳玉:“……”

有邢秀和明檀在边上看着,他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再闹下去了,可一看到明檀就免不了想起以前的事,伤心混杂着拆人姻缘的心虚,他抬脚想走。

宋殊禹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的去路,碍于刚刚他的激烈反应,宋殊禹没敢碰他,只是隔着些许距离说:“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柳玉挣扎半晌,终是点了点头:“你说吧。”

宋殊禹明显松了口气,他抬眸瞥向明檀。

明檀心领神会地把邢秀拖走了。

一时间屋子里再次剩下他们两个人,宋殊禹把柳玉按到椅子上,拉起柳玉的手看了看,打了那么久都把手打红了。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柳玉嗖的一下把手收了回去。

宋殊禹举在半空中的手落了空,却也不恼,他拉来另一张椅子和柳玉面对面地坐下。

柳玉垂着眼睑,放在腿上的双手交握,似乎不愿看他。

可宋殊禹目不转睛地盯着柳玉的脸,四月恍若四年,柳玉和他记忆中的模样有了几分出入。

仔细想来,应该是柳玉长胖了不少,不仅脸变圆了,连腰身都粗了一些——

不,不止一些,是粗了一圈才对。

宋殊禹的目光在柳玉的腹部上停留许久,直到似有所觉的柳玉用宽敞的衣袖遮住腹部,他才恍然收回目光。

他很想抱抱柳玉、亲亲柳玉,可又害怕吓着柳玉,他不得不按耐住心里的蠢蠢欲动,开口说道:“我成亲之事对你有所隐瞒不假,那是因为我和明檀之间没有感情。”

柳玉才不信他的话:“你们没有感情会成亲吗?你们的画本都卖到桐溪县了,你还想糊弄我!”

“我没想糊弄你。”宋殊禹无奈地说,“有些事在还没结束前不能告诉你,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我和明檀没有感情,我对你也是真心实意,我打算等京城局势稳定下来后就去玉潭村接你过来,但我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说到这里,宋殊禹想起什么,眉头一皱,“我不是给了你联系我的方式吗?你为何没用?”

“我去过外城那家正永当铺,可那里的伙计太凶了,我连门都没踏进去。”

宋殊禹的眼神暗了一瞬,又很快笑了笑:“那你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干活挣钱的。”柳玉幽幽地说,“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和你的妻子。”

“……”宋殊禹感觉这个坎是过不去了,他很后悔当初为了走个捷径和明檀假成亲,不然这会儿他和柳玉哪儿用得着如此客客气气地坐着?

“其实我和明檀是——”宋殊禹话音一顿,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换了个角度说,“等这些事结束后,我会跟明檀和离。”

柳玉沉默地看着他。

“还有我是摄政王一事……”宋殊禹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头疼,“我的身份牵扯太多,怕会给你和玉潭村招惹麻烦,才故意有所隐瞒。”

闻言,柳玉想起了周正从前说的那些话,宋殊禹的身份非富即贵,怕是会给玉潭村招来祸端。

原来会这么想的不止周正一人。

“那些追我的人是你的对家吗?”

“不是。”宋殊禹说,“他们都是我的人,我让他们留在玉潭村看着你,谁知你偷偷跑了。”

“啊?都是你的人?”柳玉挠了挠头,心情是说不出来的复杂,“我还以为他们在追杀我,就跑了一路呢。”

宋殊禹叹了口气。

他们也没想到柳玉长着两条腿能跑得那么快,就跟插着翅膀飞了一样。

宋殊禹把能解释的事都解释了一遍,解释不了的事只能等以后再说,可遮遮掩掩的话实在没有太多说服力。

柳玉低头抠着指甲,良久没有作声。

最后还是宋殊禹想起来问:“对了,你不是找我有事吗?听说还是很要紧的事。”

“的确是很要紧的事……”柳玉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用布条缠了一天的腹部已经开始不舒服了,他纠结了一会儿,才说,“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宋殊禹问:“何时才能告诉我?”

“等你说的这些事结束之后。”柳玉鼓足勇气抬起头,直视宋殊禹的眼睛,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宋子臻,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还是辜负了我,我就回玉潭村再也不见你了。”

宋殊禹和柳玉对视片刻,蓦地笑了,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抱住柳玉:“好。”

话音未落,柳玉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并毫不留情地按着他的脸把他推开:“别动手动脚。”

宋殊禹:“……”

最后,宋殊禹想把柳玉带回摄政王府,但柳玉不肯,他老实向宋殊禹交代了自己干活的地方后,才坐上回去的马车。

到茶坊时,天都暗了。

段子轩居然还留在茶坊里,正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发呆,见柳玉回来,他连忙迎了上去。

“你怎么样了?摄政王找你做什么?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柳玉红着脸不吭声,实在被段子轩问得多了,他才简洁地说了句:“只是找我说几句话罢了。”

“说什么话?”段子轩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哎呀,说什么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柳玉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谢松灵活地挤了过来,把手往柳玉的肩膀上一搭,冲着段子轩挤眉弄眼地说,“你这么关心摄政王的事,是不是想攀高枝呀?”

段子轩表情一僵,条件反射地矢口否认:“你这人说话也太难听了,我随便问问而已,别以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谢松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是哦,敢做不敢当的君子。”

段子轩气得跳脚:“你——”

谢松掐指一算就猜到这个人又要找苏婆婆添油加醋地告状了,于是赶紧推着柳玉溜之大吉。

回到楼上的屋子里,谢松并未多问今儿在卓府发生的事,只严肃地叮嘱柳玉:“那个段子轩表面上看着好说话,实际上肚子里不知藏了多少坏水儿,你可得注意他一点。”

柳玉点头说了声好。

他和段子轩相处的时间不长,并未觉得段子轩哪里不对,不过谢松都这么说了,他便仔细听着。

忙了一天也累出了一身的汗,休息完了,柳玉独自拿起帕子和盆子下楼擦洗,他特意挑了个月光照不到的角落。

擦洗完了正在穿衣服,突然有一颗石子飞射到他脚边。

柳玉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去,发现不远处的墙头上立着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朝他飞身而来,在他慌慌张张穿好衣服的同时,人影落在了他面前,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萧河的下属奚锦。

奚锦一身黑衣,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眉宇间藏着奔波劳累之后的疲倦,但他双眸炯亮,看向柳玉的眼神十分怪异。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