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汨知道,一旦跟丧波那种恶棍有了过节,事情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到了第二天,原本在装配区里与他坐在一起的一些犯人开始刻意地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因为昨天所发生的事几乎所有犯人都知道了,他们知道丧波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新人的,因此为了不央及自身,都有意地坐开一点。

乔汨当然知道丧波不会放过自己。他只是一个原本生活单纯的普通年轻人,对于这种情况如果说完全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但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现在支撑着他的与其说是坚强,还不如说是一种类似于自暴自弃的无所谓。

到了下午六点开始吃晚饭的时候,乔汨洗完手后一进食堂,马上感到有数度目光一齐看着他,其中更不乏充满了敌意的视线。

装作什么也看不到,乔汨慢慢地走到领饭处去领取自己的饭菜。

领完饭菜后,当他向一张没什么人坐的餐桌走去的时候,突然有一个犯人从他后面往他左脚腿弯处用力踩了一脚。

“叭!”一声,被这一脚踩得失去了平衡的乔汨整个向前倒在了地上,手上的饭菜也洒了一地都是。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狱警跑过大声问。

回头看了一下那个踩他的犯人,乔汨沉声说:“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个狱警看了一下那个一脸得意的犯人,然后对乔汨说:“以后小心一点,去领一份新的吧。”

“是,警官。”乔汨捡起自己的餐具向领饭处走去。

吃完晚饭后,接下来是犯人们的自由时间。这时犯人们可以看电视、打球、洗澡、打牌等都可以,当然前提是绝对不能走出生活区以外的范围。

当乔汨往自己的牢房走去的时候,突然有三个犯人围住了他。还没等他有任何开口的机会,他马上感到背后有一根尖硬的东西顶在了他的腰部。

“不要出声,马上跟我们走,否则我要你马上见红。”在他背后的犯人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就这样,乔汨被这三个犯人带到了没有狱警看守的洗手间里。直至到了洗手间,那三个犯人这才放开他走到另一边去。

在那里,乔汨见到除了那三个押自己过来的犯人以外,还有四、五个犯人正不怀好意地等在那里。

站在当中的犯人约四十来岁、体型粗壮、在敞开的胸口处隐约可以看到纹有一只色彩斑澜的大老虎。

这个有老虎纹身的犯人,正是在监狱里与丧波势同水火的另一个帮派的老大王老虎。

看到被手下强押进来的乔汨,王老虎问:“你就是乔汨?”

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乔汨回答道:“是的。”

王老虎望了他几眼,然后说:“看不出你这小子胆子还不小,竟然敢跟丧波那个疯子叫板。原本我是挺欣赏你的,但很可惜,外面有人要买你的半条命,所以……”王老虎冷笑了两声之后,就没有再说下去。

听到他的话,乔汨似乎并没有觉得怎么意外,他只是表情冷漠地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过如此而已。”

“你知道就好。”王老虎像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那样,十分随意地对手下的几个犯人说:“动手吧,不过要记住留着一口气。”

那七、八个犯人一听,马上气势汹汹地向乔汨走去。

乔汨握紧两个拳头冷冷地看着他们。

就在那几个犯人即将走近乔汨的时候,从洗手间外面忽然走进来三个犯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六十来岁,头发有些斑白,目光锐利的高瘦老男人。

由于这三个人的突然出现,王老虎的手下马上停了下来,然后以充满戒备的眼神看着那几个人。

那个老男人一进洗手间,就笑着对王老虎说:“噢,原本老虎也在这,真是巧遇呀。”

这个男人正是三个帮派中最后一个帮派的老大,财爷。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在三大帮派中,他算是比较好说话的一个。

王老虎皮假笑着说:“财叔,你老人家也来了。”

财爷继续笑着说:“是呀,人的年纪一大,身体就不中用了,现在我一天要去好几次的厕所,你说是不是很麻烦?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比较好呀,不管再怎么打架,一样照吃照睡。对了,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干什么?开会吗?我说老虎,你就是开会也挑个好一点的地方呀,这里不是尿就是屎,臭气熏天,不要说你,就是我这个老头子也受不了。你们说是不是?”

搞不清楚这个老家伙究竟想干什么,王老虎在旁边笑肉不笑地听他唠叨个没完。

在好不容易等对方说完后,王老虎立刻说:“财叔,我就不妨碍你老人家方便了,我们马上出去。”说完,他立刻向手下打了一下眼色。

王老虎的那几个手下会意,马上走到乔汨身边想把他强行带到外面去。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又传来了财爷一团和气的声音,“我说几位,我正好有些事想问一下这个年轻人,你们想带他到哪里去呢?”

听他这样说,王老虎的手下马上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全都一齐望着王老虎。

而这时的王老虎脸色完全变了,他不再维持脸上的假笑,而是以一种凌厉的眼神看着财爷说:“财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保这小子?”

财爷笑咪咪地说:“我可没有这样说过,只不过刚好有些事想问一问这个年轻人而已。难道这样也不行吗?”说到最后一句时,财爷的脸上虽然仍然挂着笑容,但眼神却是冷冰冰的。

王老虎与他对视了一会之后,终于略为收敛地说:“既然是这样,我今天就看在财叔的面上暂时放过这小子。”说完,绷着脸的王老虎很快就带上自己的手下离开了。

如非必要的话,王老虎都不想跟这个老家伙起冲突。

虽然对方已经是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但这个老家伙毕竟是江湖前辈,有很多混过黑道的犯人都对他礼让三分,而且由于为人较为温和好说话,因此许多新来的犯人都需要加入他那边,这么多年来,给他当手下的犯人在三个帮派当中是最多的。

除非王老虎自己愿意跟死对头丧波一起合作对付这个老家伙,否则光凭对方的人数,想赢还真不容易。

当王老虎带着手下离开后,财爷上下打量了乔汨一会,然后以充满威严的声音说:“你就是乔汨?”

“是的,财爷。刚刚多谢您老人家出手相助。”由于对方救了自己,乔汨带着感激的语气回答道。

财爷摆了摆手说:“你不用多谢我,我只是碰巧在这里遇到你而已。

我很早就出来混,没读过什么书,但我一直都很欣赏既读过书又懂礼貌的年轻人。你的事我已经听别人说过了,的确有些冤。老实说,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如果是平时的话,只要你来找我,我会答应在这里保你平安。

但是这次不行,因为外头有人指名道姓要买你半条命,让你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丧波跟王老虎原本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他们这次会一起来对付你,就是因为外面那个人答应过他们,只要让你在这里受尽折磨的话,就会定期将一笔钱寄给他们想要寄的人。

那个人原本也找过我,但我在外面无亲无故,并不需要赚这种黑心钱。丧波和王老虎跟我这个无亲无故的老头子不同,他们为了那些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不能为了你一个人,而让我的人跟丧波、王老虎他们硬碰硬。在这里别人之所以看得起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厉害,而是因为我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所以,小朋友,不好意思,除了这次碰巧遇到以外,我以后帮不了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在临走前拍了拍乔汨的肩膀,财爷慢慢地带着两个手下离开了。

当财爷离开后,乔汨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他忽然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笑到最后,他突然一拳砸向了洗手盆上方的镜子,将镜子砸出了一个凹坑。

紧接着,他对着洗手间的出口大声喊:“来呀,你们这些畜生,快来呀!快来呀,我正等着你们!快来呀,你们这群畜生!”

一边大声叫喊的同时,他仍然大笑个不停,整个人状若疯子。只是,笑声当中充满了一种刻骨铭心的悲愤以及暴怒。

“笑个屁呀,你知不知道你把老子给吵醒了,臭小子。”就在这时,一把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乔汨脑中响了起来,一把只有乔汨本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