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岚再醒过来的时候, 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他发现身上的伤已经都被治疗过了,衣服也穿戴整齐了, 但这种治疗,只是治标不治本, 身体内部的那种痛楚,就仿佛狠狠捅进体内再绽开的爪刺一般,扯得他五脏六腑如同被酷刑活生生撕摩开一般,让他疼到眼泪控制不住得落下。

他看了眼在他身旁握着他手熟睡的白夙臻, 又看了眼散落在一旁巨大的透明蛇蜕, 正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把白夙臻给惊醒了,白夙臻揉了揉眼睛,虽然已经跟千年后的白夙臻模样一致,但是眼神却还跟小白一样清澈,完全没有千年后那般的凌厉:“阿婴, 你醒了……对不起, 我昨晚上一进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会突然那样对你!我是……第一次做那种事, 实在太舒服了有些忘乎所以,等我回过神发现你已经满身是伤昏过去了, 对不起, 阿婴!我真的没想过自己会跟那群家伙一样对你做出这种事……”

对了,小白曾经目睹自己差点被那群鼠妖……

涂山岚揉了揉额角:“你不要自责, 跟那群家伙不一样,我是心甘情愿和你发生关系的, 而且你之所以会失去自持力,跟我也有一定关系,只是没想到你们蛇妖这方面这般……唔,猛。”

白夙臻倏然脸红了一下,然后他就看见涂山岚努力得想要站起来,可脚步踉跄有些力不从心,于是急忙伸手扶他:“阿婴,想做什么,我来就好,你再多休息一会吧!”

“我想去河边清洗一下。”全身都很难受,这小子第一次都不懂清理的吗?

“那我陪你去!”

涂山岚闻言脸色大变:“不要,千万别跟来!再被你那样对待我真的会死的!”

“我保证不会再那样对你,真的。”

明明少年模样的时候,还比涂山岚矮半个头,成年以后居然直接高出了大半个头,蛇蜕也太厉害了吧!涂山岚被白夙臻正面紧紧搂在怀里,他吐了一口气,勾腿轻碰了下,接着一脸无奈得说道:“为什么要说这种连你自己都骗不了的谎话?”

白夙臻一阵局促,脸红得更离谱了:“阿婴,我真的可以控制自己。”

完全不明白现在这般纯情的白帝,将来怎么就变成一条是谁都上的花心大白蛇?不过更想不到的是,拿下白帝第一次的,竟然是他涂山岚?!这家伙的觉醒,异变,成年,蛇蜕……竟然都是因为他涂山岚!

他以前甚至以为白帝的初次给了连芜夜而吃醋?!

涂山岚有些好笑得搂住白夙臻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语道:“我知道你昨晚上根本没有尽兴,我们来日方长,现在求你先放过我,好吗?”

白夙臻脸红得几乎可以滴血了,他忍住冲动,缓缓松开了手。

见白夙臻不再执着要跟去,涂山岚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了大门,一直待在外头的老君伞见狐狸出来,就跟着他的步伐一路滚啊滚,最后见狐狸来到不远处的小河边,他才忍不住开口说道:“真的失身拉?”

涂山岚一边解着衣服,一边回道:“你说我还是说他?”

老君伞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得,您老人家当我没问。”

“我确实是老了,昨晚上差点被他折腾死。”脱到一半的涂山岚左右看了看,“确定他没跟来吧?”

“没有。”老君伞闭上眼,等听到涂山岚入水的声音他才老实睁开眼,看着周围盛开的繁花,“昨晚上这方圆几里的植物都开了花,就真如一夜春风来呗。”

涂山岚没搭理他,边擦着身子边说道:“昨夜我晕过去的时候,感觉白帝有来过。”

“什么有来过,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等等,你还被他做到晕过去了?”

“这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一千七百年后的白帝也在幻境中,他本尊亲自来了,如果我没感觉错,现在的小白就是他本人。”

“啥?!”老君伞被吓到了,“这这这……情况有点复杂啊,那他没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吧?”

“没有。”涂山岚想了想说道,“也可能是魔君之力的关系。”

“这魔君之力,真的如此强大吗?”

“你不是亲眼见识到鸿钧的神器剖天了吗?那是用祸之眼祭炼出的神器,当年的史前大洪水,也是鸿钧用剖天在一瞬间剖开了天穹,以至于天洪倾泻引发灭世……可这一次,即便是剖天,在牺牲了所有先天神祇的作用下,充其量也只是分离出了魔君之力,没有破坏更没有毁灭,由此可见魔君之力是凌驾于祸之眼之上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被迫接受魔君之力的白帝,能驾驭这股力量吗?”

“不能。”涂山岚几乎毫不犹豫得说出这两个字,“魔君之力太过强大,根本无人能驾驭,这也是我之前并不赞同将魔君之力给到小白的理由之一……只不过,如果不让小白接受魔君之力,他恐怕真的会撑不下去。”

“你也别太想不开,好歹也算是救了白帝。何况当时如果不将天帝身上这股变异的力量给到别的载体,那么天帝的魔化就没法停止,就算是我师尊都没法跟他对抗,只能将他剖开……只不过,九紫元灵终将要回归统一,一旦九紫元灵归位,魔君之力也终将和天帝合二为一,那到时候承载了魔君之力的白帝,不就必须被舍弃?”

涂山岚沉默了一会,接着苦笑道:“你说得没错,现在看来我们的确救了他,但无异于在拿他的命去供养魔君之力。说白了,我们就是那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小人……觊觎的,不过是他身上的九紫元灵和魔君之力罢了,他是最完美的载体,如果没有了这两样,谁又会关心他的死活?谁又在乎他被完完全全得被抹煞?”

“甚至等那一天来临,三界只会普天同庆,恭贺天帝重筑九紫元灵……谁还会想起,那个被迫成为载体的孩子?他甚至没有做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我们就像是在喂他吃着慢性毒药的混账,还要笑着对他说是我们救了他……而他最最崇拜的九尾狐,就是扼杀他的罪魁祸首,甚至昨天,他还在高兴被他最敬仰的灵尊所救!”

老君伞刚想要反驳,忽然身后一阵响动。

白夙臻低着头,缓缓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他一身孑白站在岸上,看着河里的涂山岚,明明站得笔直,发出的声音却卑微到了骨子里:“阿婴,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完了!他跟狐狸聊得太投入根本没注意到白帝居然跟来了!老君伞闭上眼,只觉得这个世界马上要塌下来一般!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后面很多都是狐狸自暴自弃的话,他要是全信了那就麻烦了!

“你告诉我你刚才说得都是假的,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他的眼神里满是哀求,连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阿婴,哪怕你只是哄我一下!”

涂山岚抬头看着岸上的白夙臻,四目相对,他却没有再对他说一个字。

他红着眼等待心上人说话,可却怎么也等不到哪怕一个字,他笑得惨兮兮:“你不肯说是吗?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找给予我一切的九尾狐,我会带着她到你面前亲自对峙,阿婴,我不信世界会对我如此残忍。”

话落,白夙臻化身白蟒,疾速游移开去,吓到胆儿颤的老君伞嘘了一口气:“还好刚刚没有谈论关于你身份的话题,不然就彻底露馅了!”

接着他就看见涂山岚穿戴好衣服走了出来,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得往前走着。

“喂,狐狸,你倒是说句话啊,现在到底……”

他话音未落,涂山岚突然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上,连闷哼一下的声音都没有,老君伞呆愣了下,接着吓到大声喊起来:“狐狸,你怎么了,你,你可别吓我啊……这下惨了,该不会是又犯病了,也不给个征兆!这这荒郊野外的……救命呐!救命!来人快救命呐!”

他开始急到语无伦次得大喊了,喊了好一会,他终于看到有人跑了过来,近了一看,居然是欧阳浔月。

“灵尊,灵尊?灵尊你怎么了?”欧阳浔月将涂山岚扶起来,但见他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一副病重的模样委实让人心疼。

“他的老毛病犯了!快,把这颗药喂给他!”老君伞也顾不得暴露自己身份了,伞面滚开,露出一粒紫金六还丹。

欧阳浔月捡起药丸,又看了眼老君伞:“你会说话?这又是什么药?”

“紫金六还丹,救命的药,快别废话了,赶紧让他先吃了!”

欧阳浔月闻言,扒开涂山岚的嘴将药放了进去,老君伞这才舒了一口气:“快带他回去休息,瞧这模样一时半会的好不起来。”

欧阳浔月只得抱起涂山岚:“灵尊得了什么病,如此严重?”

“心病,一受到大点刺激,他的心脏就会高负荷,昨晚上他被白夙臻本体毫无节制得索取,身体已经濒临崩溃,方才又……唉,总之祸不单行!”

欧阳浔月皱眉道:“连芜夜已经回来看到陛下的蛇蜕了,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们不能这样回去,尤其现在的灵尊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老君伞无语道:“他个始作俑者还有脸生气,要不是他下药,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欧阳浔月左右看了看:“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