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几人各自在破土房找了一隅休息,小白非常自然而然得躺在涂山岚身边,亲眼看着涂山岚睡着了, 他才安安心心得一手搁在涂山岚的腰上准备睡觉,谁料他才刚要睡着, 就听到一旁的连芜夜颇是难受得喊出了声,接着睡在另一边的欧阳浔月问道:“连将领,是哪里不舒服吗?”

连芜夜断断续续说道:“大概,是吃坏了肚子……”

“嗯?是因为刚才小白给你的果子吗?”

小白闻言坐起身, 又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涂山岚。

“不要紧, 痛一会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看你脸色很难看,要不去找大夫看看吧。”欧阳浔月语气停顿了下,眼角余光瞥向另一边的小白,“万一误食了有毒的果子?”

“算了吧,这么晚了, 哪有药铺还开着, 何况我们离朝歌城也有一段距离,人生地不熟的, 还是别折腾了, 我疼一晚就过去了。”

“我带你去吧。”小白吐了一口气,“我认得路。”

连芜夜回头看着已经走过来扶他的小白, 有些受宠若惊:“这……谢谢了, 麻烦你了。”

“不用,毕竟你是吃了我摘的果子, 出了事我也有责任,我扶着你, 我们尽量早去早回。”然后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欧阳浔月,“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照顾好阿婴哦。”

欧阳浔月点了点头,心道小白帝看着十八九岁的模样,居然真的如此纯真好骗,跟千年以后的白夙臻还真是天差地别。

等小白带着连芜夜离开后,他正想动手去熄灭燃烧着迷药的篝火,却发现涂山岚已经起身坐了起来,突如其来的身影直接把他吓了一跳:“灵尊,您醒着?”

涂山岚看了眼屋外:“连芜夜又骗小白出去想做什么?他应该知道自己压根不是小白的対手。”

“大概是着急想跟陛下培养下感情吧,毕竟跟陛下有千年的情谊,结果现在陛下眼中只有灵尊你一人,他自然有些不服气。”

“所以你就配合他演戏?“

欧阳浔月走到涂山岚身旁:“我有太多太多话想要対灵尊说,能支开他们正合我意,自然愿意配合。”

“还想劝我当妖主?”涂山岚撑着脑袋看他,“欧阳,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不一定需要一个横亘出世的救世主。”

“可是我们等了灵尊上千年啊,您就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

“难道除了等我回来,这上千年来,你们都没有想过从源头上解决白帝仇视狐族的矛盾?甚至,你们连白帝为何憎恨九尾狐的原因都不曾真正了解対吧?”涂山岚侧头看着欧阳浔月,“自认为是弱势一方,就理所当然觉得应该有人出来为你们主持公道,弱就是道,弱就是理?”

欧阳浔月被问到哑口无言。

“与其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回来,为何不努力一把,改变自己的现状?”

“可是,可是我们连跟白帝谈判的筹码都没有,如何去……”

“没有筹码,就更应该去创造筹码。”涂山岚忽然觉得有些燥热起来,他扯了扯领口,“不要躺平等人来拯救,好好的,去正视自己。”

欧阳浔月还在思考涂山岚的话,却见涂山岚站起来拿了碗早已冷却多时的水一口饮尽。

“灵尊,你很口渴吗?”

涂山岚皱了皱眉道:“是有一些,还有水吗?”

“外头有井,我去给你打些水来。”欧阳浔月说完就起身朝屋外走去,等他打完水回来,就看见涂山岚挽着发,有些焦躁得在屋内走来走去,脸上还带着些许不自然的潮红,衬得他容颜越发惊艳不俗。

他这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见欧阳浔月回来,涂山岚急不可耐得上前接过他打来的凉水,咕噜咕噜喝了个爽,然后他就看见欧阳浔月在那用多余的水扑灭篝火,不解道:“为何现在突然灭火?”

“连芜夜在火里加了迷药,想让陛下看见你我发生关系的场面,让陛下対灵尊你死心。方才他们离开我原本想扑灭火的,但是灵尊你突然醒了把我吓了一跳,就一时间把这事给忘了,现下才想起来……”欧阳浔月看向涂山岚,“不过,灵尊你的修为,対这种东西应该……不会起什么,反应吧?”

涂山岚边脱了外衣边无语道:“你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越来越不自信的模样?”

“这,这个……”

“话说回来你难道不觉得燥热吗?还是说你提前服了解药,是的话解药快给我。”

欧阳浔月脸红起来,低头不敢直视涂山岚:“我是紫竹精,天生百毒不侵,即便幻境里凡胎肉身,但这种药対我而言还是毫无作用,所以方才才会忘了。”

“唉!”涂山岚叹了一大口气,朝他摆摆手,“你走吧。”

“啊?”他抬头看向他,以为灵尊生气了要赶他走。

涂山岚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难得一见的魅惑:“还是说你打算留下来,帮我解决问题?”

欧阳浔月忙又低头退了出去,屋内人的魅气浓到不行,他怕再抬着头看他,就会立马深陷进去。欧阳浔月在屋外站了一会,发现即使在屋外,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着迷到不行的蛊惑之息,不得已,他匆匆忙忙跑开了,心跳悸动到不行。

灵尊这番模样,要不是紫竹以清心为身,他怕是根本把持不住。

涂山岚在屋内盘腿坐下,还不等他有所动作,老君伞就阻止他说道:“说了多少回了别用灵力!”

“真烦,你知道我天生体质対这种药毫无办法,甚至可以说有点享受的。”

“那你也忍忍,总不能在阴沟里翻船吧。”

“没想到连芜夜为了得到妖后也是如此不择手段,他跟欧阳现在真是,一个暗怀鬼胎,卑鄙算计;一个貌合神离,另有所图。”说完他干脆直接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大片春光。

老君伞咽了口口水:“狐狸,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

“能把我扔到门口,离你远些的地方吗?你周身太那个……委实让人难以冷静!”

“……”

然后老君伞如愿被涂山岚给扔了出去,门外滚了好几圈的老君伞忙不迭紧闭双眼喋喋不休念起了清心咒,鼻血还是不争气得流了下来,被他点缀成了伞面上斑斑点点的梅花。

独自待在屋内的涂山岚将所有门窗都关紧锁好,因为本体是九尾狐的关系,一旦中了类似的迷药,如果不及时用灵力逼出,那么浑身就会不停散发出魅妖蛊惑之气,不加以抑制的话,方圆几里的活物都会莫名开始思春,他现在已经很努力去压抑这股气息,将范围缩小到不出这间屋子,但整间屋内的色气值几乎要爆溢开来。

他整个人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屋外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阿婴,阿婴,你怎么了,为什么里面一片漆黑?发生了什么事吗?”

糟糕,是小白回来了!

“我……我没事。你不是带连将领去看病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外的小白气呼呼道:“气死我了,我好不容易找到大夫给他治病,结果大夫说他压根没事,气得我直接撇下他自己跑回来了!”

“这样么……”得赶紧想个办法让他离开,不然的话会出事!

“対啊,阿婴你怎么不开门呢?你声音听上去怪怪的,该不会也生病了吧?”

“我有些着凉,所以把门窗都给锁了,你千万不要开门,今夜就委屈你在外面休息一晚了。”

“阿婴真的生病了?”小白声音着急了起来,“不行,我一定要进来看看你才放心!”

“别!”

话音刚落,小白已经用灵力强行破坏了插销闯了进来。

……

几里之内,弗如一夜春风降下,满溢起春潮之息。

狐狸洁身自好几十万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折在这幻境中。这一夜,他觉得自己跟死了没啥两样,这之前他虽然有所耳闻蛇妖初次必须是本体,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蛇妖在经历初次之后,竟然会直接蜕皮变为成年状态,眼看着蜕皮新生的白蟒从十八九岁的少年进化成了和一千七百年后白帝一模一样的成年男子,他脑袋一阵晕眩!

好疼啊,浑身都疼到不行。

难怪在焱华宫的时候,他说要等他一百年,原来是真的会死人的那种痛!要不是他本体强悍,经历这种事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吧?!

一瞬间他脑子掠过了许许多多的回忆,然后被一片漆黑取代,他竟然疼到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白夙臻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原本清澈的眼眸变得和千年后妖都白帝的赤眸一样摄人心魄,他抱住满是伤痕已然昏迷过去的涂山岚,满是怜惜得抚了抚他完全不见血色的脸:“我找了一千七百年,没想到原来是你。”

“想不到,你真的能走到这一步,连我缺失的记忆都在慢慢被你填补了。”白帝用灵力温柔得修复着狐狸的身体,紧接着帮他穿戴起衣物,“等找到最后一块记忆碎片,我们就可以走出这幻境了。”

“抱歉,我当年太小,只知道一味索取,根本没有考虑你是否能承受……阿婴,是因为这样才离开我的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呢,为什么我完全想不起来,明明你対我来说如此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