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可以一直躺在他身上,假装心力交瘁的虚弱模样,偏偏我面无表情的站起来了,还说了类似离别的话,然后还毅然转身离开。

我矛盾的快找不到方向,在青石板小路上慢慢的走着,远着原来的方向,实际上又是一个方向。

我碰触不到背后的那个诧异的目光,也看不见他的深沉和担忧,我看见的只是我自己,就像他心里想的那样,我会爱自己胜过爱别人,跟她不一样。

那天回到寝室,我也没吃晚饭,倒头就睡,夜里依旧稀里哗啦的大雨和着电闪雷鸣,我睡得跟死猪一样,什么都仔细去感受。

一到子时,大雨倾盆的天突然的变了样,前一秒还是雨天,下一秒就成了微风拂面的朗月高照的夜晚。

那些变化我都没有耐心等着去看。

第二日清晨,我起得早,也就早早用了早膳,接着漫无目的的在王府内散步,心里想到他可能不在,倒也觉得自由得多,不至于看见时尴尬的说不出话。

我转着转着就到了大门前,因为暴雨停了,早晨起来一看,地面干透了,丝毫没有被大雨浸泡半个月的痕迹。

“玥姑娘,要出门?”

门口的一个侍卫上前问我,我摇摇头,还是向着门槛儿外面去。

外面天气很好,艳阳高照,暖风煦煦,杨柳低垂,大马路上行人络绎不绝。

然而,在宸亲王府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中的一个旁边站着一个女孩子,依我看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比我小不了多少,眉清目秀,模样俊俏。

只是她的衣裳素雅破旧,不像富贵人家的孩子,我乍一见心里十分不安,就害怕是因为半个月的暴雨使得她无家可归而流落街头了。

我举步维艰的样子,慢吞吞的朝着那个女孩走过去,而自我从大门出来,她的目光便是停在我身上,好似知道我会出来,故意等在这里的。

我越靠近她,她就往后躲一两步,但还是抵不过我站在他面前,心虚的问:“你好啊,怎么会在这大门口?想找人还是想进去?”

我倒是觉得可以请她进去吃一顿,免得我遭受良心的谴责。

“我——”

她声音柔和,不像我有时候发起火儿来跟个公鸭嗓子般难听。

“我想进去吃饭——天天下雨,干粮吃完了,我可以吃东西吗?”

她的话倒是说得仅仅有条。

我露出点点笑容,又不敢笑得太夸张,“可以,里面有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都行。”

我忘记自己也是寄居别人屋檐下的过客,还帮着别人揽客。

“真的吗?”

她眉眼一跳,原本黯淡的眼神顿生光彩,兴奋的注视我的一切,特别是那双眸子,就想要深入我的脑海。

“我以后也可以在这里面吃东西吗?我可以干活的,我有力气,会听话,你会答应我吗?”

有时我会觉得她是个孩子,有时会觉得是个精灵,有时又会觉得她是个精明能干的姑娘。

“我想应该可以的。”

我算是口头上应下了,顶多等慕容隽宸回来好好说说,还能小气的不给人家孤苦伶仃的女孩子一口饭吃?

“你一个人吗?没有家人吗?”

我以为她是孤儿,她确实是,只默默的点头,也不回我。

只是,她给了我一种怪异的感觉,不想以前接触的朋友那样,能够亲密起来,或者坦诚相待,我想可能是因为现在都还不熟悉,等过段时间就没这种怪念头了。

我伸手拍拍她肩膀,主动安慰着,顺便亲切的牵着她的手往宸亲王府进去。

“别但心,一个人就坚强的活着,父母在天上看见你的勇敢也会笑的。以后,这里面就是你的家了,你不会孤零零的。”

她点点头,突然笑得明艳动人,笑得侵入

我的心扉。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青绫。”

我诧异的看着她,因为她可人清秀的名字,不像我,俗气得很。

“我叫皇甫金玥,快跟我进去吧。”

没多久,我就领着她进了厨房,用手撑着脑袋意兴盎然的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她边吃还边讲话称赞这里是食物美味可口,我开始犯怵,她现在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青绫?”

“嗯?”她百忙之中抽空回我,仍是顾着吃饭,同样也不抬。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识得字,看见大门上写着‘宸亲王府’。”

她说的很简洁,意思很清楚,知道这里是王府。“所以饭都是特别香的。”末了,她还附上一句。

我的小脸都皱成苦瓜脸了,想笑还忍着,她想的可比我简单多了,不愁情爱,只管吃饱穿暖。

在现代,若仅仅是抱着这样的念头,肯定躲不过多久,那么激烈的社会竞争,不主动出击就等着受苦受穷。人都是往高处爬,谁都是往低处流,一切存在的都合理地被人类接受,只不过现在是古代,我抱着米虫心理过活也不会像在现代那样落魄潦倒。

趁着青绫吃饭的空档,我在厨房瞎转悠,还算阔气,各种器具完备,忽然看见在桌子上盛放的白米饭和紫菜,不由得想起了日本有名的寿司。

说起寿司,那可是姐姐的最爱,平时我会撅着嘴不服气的说姐姐臭美,只会做寿司,她嘲笑我说我只会煮泡面,我就懒得和她拌嘴,其实我会做菜的,在姐姐眼里只会说我的短。

我和姐姐拌嘴是常有的事,感情却有增不减,她喜欢西式餐点,我喜欢中式菜系,但是我喜欢抢姐姐做的寿司,常常没脸没皮的说,不吃白不吃。

我向身后的丫鬟问起卷子:“厨房有没有那种卷东西的工具?”我的话她没懂起意思,虎头虎脑的冥头苦思。

“就是像筷子一样大小的木棍或竹棍绑起来的一排排的——那啥——”

看来我的语言表达能力退化了,只得双手齐上阵,在那丫鬟看来是比划的天马行空的。

“是这个吗?”

青绫突然的窜出来,在我跟前拿着我千方百计想表达的东西,我欣喜的夺过来仔细研究。

“就是这个卷帘!”

我兴奋的抚摸着手头的宝贝,“要是有上好的紫菜,糯米或者白米饭,加点黄瓜,火腿,肉松,萝卜干,就能吃到美味的寿司啦!”

我是那种说风就是雨的人,却不算是三分钟热度的人,自发现了卷帘和紫菜,还有现成的白米饭,我就开始准备做寿司,先找各种辅料,几乎把偌大的厨房翻了个遍,还乐在其中。

那一天我都呆在厨房做实验,为的就是能够做出美味的寿司,心里还希望把这个拿给慕容隽宸品尝一下,好歹我也是有手艺的人。

那青绫就惨了,我请人给她换了一身干净得体的衣服,之后就一直当我的小白鼠,因为没接触过寿司,起初就吃的差点吐,到后来看见就犯恶心。

我罪孽深重的自己品尝,刚开始还觉得难吃,反复调试了几次就渐入佳境,味道好的让我自己满腹成就感。

入夜了,我才从厨房出去,手头端着做好的寿司直冲冲的往慕容隽宸的红楼跑,我想他肯定回来了。

只顾着把好东西给他看,竟把昨天的冷面相对给忘记了。

当我经过一楼时看见那幅画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只顾着小心翼翼捧着手头的点心跑到二楼,还是温热的,吃起来也不会刮伤口腔。

“在吗?”

我还在门口就问,却没得到回应,仍旧闯进去,只是小脸写满沮丧。

“我做了好吃的点心哦,快出来尝尝,很好吃的!”

我在屋

里转了个遍,他没有出现,我还不甘心的把幔子掀起来到处乱看。

当我下楼梯时,他出现在一楼的楼梯口,双手负于身后,眼神笔直的射向我,好似就是在等我。

他的红色眸子很好看,看多了便会融入他的两汪潭水,久久不能自拔。原来,有的人就是有魔力,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别人的心魄夺取。

而我往往是被别人夺取的那类。

我因想到我和他的鲜明对比,忍不住傻笑,边笑边说:“你回来了,我做了寿司,你尝尝吗?”

我说完话时已经下楼,手捧着的寿司送到了他的面前,可是我等了许久,直到脸上的笑容再也无力的支撑我开始疲惫的心时,我整个人如同被点穴般,再也无法控制的心跳加速。

“你不尝尝吗?”

我最后一次问,如果他不接受,我就扔在他面前。

他没说话,眉宇间的和善是那么令人心生摇曳,抿成一条线的薄唇也是锁住了我所有的感官。

他终是抬起手拿了我托盘里的食物,慢慢的送到嘴边吃下,冰山似的脸没有一丝变化。

我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才听到他说:“美味的食物。”

可是我已经等得很累了,最后这句话也算是对我的安慰,我突然地能够控制自己的心态,心平气和的将手上的食物放在一边的圆桌上,嘱咐句:“好吃的话多吃点。”

随后我匆匆离开,也不想在说什么,有点受伤的感觉。

边走便被充斥在脑海的酸楚胁迫,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他在疏远我,他在躲避,可是明明以前他也是经常不露面的,我还是控制不了的认为他是故意躲避。或许我想多了,可是那种鲜明的感觉令我渐渐清醒。

是不是终究代替不了?

就算是代替也不行?

他看着我远离的背影,单薄而消瘦,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他手上的寿司已经全部送进嘴里,嘴角上翘,是个浅浅的笑容。

目送我消失在拐角处,紧接着坐在桌子便慢慢品尝起来,然后,托盘里的寿司却是凭空的消失了将近一半,慕容隽宸抢到手里的仅有一小半,他的一双美眸顿时变成暗红色,薄唇也转为暗红色。

“滚!”他低吼一声。

空气里一阵微微吱呀的声响,接着出现了声“小气鬼!”,在他渐渐燃起的熊熊怒火中灰溜溜的逃了。

我边走边捂着胸口,由着眼角的泪打湿两鬓的青丝,心里堵得难受,忍不住一个人跑到高楼上去,就在我住的地方的二楼,是个小阁楼,可以随时的去赏景。

那是个类似凉亭的阁楼子,我倚在木栏边,心里被堵的情绪好想释放出来,好像唱情歌。

就那样站在最边上,手抓住围栏,耍酒疯一样的疯狂着,想起了小时候奶奶教我的第一首歌,康定情歌,那时候我嫌那个太土气,没想到长大了倒是很喜欢,喜欢那种淳朴的真情。

唱完一个又一个的情歌,好爽快,我的声音不大,害怕惊扰了别处的人,唱完了也不想哭了,一个个被拧紧的结慢慢的松开。

记得刚才好狼狈,就像那些失恋的人躲进ktv唱歌,边唱边流泪,便回忆,而我是没有回忆的。

“爱不是负累,我只想好好爱一回。”

原来没有爱过的人是贪婪的,爱的多了的人时吝啬的。

一个人在上面唱的嗓子哑了也就不唱了,轻手轻脚的下楼钻进被窝睡觉,累了就睡,也只有累了才睡。

第二日天气依旧好晴朗,耀眼的阳光洒在身上,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是跃跃欲试。

起床梳洗后不久,我仍旧跑到厨房忙碌,才记得昨晚忘记和慕容隽宸说关于青绫的事,最终还是没有征得他的同意,今天但愿遇见了不会忘了。

我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