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不知,我便是再这样的争执中毫无警觉的睡去。

再次从浅眠状态醒来已是晚上,微微抬眸,窗外的星空静美的不忍开口出声打扰。若是活在现代,那里还能在城里望见这么美丽的夜空,唯一的印象还要停留在小时候了,那时候的记忆是漫山遍野的萤火虫。

“如果还能去捉萤火虫,就好了——”我还是出声感叹。

眸光一转,才发觉身边还有人,但我疲累的不能扭动身子,真的像是百来岁的老太太了。

是慕桀,他安静的坐在床的一边,挨着我,什么也不说,我以为我还能大吵大闹,不由得想到上次走出迷魂阵的状态,疯狂地不知道如何发泄,终是把自己困在混乱的思绪和大坛大坛的美酒中。今天,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有无尽的思想折磨,可此刻,脑海里什么也想不到,安静的如一潭死水。

夜很快的就要过去了,我也累了,再次睡去。半梦半醒间还是和着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睁开迷茫的双眼,不禁叹息,当眼睛复员后也不全是好事,至少在我不想看见某个人时就这么不经意的看见了。

“还是吵醒你了。”慕桀淡然道,平调声音跟我睡眠时听到的相差无几。

“嗯。总有人在说话。”我如实的控告着,带着黯然的暧昧。

这个人就在身边,我多想伸手抱在怀里,可心底的那股愤懑逼迫自己决不再先退让那一步。都说爱情不会是平等的,可爱情不平等时也就越来越没有爱情的位置了,剩下的只是为了达到平等的爱情而做出的不择手段的努力和挣扎。

我不愿意把自己往这样的方面去想,可此刻,到底还是想到了。

前世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是煽情和楚楚可怜的代名词,如今算是领略全了。

“你是喜欢有人吵你的,我若是现在不吵醒你,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慕桀突然说出一段奇怪的话来。

我轻皱眉头,不能理解透了。那股子藏在心里的逆反让我只能冷淡的回绝:“等这个字还是让我来承受,怎么会跟尊贵的赤蛇王挂上边呢?”

身旁是一片沉默,如我所料,我悻悻的偏了头,打算继续睡了。

各自都那硬如磐石的心来比较,到最后只能是独自品尝冷石头的滋味。

“玥儿,我多希望你能更快乐一点。”慕桀破天荒的说了这么多不同往日的话。

“我已经忘记,什么时候是跟你相谈甚欢的时刻了。总以为地老天荒也比不得心心相连,如今我觉得错了,个中滋味也就自己能尝清楚了。”我不自觉的说了段难为情的话,多希望他能懂得我内心的不安。

对,就是不安,一个女人对自己爱着的男人的不安,当她希望要一双结实的臂膀,那能寄予希望的臂膀却永远就在两米之外。不远,她却永远靠不近,不近,她却永远逃不开两米的魔咒。而一旦那熟悉的面孔随时偷袭受着挣扎的心房,一切又回到委曲求全的状态,单纯的以为,就这么相守着,一切还是会有着别致的美好。

从那些话说出后,就真的是夜的寂静吞噬着我的身心,睡吧,睡了就别无他念。

然而,这一睡,醒来已是半个多月后了,而我亦是同慕桀回到了痕桀殿中。

那一日,我从床上下来,双手托着滚圆的肚皮,虽然没有想象中的跟足月差不多那么大,却也把我惊吓了,瞬间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焕然一新,在强劲猛烈的咆哮声中点醒我的思绪。

我观望熟悉的一切物件,不禁喃喃自语:“看来回来一段日子了,只是我怎么能安静的睡这么久?到底是过了多久呢?”双眼微倾,整个手臂撑着脑袋,有丝疲累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渐渐染

黄的树叶纷纷飘落,心像被掏空了。

此时,门口进来一个黄衣婢女,我一眼就觉得她眼熟。

“王后,你醒了?”她红唇皓齿,可爱的很,我不得不想起来,只因为她跟青绫有几分相似。当初,青绫叛逆离开痕桀殿,而他们便赐了玉儿来伺候。

“玉儿,是什么季节了?”我突兀的问话让她嘴巴大张。

“王后,如今已是秋了,天也凉得多,王后要注意保暖。”她说罢放下手中衣物,将一件置于衣橱的袍子拿来披在我身上。

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这间崭新的袍子上,以前没有见过。

玉儿好似看穿我的疑虑,解疑道:“寝殿里很多衣物都是王特意吩咐过的,一共备了好几种样式,料子都是从沥国购置的,而这件呢还是六皇子妃献上的。”

多么暖心的话,顿时让我放松紧张的神经,因想到慕容敏和明之倾而露出浅浅笑容,他们是幸福的就好,上天总算不会辜负所有的有情人。

“我睡了很久吧。”因没有记住前段时间的时节,我算了算日子,可能有一两个月。而玉儿没有直接回答我,颦蹙的眉头也让我心中有谱,便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你先下去吧。”

“王后,玉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王和二公子去。”玉儿正被喜悦滋润,迈开步子要离开。

“等等,他们近来可好?”我那在心头盘旋的话还是绕了个圈说了出来,本意是想问有没有什么其他情况,而关键的是轩辕瑚还在这里吗?随即摇摇头,好笑似的给了自己答案,轩辕瑚怎么会不在这里呢?虽然自己没有亲眼看到她嫁给慕桀,可并不代表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玉儿欲言又止,总是在心里先顾及我的感受,我心头意会,便支走了她:“你还是下去吧。”

突然地睡了一觉就回到痕桀殿,而在这之前我多么反感回来,即使嘴里从来不说,可不想回来面对一切却是真的。因为没有信心了,每次都能给自己打满勇气的,临阵都变成了退缩。

起身走了几步,在桌上倒一杯温热的水喝下,接而又倒了一杯,却刹那间惊住,水中倒映着我的脸,苍老了许多,灰白的头发,我都几乎不敢认自己。对呀,我清楚地记得,那日我被自己吓坏了,面上镇静,心里慌乱的不知所措,气急败坏的又睡了过去。而我真的是灰白了头发,皱起满脸褶子,虽然不如往日苍白得毫无血色,却也掩不住老态。

瞬间不能自已的联想到慕桀和其他人的疏淡,为什么我一醒来,身边只有玉儿,就连想要问起他们的行踪,或是深入的了解点关于轩辕瑚的事,玉儿也尽量遮遮掩掩。

嫉妒而暴躁的心思席卷了我,双手颤抖着,连带着肩膀也抑制不住的抖动,好像被闪电击中,整个人邪气的很。

半晌,我才这种挣扎的境地走出,努力让自己镇静,好似闲步漫游,独自在宫殿四处游走。

只有我的心知道,我有多么难受,越是漫不经心,越是万箭穿心般难过。

这个地方,我深深地爱过,却深深地陷进深渊不能自拔。

我还没走两步,慕桀已然现身我跟前,冷峻的面容,从容的步伐,耳畔因走动而飞舞的发丝,好像童话故事里走出来一般荡漾心怀。但我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愉悦,有的只是冷漠,冷漠的凝视一切,凝视他的一眉一目,让他当做深情也好,让他以为是疏离也罢,我不想去在意。

“你醒了?”慕桀宽厚的胸膛顿时挡在我柔软的身前,我借机虚弱无力,整个人倚在他的胸膛,双手更是攀上他的肩膀。

“桀,你会赶走我吗?我老了,我没有轩辕瑚的美貌,没有她的能力,更没有她专情,

你会嫌弃我吗?”我的脑袋努力点在他肩膀,微微踮起脚,整个人像是趴在了他身上。

在我的对面,这座宫殿拐角处,一袭飞舞的白衣进入我的视线,我只能更加娇弱的摊在慕桀怀中,逼迫他抱起了我。他有丝惊喜,虽面容依旧冷硬,却温柔了话语:“傻瓜,不许再说这种傻话,乖乖呆在我身边就好。”

我的眼里含满泪水,冷硬的如同他的面容的心差点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动情是真是假,却依旧让他瞧见了自己的泪水,我倔强的夺过他的关注,把头撑在他的肩膀上,冲着后面的白衣女人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不可否认,我是在动心眼,满足了,就不去想什么痛不痛苦。

而这之前,只能怪我不懂得把心埋藏好,早是那样,我还会落得今日下场吗?

被其他女人抢走男人,避免不了,也不能就此拱手相让了。

那天,慕桀在寝殿陪我玩了一整天,因为担心我的身体,他命令我只能躺在床上,时刻监视我,更不允许我因做出什么危险动作而危及宝宝的安全。那天,他真的是像极了充满慈爱的孩子的父亲,也是我这半年多来体验到的最幸福的时刻。

第二天,慕桀出门了,交代慕夜好好陪我解闷。

中午的时候,我邀来慕夜下五子棋,而师琴在一旁作陪,偶尔把玩她手腕间的凤凰铃,清脆悦耳的铃声闯进耳朵,整个人如至仙境。

与慕夜对弈是一件不错的享受,他棋艺不错,而我只是勉强对付着。虽说以前和老爸切磋能赢几把,现在想想,几乎都是老爸让着我的了,父女间的感情可见一斑。悄然间,我把对老爸的思念全部凝集在这一盘盘五子棋上,用心思索着每一步,心情也舒畅不好,而全身投入的时刻无疑是最让我紧张而兴奋的了。

许久以后,一盘才罢,我已经输了第二局,师琴低眉盯了我一眼,眼里有喜悦也有失落,喜悦想必是对慕夜的,而失落是对我的感慨。

便又听到师琴苛责慕夜:“夜,你便是不会让嫂嫂几颗棋子吗?”

慕夜只得笑靥如花,连连叹息:“你如何不早点提点我呢?”

这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把我棋艺不精的底儿揭了个透,无奈的射去两道猛烈地目光,我们开始了第三盘。

这个下午过得飞快,顶多几盘棋的时间。

棋子才被慕夜收拾好,一袭白衣的轩辕瑚翩然而来,我们亦是停了手,静候她。

轩辕瑚起初是同慕夜点头过礼,启唇道:“二公子,这第三局棋可否让我与王后较量?”

慕夜眼眸一转,并非是乐意的颜色,而从轩辕瑚所知的这第三盘棋,显然已经是等候多时。

正当几人沉默的瞬间,轩辕瑚又道:“王后离开痕桀殿期间,王嘱咐我一切事,今日见着王后,我得空仔细说道说道,二公子莫非连这点时间也不允许?”

慕夜听轩辕瑚如此道,心虽疑虑,却也不做再多考虑,旋即起身礼让,携着师琴悠然远去。

我眉目半倾,送慕夜二人离开,那一前一后一高一低的身影,多令人羡慕,而回望我眼前这个跟我一模一样的神女,倒觉得如何也如不了意。当两个人的习题交给三个人做,要解出答案很难。

“皇甫金玥?”轩辕瑚直呼我名字,一对净利的眼眸笔直的打在我脸上,待那眼珠子转了一圈,算是将我看透了。“你可真是命大。”

“承你好意,我还活着。”我顺口应下,也呛了她一句。

轩辕瑚神色瞬间凝滞,好似我说中她的心事,不悦的瞪我一眼,转眼又笑意盈盈的冲着我摇晃手中黑子,启唇轻言道:“我执黑子,先请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