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疲倦
暮色降临，手机那头的女声穿过电流传出来，已经有些许变声。
“对，我在这里。她的情况暂时稳定，这段时间需要在医院观察静养，带不回我们大本营了。你放心，我让璃已经准备好房间了，样样俱全，不会杀了你心腹的。”
“她的腿怎么样了？”
“听医生说，碎了的骨头都挑出来了。你派来的那些医生和设备够用，骨头是安然无恙的接上了，恢复得怎样还要看她自己配不配合，最坏的情况是以后连跑步都是个问题，你还是把通讯联络的工作岗位给她准备好。”
顾承泽开着扩音器，坐在转椅上听着红悦的话。手机就这样摆在桌面上把声音外放着，恰好能让办公室内的两个人听见。
周幼蓝站在办公桌前，看着手机出神。听见红悦的话，没等顾承泽说话，立刻抓着桌子边缘，急切地问道：“白芒醒了吗？有没有吃东西？情绪怎么样？配不配合检查？她……脑袋没有问题吧？”
周幼蓝小心翼翼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生怕红悦正在病房里，她说的话会被白芒听见。
顾承泽看了她一眼，用手撑着头，最终没说什么。今天事情特殊，他和周幼蓝都没有去接舒望语，他也来不及再打电话解释了。所幸舒望语也不是不独立的人，这个时间点，大概已经自己回家了。
想到这里，顾承泽狠狠抓了把头发。
红悦的声音继续从手机里传来，“已经醒了，没有理任何人也不吃东西，情绪稳定，也配合检查，就是什么都不说。”
周幼蓝急了，“是不是……是不是大脑受伤了？”
她问的极为小心，对面的红悦愣了愣，随即笑道：“没有，你别担心，她就是破了点皮，但是有中度的脑震荡，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大碍，除了腿严重些，其他的这些事我们都从来不担心的。”
周幼蓝还想再说些什么，顾承泽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顾总……”
顾承泽收起手机，淡淡说道：“今天的录像都看过了吗？”
在此之前，周幼蓝已经被严厉训斥过了，顾承泽是个一码归一码的人，也就不再提这些事了，立刻把重心转移到官司上来。周幼蓝始终是自己秘书，即便他已经把周幼蓝未来十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都扣除当作给鹰派的十倍疗养费了，这些事还是要交给周幼蓝的。
周幼蓝也了解他的性格，顾承泽还没有把自己革职扔去打手堆里面就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白芒也确定没有大问题，也就不再说白芒的事——无非就是以后再找时间向顾承泽求情去见见白芒，白芒情况既然已经稳定下来了，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周幼蓝翻开自己下午临时看了一遍今天法庭上的直播后做的笔记，皱眉说道：“顾总，那个跟在周氏总裁身边的人，我和白芒见过。”
顾承泽抬起头来。
周幼蓝点开直播的回放视频，在镜头转向周良的秘书的那个地方暂停了下来。
周幼蓝一字一句说道：“这个叫张盛的秘书，我和白芒之前去A市的商业街寻找何茜买的那条项链的时候，见过他。”
时间追溯到很长一段时间前，长到顾承泽差点忘记了还有何茜这个人。
周幼蓝慢慢说着，顾承泽才慢慢回想起来。何茜之前购买了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链，但是不管事交易还是收支的来路，都让顾承泽感觉可疑。周氏的这件事也是慢慢从这件事里面挖出来的，不久后顾氏就遭受接二连三的停电和电网系统崩溃，因为这件事实在复杂又令人心烦，顾承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解决这件事上，何茜那边的那件事就算是搁置放弃了。
一直到元氏寿宴，他见到何茜也没有多大的心思去怀疑或是调查，何茜也一直安安分分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何茜升为副总裁，顶多就是舒望语多了一个麻烦，他并不放在眼里，舒望语需要解决的时候他出手帮忙就好了。
比起很有可能和自己争夺舒望语的何越，何茜在顾承泽心中想要对付的目标的地位，显然还不如对舒望语一往情深的何越。
“那个时候我和白芒在一家珠宝店看见了那条项链，正打算买下来的时候，这家珠宝店的店长进来了，说那条项链是非卖品，我和白芒只好放弃，我只好回了B市。那个时候您问我发生了些什么，我也和您说过的。”周幼蓝盯着屏幕上张盛的脸，说道：“我一看到这个人，就记起来了。”
顾承泽看着张盛的脸，没想到会这么巧。那个时候周幼蓝向自己汇报的时候，顾承泽只当那个店长是受人指使的其中一员，调查的重心也并不在那个人身上，而是在那家珠宝店的来路。
现在听周幼蓝这样一说，顾承泽才知道自己是调查错了方向。当时没有查出什么东西，那只是必然结果罢了。
顾承泽捏了捏鼻梁，今天的事情又多又杂，实在是有些累了，“你确定就是这个人？没有认错？过了那么长时间了，你确定还能记得住那个人的样子？”
周幼蓝沉吟片刻，也有些犹豫，“是过了很久了……但是我还有那么一点印象。顾总，下一次我陪您去法庭见一面我才能确定他的身份。但是即便是不排除可能，这个人也绝对可疑。”
“下一次……”顾承泽重复着这三个字，随后心中愈来愈烦，“你没看懂现在的情况吗！下一次，下一次我就要被将军了！”
桌面上的东西都被顾承泽一扫而尽，全部散落在了地上，周幼蓝皱眉，“顾总，您今天已经累了。”她背部受了伤不能弯腰，也就不像平时那样蹲下去把东西一一捡起来。
顾承泽双手撑着头，心烦意乱。
“现在可以用的还有多少人？”
周幼蓝翻看着资料，回答道：“除去通讯联络组、地下组织、在B市周围的弟兄们，还加上其他不相干人员，现在能参与调查组的只有三百二十六人。”
将近四万人的组织，能参与这件事情调查的只有三百二十六人。可见现在的处境的困难。
“元氏那边派了多少人？”
“一百五十人。加上律师们，一百五十四人。”
五百人不到。
顾承泽捏着鼻梁，靠在桌子上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一脸倦意地抬起头来，使劲把面前的桌子踢了一脚——自然是没有踢动的，桌子已经是固定在地面上的。但这一脚用的力气太大，桌腿的木板“咔擦”一声裂开的声音清晰可闻。
顾承泽沉闷地说道：“跟舒望语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周幼蓝看了一眼手机里的信息，回复顾承泽道：“舒总说，她今晚也不回别墅。”
顾承泽抬眼瞥了周幼蓝一眼，周幼蓝接着解释道：“舒氏拿下了与元氏的合作权，新产品也在开发中，舒总不回家也很正常。”
顾承泽没有说话。
舒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公司的员工已经走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加班的。夜班的员工要在一个小时后才上岗，此时的舒氏集团内部格外空荡。
当初为了节省地方，也为了监督公司员工的工作，舒望语把总裁办公室改到了三楼，一出门就是整个舒氏的核心策划部。
总裁办公室的门除了崔董事长进去过后，今天还没有人进去过。策划部属于崔崇山管辖，因此三楼的员工们临走前，也不管隔音效果极佳的总裁办公室内部到底能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只是对着办公室打了声招呼，也不管有没有回应，说完了才走。
而这一切，舒望语平日里因为有周幼蓝来接，因此走得早，要么就是工作到很晚，她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此时的舒望语埋在一堆文件中，除了上午进来的崔崇山以外，已经一整天没和其他人说过话了，直到把手上的这一份文件的最后一页浏览完，舒望语的肚子又响了起来。
今天第五次肚子饿了。
舒望语无奈地扶额，看了眼桌角旁还没有吃完垒在一块的四个快餐盒，叹了口气。今天的前四次她都点了外卖，但都没办法全部吃下去，现在是第五次肚子饿了，天也已经黑了，她刚和周幼蓝说了今天不回去，肚子就像抗议一样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门外的传声器传出“沙沙”的声音。
舒望语皱了皱眉，有些不太想开门。看了看时间，距离夜班员工上岗还有半个小时，没有理由这个时候找她，那就只有加班的员工了。
这种时候还和她谈工作，她实在是承受不住了，毕竟肚子里还有个小家伙急着要吃东西，疯了一样想让她点外卖。
舒望语揉了揉太阳穴，对外大声说道：“工作的事明天再说，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门外沉默了几秒，响起一个女声：“小语，我来给你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