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副总兵赵旭东言道:“大帅,天降大雪,又逢西北风起,乘敌远道而来,饥寒劳累疲乏,且宿营于榆林之东牛首山,乃我下风之地,今晚如能趁势劫营,可保大胜。”

姜让颔首点头,略一思考,高声令道:“赵总兵率本部人马,于今夜二更启程,偷袭流贼大营,其余将领整顿兵马,做好接应准备事宜。等赵总兵杀入流贼大营,即刻出发,一举击溃流贼兵马。”

众将齐声答应,而后纷纷散去。

姜让和赵旭东又仔细反复商量了一番具体细节,直到确定无误之后,这才分头行动,只等天黑夜深,准备劫营。

且说大顺王朝亳侯李过兵败黑山峡之后,连夜反回其驻地陕西延安府,又火速向大顺王李自成详细汇报了战事经过,静等处分。

不料,李自成却从中瞧出了攻打榆林的端倪,又逢制将军李岩也提出此议,觉得机会难得,便迅速派出其王后高桂英之弟,官拜左武威大将军的高一功为主将,制将军李岩担任军师,率领三万余兵马,星夜从陕西绥德府出发,攻取榆林。

当行至榆林之东牛首山时,已近黄昏时节,雪大风紧。高一功和李岩商量片刻,遂决定宿营于此地,等明日再进军。

安排好宿营诸事宜之后,制将军李岩冒着大雪,来到高一功的中军大帐。

高一功忧虑地说:“如此大雪天气,陷我军于此地,进退不得。”

李岩抖了抖身上的落雪,说:“看这状况,恐怕一时不得放晴。”

“方才细作来报,姜让已经埋葬了父亲,开始着手处理军务。此人出身行伍,久镇边关,熟知兵法,不可小觑。”

“上次蒙古人就是中了其疲兵之计,再加上亳侯李过偷袭苏和巴特尔的老巢和林城,才不得不从榆林撤军。在这次战役中,姜让并没有损失多少兵马,势力依旧。”

“出兵之前,我已经向大顺王谈过这些情况。大顺王让你我攻打榆林的真正意图,在于牵制明军的兵力,以便袁宗第田见秀等人攻取其他城池。”

李岩心中咯噔一响,表面上依旧如常,笑着说:“大顺王深谋远虑,高瞻远瞩,非一般人可比。”

少顷,高一功说:“出发前,大顺王曾告诉我,榆林副总兵赵旭东乃制将军旧相识,可劝其投诚,不知真假与

否?”

李岩心中一惊,赶紧实话实说:“赵旭东乃我同乡,又是同窗,我自然尽力而为,请高将军放心。”

“如此甚好。”

高一功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飞雪,心中忽地一动,略显紧张地说:“天气如此恶劣,今晚敌人极有可能劫营。”

李岩心中一紧,站起身,说:“将军说得不错,我军必须做好劫营的准备,以防不测。”

话音刚落,两人赶紧走出大帐,带领随从,顶风冒雪,分头驰向各个大营,检查防备情况。

此时,天已黑暗,雪比方才更紧,风比方才更烈,山川大地尽陷入茫茫风雪之中。

二更时分,榆林城东门大开,赵旭东率领一对人马,悄然疾行。

尽管雪大路滑,但训练有素的大明边防军保持着整齐的队形,犹如黑暗中捕食的虎豹,精气飞扬,直扑城东不足百里的牛首山。

不足半个时辰,明军就来到目标地。赵旭东勒住坐骑,见大顺军营黑乎乎一片,完全淹没于风雪之中,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鼓声,似乎预报着平安无事。

见状,赵旭东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暗道,据说这高一功号称半边天,极善用兵,也不过如此,天佑我也。便高举手中大刀,暴喝一声,杀!

明军得到将令,纷纷举刀亮剑,呐喊着呼啸着,纵马扑下山岗,以波起云涌泰山压顶之势,疯狂地冲杀向敌营。

赵旭东一马当先,冲到辕门,手起刀落,接连砍杀几个刚刚惊醒的大顺将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力,直扑中军大帐。

就在明军得意忘形之际,忽听一声炮响,四周火把闪亮耀眼,大顺军将士呼啦啦从黑暗处涌出来,正中一员大将骑马横枪,立于火光之中,大笑数声,高声喝道:“赵旭东,哪里走?你家高一功爷爷在此,还不赶紧下马投降?”

赵旭东心知中计,紧勒战马,四下里查看一番,大声喊道:“弟兄们,贼军虚张声势,不用担心,杀!”

话音方落,赵旭东双腿猛击马镫,纵马抡刀,大鹏展翅,斜劈对方肩头。

高一功催马上前,钢枪竖立,拨草寻蛇,横横拦住对方大刀。钢枪碰钢刀,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霹雳暴响,双方坐骑立时震得后退数步,前蹄高高扬起,嘶鸣不已。

赵旭东一

击不中,飞快转换招式,霸王举旗,拦腰横扫。高一功运转乾坤,钢枪盘龙吐信,隔开钢刀,而后仙人指路,枪尖直插对方咽喉。

赵旭东盘马横刀,云长出征,大刀上下翻飞,刀刀不离对方身躯。高一功天女散花,夜战八方,枪枪夺命。两人一来一往,紧紧大战在一起。

此时,两军将士死死纠缠于一起,相互吼叫砍杀着,如同风雪中的两群疯狂巨兽,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刀枪齐鸣,血肉横飞,活生生上演了一幕人间血斗大戏。

赵旭东见两军呈胶着状态,心知如此下去,对己极为不利,当下不由得心焦气躁,隔开对方钢枪,拨转马头,狂喊一声撤,紧催战马,率先冲出包围圈,沿来路飞驰而去。

高一功岂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刻招呼大顺军将士,紧紧追赶厮杀。

赵旭东带领明军方转过山脚,就听一声炮响,一彪人马横在前路。借着火光,他立刻认出了来将,赶忙上前施礼,说:“师兄近来无恙?”

李岩也抱拳说:“师弟安好?”

“请师兄看在师傅的面上,能否放一条生路于我?”

“军令在身,不能由己。”

“你我师兄弟十几年未见面,如今刀枪厮杀,如果让师傅看见了,真叫他老人家痛心。”

“师弟如能归附大顺王,你我一起推翻腐败没落的明王朝,岂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师傅知道了,岂不高兴?”

未等赵旭东答话,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复杂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渐至眼前。赵旭东已经分辨出是姜让带领人马接应自己来了,心中一喜,当下不再理会李岩,呼啸一声,指挥明军奋力掩杀过去。

李岩见状,毫不示弱,挺枪跃马,与姜让赵旭东两路明军紧紧大战在一处。

他手中的银枪重达二十余斤,枪法娴熟,上下左右连环翻飞,忽而前刺忽而横削,扑朔迷离,变化多端,犹如龙飞九天,气象万千。

姜让使得是一把名师仿造的关公青龙偃月刀,刀长六尺六寸,刃厚三寸三分,薄薄的刀口细如发丝,锋利无比,火光之下,时而翻云覆雨时而电闪雷鸣,只见闪闪亮光,犹如一片雪花,笼罩在李岩头顶。

不久,高一功率领追兵赶到,见状,不由分说,指挥人马立时加入混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