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懋德见大汉迎面走来，从其稳健有力的步伐中，刚毅威严的神情上，已经判定此人就是大顺王李自成。

在大顺朝，能够如此严厉喝令刘宗敏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李自成，除他之外，再无第二个。

果不其然，李自成快步走进大殿，顺手夺下宝刀，极其严厉地盯着脸色已成猪肝紫色的刘宗敏，而刘宗敏却不管这些，依旧大声吼道：“蔡懋德，你个狗官，老子要杀了你，千刀万剐。”

李自成紧盯着大吼大叫跳跃不止的刘宗敏，少顷，才极其威严而缓慢地说：“汝侯，不得放肆，蔡大人乃一省巡抚，又是信佛之人，不可如此待他。”

刘宗敏见李自成神色大变，当下便明白了其有意，不再跳跃叫骂，而是接过李自成递来的宝刀，恨恨地看了一眼蔡懋德，愤而扭头走出大殿，跳上黄骠马，猛抽数鞭，扬长而去。

李自成见刘宗敏恨恨而去，微微一笑，并不恼怒，转身极为和蔼地说：“蔡大人，孤来迟一步，让蔡大人受惊了，请大人不计小人之过，宽恕一二。”

说完，李自成用眼光示意士兵，将蔡懋德搀扶起来，而后，又说：“快将蔡大人背到巡抚衙门，让其好好休息，好生伺候，不得无礼。”

蔡懋德依旧冷冷地盯着李自成，暗道，就是眼前的这个陕北汉子，数十年以来，将大明王朝祸害得日夜不安，四分五裂，如今，又统帅大军东征北京，欲推翻明朝，建立一个以他为皇帝的大顺王朝。

李自成见蔡懋德眼光中流露出极其浓重的恨意，依旧面带微笑，亲切地说：“蔡大人，如今太原已经被孤占领，御史汪宗友也弃暗投明，及时归顺了大顺朝。”

蔡懋德冷冷地听着，李自成又说：“晋王朱求桂也被活捉，孤早就听说过大人，还望大人三思，及时归顺大顺朝，不失荣华富贵，封侯拜爵。”

蔡懋德没有应声，只是恨恨地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李自成，被几个士卒紧紧搀扶着离开三立祠，走向巡抚衙门。

而李自成也紧紧盯着蔡懋德蹒跚的背影，暗道，如果这个蔡懋德能够归顺大顺朝，那么，此次东征北京就

会非常顺利的。

次日清晨，在山西巡抚衙门大堂，李自成端坐于帅案之后，神色肃穆，牛金星宋献策等文武官员分别列于堂下。

刘宗敏则领兵分头搜寻拘捕太原城内的富豪官宦人家，追赃助銄，积极为大顺军筹集东征粮饷。

少顷，李自成轻咳一声，威严地扫视一遍台阶下的诸官员，沉稳地说：“自长安誓师东征以来，大顺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连下平阳太原等城池，所经之路，官绅百姓无不箪食壶浆，迎接王师，照此下去，北京将指日可下，大顺朝将统一华夏，为时不远矣。”

牛金星随即出班，朗声高道：“大顺军能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连克数座城池，大振军威，大快人心，全赖陛下运筹帷幄，谋划得当。”

说完，牛金星跪倒于地，连声高呼万岁，众人见状，也纷纷跪倒，紧随其后，大声高呼万岁不止，一时间，大堂之内，山呼海啸，群情亢奋。

李自成面带笑容，神采奕奕，目含得意兴奋之光，微微颔首，紧紧注视着台下的文武官员，少许，朗声道：“诸位平身，这些胜利，不仅仅是孤一个人的功劳，大家也出力甚多，功劳不小。”

待众人归复原位，李自成又说：“如今，太原已归大顺朝版图，可其知府蔡懋德依旧顽固不化，拒绝归顺大顺朝，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牛金星说：“蔡懋德其人乃崇祯心腹，受其宠信多年，对朱明王朝死心塌地，又是一个佛家之徒，固冥不化。依臣看来，与其多费口舌，不如一刀了之，免得日后祸害大顺朝。”

其实，牛金星知道蔡懋德的精明才干，远远胜过自己数倍，万一其归顺大顺朝，受到李自成的赏识，自己这文官之首，未来的新朝宰相，有可能不保，何不趁此良机，唆使李自成一刀杀了这蔡懋德，铲除潜在的威胁？

闻听牛金星之言，李自成呵呵一笑，紧盯着他，说：“这蔡懋德坐镇山西多年，在百姓官绅中间，略有声望，如果能够归顺孤，对以后东征之事，大有好处。”

李岩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李自成之心，不由得点点头，暗道，他说的很对，如

果这蔡懋德归顺了大顺朝，日后进攻宁武大同等军事要地，就会顺利得多，不再耗费兵力和时间，就能够很快地顺利抵达北京城下，打给崇祯一个措手不及。

还未等他说话，宋献策出班奏道：“陛下，臣有一个办法，不如将这蔡懋德带到大堂上，让臣等观其言察其色，彼若有归顺之意，臣等就势导力，慢慢劝说他。如果他依旧冥顽不化，依臣看来，不如趁早杀之，为大顺朝及时除去一个祸害。”

李自成点点头，略一沉思，紧紧说：“还是军师的办法高明，就照军师所言办理。”说完，高声下令，命令护卫亲兵将蔡懋德带上大堂。

不一时，蔡懋德在四名带刀亲兵的押送之下，步履蹒跚地走进大堂，目光依旧威棱，气势依旧沉稳，只是，这曾经发号施令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其接受审讯的场所。

李自成吩咐亲兵搬来一张椅子，让蔡懋德坐下，而后，紧紧盯着他，语气平顺和蔼的问道：“蔡大人，昨晚睡得可好？”

蔡懋德毫不客气地坐下，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随即，也紧紧盯着帅案之后的李自成，不紧不慢地说：“多谢大王，本抚昨夜睡得非常好，一觉就睡到天亮，若不是大王催促，本抚还想再睡一觉，永远醒不过来才好。”

闻听此等不恭不敬之言，牛金星早已忍耐不住，高声喝道：“蔡懋德，别以为你还是朱明朝的巡抚，而今你已是我大顺朝的俘虏，别再趾高气扬，不知天高地厚了。我问你，你到底归顺不归顺大顺朝？”

蔡懋德冷冷地看了一眼牛金星，转过头，沉声问李自成道：“这台下说话之人，是不是大明王朝昔日的举人牛金星？”

李自成点点头，蔡懋德紧紧盯着牛金星，继续说：“本抚记得，这牛举人曾触犯大明律令，被关在大明官府的大牢里，秋后问斩，不知怎的就站在这巡抚大堂上了？莫非他会分身之术不成？”

顿时，这句话引来一片笑声，李自成也不由得抿嘴笑起来，而牛金星却气得满脸通红，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怔怔地站在原地，极为尴尬地看看李自成，又恨恨地挖了一眼蔡懋德，赶紧退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