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此前我和张骏没有见过面,不知道顾言中还没死,那此刻我肯定认为,他之所以发怒,是因为我提起顾言中的死,那端讳莫如深的往事在他心里看似尘封了,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当年的苦痛。

只是个张秀春虐待我,我都记忆如新,这些年哪怕没再见面,只要一想起这个人来,当年的画面都清晰如昨,更别说顾承中早年经历那么大的一场灾难。

若是能轻易掩盖的伤疤,他何须蛰伏这么多年?

他心底的仇恨,谁都没办法测量,包括他自己。

而此刻,他发飙的缘由仅仅是因为我自己有了主意,在背后调查他的曾经。

小心谨慎的人,是不允许任何危患存在的。哪怕只是言语上的挑衅。

或许他自己都不懂,为什么提到顾言中会如此怒气冲天。

我迎着他的冷眸,阖黑将我覆盖,那种潮水般紧密严实的感觉叫人窒息。我被他卡住脖子,有点呼吸困难,艰难地说,“我没查你,是顾佳妮告诉我的!”

闻言,顾承中眸子颤了颤,凌厉的眼神稍稍松动了些,手上的力道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减轻了,他薄唇微微颤动,是那种余怒消后的怅然和无措。

他渐渐放开我,坐到一边,冷声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喘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慌张,不害怕,我整理了衣服,说,“她说你十三岁的时候出了车祸,你二哥死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的。后来什么事儿都记不住,你二哥的遗体也没找到。当时是顾启中带你们出去露营看雪的。说你还记着当年的事情,虽然嘴上没说!”

“还有呢?”

“就这么多了!”我看着他,不悦地说,“她那时候才多大?这些话估计也是家里人说的,丁点大的小孩子,怎么记得住事儿?”

顾承中犹疑地看着我,似乎在探究我话语里的可信度,他疑心病不是一般的重,亏得我脑子转得快,不敢提起张骏说的任何一个字,只把顾佳妮的话原封不动转述。”

“你在担心什么?这件事情不是总所周知吗?”我反问他,“这么紧张兮兮的,难不成有猫腻?”

顾承中冷森森看了我一眼,怒气和森冷汇聚而成的冷酷和残忍让我有点招架不住。平日里他就算不高兴威胁我也好,但都不是这个状态,他此刻的模样,分明就是盛怒,怕秘密被人发现的盛怒和谨慎。

我愈加地确信,张骏的话,百分之八十说对了。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我悄悄抓紧了手掌心,等待他的回答。

然而,顾承中只是冷冷的一句警告,“跟你没关系,你少关心这些事。杨小唯,你哪根脚趾头在动我都一清二楚,不要跟我耍聪明。”

我心尖一颤,冷笑,“你以为我想知道?只不过,我听了顾佳妮的话,不得不去想,顾启中的死跟你有关系。刚才顾骏在餐桌上说拽着你的把柄,到底是什么把柄?”

“我说了,跟你没关系,不要关心。”他瞪了一眼,缓缓转过脸,不再言语。

我只好放弃,眼下这样,是根本不会问出结果来。

回到别墅,顾承中很自觉地去客房睡。

我们一句话都没有。

倒不是说我不愿意跟他说话,而是看着他背影离开的瞬间,我有一瞬的不忍和心疼。魁梧的人肩膀宽阔,本是值得依靠的伟岸,却落满了寂寞和孤独。

或许这双肩膀上承载着无比言表的过去,疼痛如骨的铭心刻骨,但我无法忘记失去孩子的痛苦去拥抱他,给予安慰。

我提醒自己,杨小唯,他再痛苦都跟你没关系,欠你的东西,你要拿回来。送你的苦痛,你要十倍的还回去。

那一夜,是不眠夜。

少了林阳,公司也一派平静,董事会后的风波虽大,但顾氏毕竟是大企业,人心稳定,上头换人,并不影响下面的工作。

很快,林阳那阵风,吹过了。

这世界就是这样,不会因为谁的消失而当停止地球转动。

那段时间,我们没有见面,听顾骏说,高艺涵一直陪着他,两人在商量婚事,在林彩秀的撮合下,即使没有感情,林阳也开始认命,接受这段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的姻缘。

无论如何,在他身上,我已经没有可报复的东西。

我打开抽屉,看着里头躺着的快递信封。

那是半个月前张骏在南城的小弟寄给我的。当年我在诊所的病历,流产开的处方笺。

轻飘飘的几张纸,陈旧,带着岁月发霉的味道,在阳光洒满的落地窗斑驳光影里,带着潮湿的味道。我摊开那几张纸,一遍遍地看着医生潦草的字迹,脑子里回旋的,是当日,狭小的医生办公室里,豆大的泪珠子滚落在手背上,颤抖着嗓音说,医生,这孩子我要做掉。

我无法忘记那年我躲在潮湿晦涩的小旅馆里,关好门窗,瑟瑟发抖地坐在单人床上,靠在斑驳掉皮的墙壁上,望着天窗处透进来的一抹光亮,我吓得哆嗦。

屁股下面是不知道多少人睡过的床单和被子。

被子上是一瓶矿泉水和医生开好的药流药片。

我颤抖地拿起那盒药,放一片在手心里,被冷汗潮湿的手心颤抖慌张,哆嗦着手臂往嘴里送--

我记得很清楚,前后一共五次,那片药才安全送入我嘴里。

前面的四次,我都没有勇气。半路扔了,缩在床脚抱着自己的膝盖发抖,嚎啕大哭。

在药流之前,我上网查了关于药流的过程解析图。

那一张张冷酷的解说图,隔岸观火地在电脑屏幕上嘲笑我的胆小和懦弱。

我忽然很害怕自己死掉。

和肚子里的小可怜一起死掉。

但十七八岁的少女,走投无路,无人相伴,只能自己承担所有罪责和恐惧。我永远忘不掉,那片药塞进嘴里后,我忙不迭拧开矿泉水把药片灌进去的场景。

我瞪大眼睛,看着天窗飞进来的阳光里,尘埃飞舞。

“杨总?杨总?”忽然,有人站在门口敲门。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我赶紧扯了餐巾纸擦脸,慌忙地收起桌上的单子一股脑往抽屉里塞,抬头看,是徐娜。

“什么事?”我挤出一个笑,“进来说。”

徐娜悻悻地走进来,关心地问,“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有什么你说。

”我笑笑。

见我不想说,徐娜也不再问,把文件递给我,“杨总,这个需要您签字,财务室急着要。”

我看了眼,是报销单,签了字递给她,问道,“顾总来了吗?”

“来了,刚来一会儿。”徐娜说。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

徐娜一走,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冷眼看着抽屉里的东西,叠好了,锁进保险柜。

末了,我去了顾骏办公室。

他正在打电话,叫我坐下先,秘书来问我要喝点什么,我说不用。

我坐在沙发上,打量着顾骏。

他和林阳的轮廓有些像,但是两人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和习惯。比如顾骏喜欢笑,而林阳沉默。

但可怕的,其实是顾骏。

笑里藏刀。

打完电话,他坐到我对面,问我,“来找我什么事儿?”

“你和林阳谈得如何?”

“差不多了。”

“差不多的意思是?”我狐疑地看着他,莫名的有点空虚,我发现,顾骏比我想象的更厉害。

“意思就是,就差签字了。”

“那现在卡在哪里?”我皱眉道,“林彩秀?”

顾骏抿嘴,点点头,“小唯你好聪明,一猜就中。不过现在林彩秀也不是麻烦,她拿这个逼林阳和高艺涵结婚。算盘打得特别好,就算林阳没了顾氏的股权,拿着几千万走,随便开个公司起步也很好。加上高家的背景和扶植,不来搅顾家的浑水也挺好。”

“那为什么还卡着?”

“林彩秀大约是觉得,在顾家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最后母子都没成为顾家人,心有不甘吧。”顾骏冷笑,嘲讽地说,“其实,她就算死也进不了顾家,以为我妈死了,她就能上天了,做梦吧。”

顾骏盯着远处,勾着眼睛,面上全是冷冽。

“林阳能同意?”我忍不住问,“他的性格可不这么容易认输,只要还要翻盘的机会,他不会松手的。你用了什么办法?”

那天顾承中旁敲侧击的说,我根本没明白,大约猜着是顾启中的死,可我怎么都想不到,为什么林彩秀要弄死顾启中,这不科学。

顾骏笑眯眯地看着我,双手交错在一起撑着下巴看我,“小唯,这世界上你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不是谁都重情重义,很多人在被绝望逼死的时候,是恨不得拉上全世界垫背的,懂吗?”

我不明就里地看着顾骏,觉得他讲得太含糊了。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他看出来我怀疑林彩秀,同时,找不准林彩秀的动机。

“大多数女人一开始期待的是爱情,但爱情在不道德的情况下变质了,加上嫉妒贪杯,就会变得心狠手辣。林彩秀蠢,冲动,但她有一颗嫉妒的心,这种嫉妒在关键时候会激发大脑智商上升,做一些砍死她做不出来的事儿。”顾骏说,“没错,给我爸下毒的,正是她。”

“你做尸检了?”我皱眉。

顾骏点头,“当然做了,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林彩秀选择的是慢性毒药,有种东西叫漆豆,提取的毒素在长期微量摄入下,会导致肾衰竭和心脏疾病,而这种东西不容易被察觉,在器官衰竭后,停止使用,不做特别分析和处理,根本发现不了。病理上,会认为是病人自身的身体素质和饮食习惯或者遗传等多方面原因导致,不会考虑到下毒,尤其是当顾家人有肾衰竭的病史时。”

“既然不易察觉,那你是如何发现的?林彩秀既然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你是如何发现的?”我不由地问。

顾骏冷哼,道,“哼,既然做了,就会露出马脚。起初我也不知道,但恰巧我的导师在研究肾衰竭案例,在国外学习的两年,我有幸接触到其中来,参与研究。手术之前,我给我爸做了全面检查,既然是毒素,那必定有原理反应,我不过是顺藤摸瓜,瞎猫撞上死耗子而已。”

他抬眸看我,笑道,“医学上的事情说多了你也不懂,我就不细致告诉你了,省得你跟听天书似的。”

“可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专业是妇产科,怎么会-”我疑惑地说。

顾骏的专业的确是产科。当初顾承中把我带到医院,新来的主任就是顾骏,大约是新上任着急的,办公室外的名牌都未来得及更换。

“小唯,我的专业的确是产科,但在国外,我同时选修了其他专科。产科医生,只是我的意见外套而已,现在我在顾氏当副总裁,不也挺专业的么?”顾骏笑呵呵地说。

我吸了口气,只觉得顾骏阳光的笑脸下,是阴风阵阵。

“所以,你是用尸检报告去威胁林阳叫他放手顾氏的股权?”

林阳虽然面上和林彩秀过不去,时常反感林彩秀的一些行为,但是毕竟是怀胎十月生下他的母亲,百善孝为先,林阳不是不孝顺的孩子。

下毒杀人这件事是死名门,要是顾骏捅穿了,林彩秀下半辈子都将在牢狱中度过。

荣华富贵对于林阳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过眼云烟,当年他能选择远离上海在偏远的南城生活十几年,早就表明了他对顾家的心迹,而后来这些年的变化,原因多端,少不了林彩秀的坚持和苦心。

母亲和财产,我相信,善良如林阳,一定会选择母亲。

顾骏洋洋得意地说,“小叔的算盘谁打得过?要不是他提醒我这点,我还真有点下不去手,毕竟说到底是我的兄弟,对吧?”

我冷笑,“可你还不是下手了?现在说这些,有点猫哭耗子了。”

“小唯,你这是心疼了?”顾骏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嘲弄地笑着,道,“不知道小叔看见你现在这副表情,该作何感想。当初你选择和我合作的时候,就该知道,你死我活或者鱼死网破,只能选择其一。”

我深感不安,不知道自己当初选择了个强大的后盾,还是给自己埋了颗炸弹。但我确信的一点是,我和顾骏不过是因利相交,我成不了他的威胁,我也不要他追求的东西。

也许正是这样,顾骏才放心我。

“那祝你旗开得胜,一箭双雕。”我起身,笑了笑,“不过,顾承中的城府,比你我想象的更深,更黑暗,你小心为上。到时候出了事儿,我是帮不上忙的,别得意太早了,顾骏。”

顾骏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自信满满地说,“放心,小叔再狠,说到底也是个人。是人嘛,总有软肋。”

我冷哼了声,转身离开他办公室。

夜晚回去,我一直在想,我要不要跟林阳联系,可我不知道联系了,我该说什么?这些事情虽然都没有我的直接参与,但也没少了我的推波助澜。

我现在联系他关心两句?那我和顾骏有什么区别?我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还是故意去看好戏?

想想还是算了。

既然我们都断了,那到此为止吧。

也许现在的结局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拿钱走人,和高艺涵结婚,到哪里都能从心开始,远离顾家的是是非非,免得顾骏和顾承中内斗,殃及池鱼。

但令我惊讶的是,我不去找林阳,他却亲自来找我。

徐娜来说的时候,我还愣了下,不知道是措手不及,还是觉得尴尬,徐娜见我犹豫,说,“杨总,要不我给您推掉,就说您太忙了,抽不开时间。”

我摇摇头,“不用。我撒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没必要。你出去吧,我回电话给他。”

“是。”徐娜关上门离开。

我还郁闷呢,为什么林阳不直接电话我,却打给秘书室?原来是我开会时候手机关机,他电话进不来。

多日不见,听见他声音,我还有点尴尬,但我们走到今天,都没有客气的必要,我说,“不好意思啊林阳,开会的时候电话关机了。”

他轻声笑了笑,恍然回到多年前,我一个人在乡下老家房子里,过年的时候,外面烟花满天飞,我早早吃了饭睡觉,在被窝里握着电话,就等他的声音。

转眼,物是人非,声音依旧。

“没事儿,知道你忙。”他说,“小唯,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有,几点见?”

“七点,地址我一会儿发你手机上。”

“好的,七点见。”

收线后,我靠在椅背上,不由地想,林阳要见我,是为什么呢?

罢了,去了就知道了。

六点半我从公司离开,下班高峰期已过,路况还算通畅。十一月的上海天黑得早,很冷,但我还是开了窗户吹风,窗外是迷离的灯火辉煌,汽车穿梭在高架上,耳边呼啸而过的风,穿插着过往的回忆。

呼啸的寒风扬起我的头发,我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

明明很年轻,但眉梢下沉,水灵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为人知的故事和寂寞。嘴唇丰润,唇膏的颜色将疲倦的脸蛋提亮气色,秀眉浅淡如远山,蜿蜒着过往的故事。清润的双眼亮晶晶,映衬着这座城市的迷离璀璨。

最可说的,是这双眼睛。

一个人的眼睛永远出卖她的心事,除非那个人的灵魂已经老得呆滞,生不如死。喜怒哀乐总忍不住要对人倾诉,否则憋在心中寝食难安。

我和顾承中一样,呆滞,深沉。

但不同的是,他拒绝同任何人讲。而我,是渴望有一个人,能看穿我怕受伤的心,坚定地站在我身边,握紧我的双手,别让我在一个人的时候内心空落落的,无人可想念,无人可依靠。

可偏偏,我的渴求被自己亲手扼杀。经过这些年的伤痕累累后,不知哪一刻起,我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付出也是适可而止。为了避免所有以伤害为结局的结束,我避免了所有开始。

可我很清楚,我渴望有个人。

这种矛盾让我……很寂寞。

到达同林阳约好的地点后,有门童为我泊车,我说了包间名字,服务生领着我去。

是日式料理。

推开和室门时,我看见高艺涵坐在林阳身边,高艺涵正在为林阳斟茶,见我来了,她爽朗地笑了笑。

我有些怔住,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样的笑容迎接我。

“小唯来了,快进来坐,我们等你好久了,”高艺涵笑吟吟的,我落座后,她开玩笑说,“我刚还跟林阳开玩笑,你可能不来呢。”

“哪里的事儿,老朋友一起吃个饭而已。”我淡淡地说。

林阳帮我斟茶,搁在我面前,“谢谢你能来。”

“别这么说。”我心说,你还能心平气和的见我,难得。但这种话,我说不出口。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吃得差不多了,叫服务生来撤走了餐具上餐后甜点和水果,林阳才说,“其实今天来找你,是给你递请柬的。”

我一愣,高艺涵笑呵呵地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请柬递给我,温声说,“小唯,我和林阳要结婚了,请你来观礼。”

出乎意料他们会请我。

我打开请柬看了眼,方方正正遒劲有力的字迹,正是林阳的。

时隔多年,我仍然记得他的笔迹。

“林阳、高艺涵恭请杨小唯于2016年1月1日于和平饭店参加婚礼。”

当时我还挺纳闷儿的,为什么请柬上只有我的名字,顾承中呢?

我疑惑地看着林阳和高艺涵,还未开口,高艺涵便说,“我和林阳商量了下,你的请柬单独发,顾叔叔的,也会亲自给他送去。毕竟-你和林阳意义不一样。”

我淡然地看着高艺涵,心想,这是话里有话呢,还是怼我?

“小唯,你被误会,我们的意思是,顾叔叔和林阳闹得僵,可能不会参加我们的婚礼,所以为了保险,我们单独发你一份,希望你一定要来。”高艺涵悻悻地看了眼我和林阳,温声说,“毕竟,你对林阳的意义不一样。”

我:“……”

“但是,顾叔叔那边,还是请你说一下,我和林阳,还是很希望他来观礼。林阳的爸爸已经不在了--希望婚礼上,家人多一点。”

我淡然地撇向林阳,他沉默着看我,目光淡淡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我想,既然两个人都商量好了才约我吃饭,多说无益。我笑了笑,将请柬收起来放包里,“我一定会去的,祝你们幸福。”

高艺涵喜上眉梢,“谢谢你小唯!”

“客气。”

夜晚回到别墅,我没告诉顾承中我和林阳见面了,也没说他们发请柬的事儿。既然是要亲自送请柬,那便有新人自己说比较好。

我将请柬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将那段往事,彻底尘封。

我天真的以为,林阳到这里,该告一段落了,有新开始,新天地,新生活。

但谁都不料,一切疾风骤雨,都在婚礼当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