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的一双眼睛,最不会欺骗人。

但像顾承中这样的人,心底事从来不会展现在眼底。若是想通过他的双眼窥测他内心世界,成功率基本为零。那双漆黑的眸底,我看见的是深不可测。无论在胜利时还是失意处,他都隐藏得极好,喜怒不形于色是最浅显的表达。

他的内心,从未示人。

我松开门把,不由地吸了口气,胸口挤压的那抹怅然久久不能平静。

然而,他看着我怅然,肃穆的脸上忽地扬起一抹笑,片刻,看了我片刻,将手中的签字笔扔在办公桌上,“啪”的一声,怒气在里头。

我踱步至办公桌前,“砰”地将手中的文件夹扔在他面前,力道有些大,震得桌上的东西四处飞溅,将一旁的水杯砸倒,里头半杯水流出来,顺着桌子滴到顾承中名贵的西装上。

“怎么这副表情?你不该哈哈大笑庆祝么?”我盯着他阖黑的眼底,嘲讽地说,“剽窃这种损招,你真做得出来。”

顾承中不疾不徐地扯了两张餐巾纸擦裤腿上的水渍,一面冷森森地说,“你似乎很紧张他的结局。”

他擦拭了两下,将纸巾丢入垃圾桶内,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看到他的境况凄惨,心疼了?”

我顿时冷笑,道,“你脑子进水了?我为什么生气你不明白?”

顾承中只笑。

我一巴掌排在他面前,怒瞪说,“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计划根本不是这样的!你耍我!”

顾承中寒眸一凝,嘴角上扬,淡然地看着我,缓缓开口道,“凡事都有万一。我再信任你,也要预防着万一。我不是林阳,自信满满以为自己有万全之策所向披靡,我向来习惯准备planB,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他站起身来,深吸了口气,一直走到我跟前,双手抱住我胳膊,直视我怒红的双眼,淡淡道,“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依靠这颗脑袋,还有一点至关重要。”

我冷哼,“还有你的不择手段。”

顾承中浅笑,摇头说,“不对。是我从不相信任何人,我只信任我自己。”

蓦地,我心底一沉。

千算万算,我算漏了这一点。我以为自己演戏演的到位,半真半假的而谎言说得我自己都信了。但不曾料想,顾承中不过是顺着我的路子往下走,却藏了别的心思。

他不相信任何人。

包括我。

我只觉得心尖颤抖,看着他深寒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很傻。他谁是?他是老谋深算城府比海水还还深不可测的顾承中啊!一个人单枪匹马把恒丰信投做到今天的规模,除了聪明的头脑和铁血的手腕儿,还有一颗不会为任何人动摇的心!

我冷笑,道,“所以,你以为我会背叛你,我会真和林阳一起弄死你。顾先生,您这是害怕呢,还是真算计?”

顾承中挑了挑眉毛,耸肩说,“两者都是。或许你可以换个角度来想,我是给你减少麻烦。不论你是真要弄死林阳还是别有用心,我这一招,对你都是好事。毕竟,不需要你动手,我已经帮你做好一切。”

他抬眸,颇有探究意味地看着我,直勾勾地锁住我的视线说,“难道你存了二心?”

我悄悄捏了捏拳头,扬起笑脸,道,“你疑心病太重了!”

“那就好。”顾承中松开我,转身去椅背上取下外套搭在手臂上,淡笑着看我说,“计划提前只要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若是到后期,你下不去手,一切都白准备了。我顾承中的人生信条里没有失败两个字。”他冷声凝重地说,“我不允许人和失败。”

音落,他阔步走出办公室,握住门把时,他微微侧脸,刚毅的轮廓,线条突出,犹如刀刻斧凿,“夜晚等我接你去吃饭,庆功。”

说毕,他拉开门,潇洒地走了。

门渐渐关上,他在狭小的缝隙里消失。

我气急了,真的,快疯了!一个控制不住怒气,咆哮地将桌上东西都掀到地上,双手猛地拍在桌上,却无可奈何。

他早就防着我了!

怕我下不去手弄死林阳?

呵呵,我看是怕我反过来一刀捅死他!

我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高琳听见声音匆匆进来,看着满地狼藉,支支吾吾地说,“杨总,您--”

“出去!”我看也没看她,背对着吼了一声。

“是,您有需要再叫我。”高琳说着,退出了办公室。

半小时后,我平复了心情,坐在旋转皮椅上,编辑了条短信发出去。

我说,天下太平了?战争就此平息?

不瞬,那头回复我,一山不容二虎。

我说,静候佳音。

那头回复我,彼此彼此。

我收起手机,拨通内线叫高琳找人来把办公室收拾好,我则亲自去人事部,安排了徐娜的工作调动。

她将升职,做我的私人秘书,薪水是原来的三倍。

这是我给她的承诺。

徐娜搬东西下来后,到办公室找我述职,我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叹气说,“肖珊现在被法务部调查,暂时不可能出来了,林总也被停职,所以我暂时安排你到我身边来,这样也能保护你一些。你就放放心心跟我工作,我不会亏待你。”

“知道,小唯,我-”徐娜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现在应该叫杨总。”

“没事儿,私下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公司就正式些。”我说。

“肖秘书被调查,那会不会-”徐娜悻悻地说。

我摇摇头,安慰她说,“你放心,肖珊不会坐牢。她被调查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不信你就等着看,调查一结束,有人给她安排一份锦绣前程,无需你担心自责。”

徐娜抿嘴,点点头,“那就好。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盯着几个电话而已。这是给公司做贡献。”我顿了顿,认真地说,“对了,以后你全权处理我安排的工作,你的唯一上司,是我,你只能听我的,明白吗?”

“明白。”

我叹气,舒展眉头,“好,先出去,有什么事儿我们再沟通。”

“好。”

徐娜走后,我一直心神不宁。高琳是我身边顾承中的眼线,我势必要培养自己的心腹,而徐娜是最佳人选。我想过很多种方式把她调派过来,但顾承中疑心病重,与其在他手下耍小手段,倒不如明目张胆,堵住他的嘴,没得问。

傍晚下班后,我接到顾承中的电话,说车子已经在大门口等我,我收拾了东西下楼,刚走出大堂,林彩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拧开一瓶**往我身上泼,幸亏躲得快,只泼了一点点在我裙子上,那股难闻的气味瞬间蔓延开,是汽油的味道。

这个味道一下子唤醒了很多年前的记忆。

学校停车棚里,那场雄厚的火灾。

林彩秀将瓶子扔在地上后,掏出早准备好的打火机摁下火苗要扔地上,幸亏保安来得及时,把她制服了押在一边。

她不断地咆哮着要烧死我,再弄死顾承中。说我们这对狗男女害得她儿子项目被毁,停职调查。说都是我和顾承中背后搞鬼。

她大吵大闹,阵仗很大,加上正是下班高峰期,来来往往的人都看热闹,我尴尬地站在一边,虽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还是生气,为林阳不值得,有这样一个胸大无脑的妈,倒了八辈子的霉。

顾承中冲上来护着我的时候,被我甩开了,他又抓着我胳膊不放开,狠狠瞪了我一眼,冷声吩咐保安队长,“报警!”

保安

队长认识她是林阳的母亲,有些尴尬,“那个,顾董,她是-”

“听不懂人话?”顾承中冷冽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那人怔了,顾承中眉头微微一皱,他瞬间反应过来,“知道了!知道了!”

而后命令手下将人押着,立即报警。

我挣脱开顾承中的手,他看着我,寒眸冰冷,我冷哼说,“好啦,晚餐泡汤了,回家吧。”

车上,我靠在一边小憩。

裙子上的汽油在狭小的空间里味道很浓,很难闻。

一路憋着到家里,我扒光了洗澡出来,顾承中站在落地窗前抽烟,一副深沉的模样。我没理会他,坐在梳妆台前擦干他头发,这时他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沉吟道,“文渊。”

“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不用手软。”顾承中冷声说。

我看着镜子里他的背影,愣了愣,转身时,他刚好掐断电话回头看我,将手机扔在床上,淡淡瞥了我一眼,开始扒衣服,预备去洗澡。

“我也没受伤,何必这么狠?你这么搞人家儿子,生气不应该么?”我冷哼说,“关几天算了。”

顾承中一颗一颗解开衬衣扣子,脱下,露出精壮健硕的肌肉,蜜色肌肤上,肌肉纹理分明,一副好身材。他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道,“她该庆幸你没受伤,不然,我会让她在监狱里生不如死。”

“哟,为了我?”我冷哼。

顾承中一怔,解开腕上的手表走向我,将手表房子我梳妆台上,低头含住耳垂,暧昧的一句,“不然呢?”

我推开他,脖子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麻麻的,很不舒服。

“我呢,敢作敢当,虽然你是下手的,可我多少算个帮手。她只是泼我一身油,我就当恩怨了了。”

顾承中铁青着脸,不悦地说,“我可没你大度。”

说毕,他转身脱掉裤子,往浴室去了。

那一夜,我和顾承中做了。我没逃得开他的要求,被压在床上。或许我知道逃避没有用,我都逃避了几个月了,夫妻生活,呵呵。

于是,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言语,不动情。

他进去的时候,我有点疼,抓着他肩膀静默无言。

他竭尽全力的想要取悦我,但都毫无效果,干涩的疼痛,没有一点情欲的欢喜。

就在他想帮我的时候,我抓住他胳膊,冷冷的一句,“赶紧做完,我要睡觉。”

然后,我看见他眼底的火苗,一下子熄灭了。

他草草结束,我清洗了身子,抱着枕头去客房睡。

夜华如水,冰凉我心。

林阳来找我这天,是林彩秀被送去警察局的第三天。那天正好何文渊来找我吃饭,林阳一脸颓然,几日不见,胡渣都懒得刮了,邋遢懒散的样子,休闲西装套在身上,怎么都衬不起来精神。

他开门见山,要跟我谈谈。

原本约了跟何文渊吃饭,只好先把他打发了。

徐娜送了杯咖啡进来,林阳看是她在我手下,冷笑说,“小唯,你早就安插了人在我手下?”

“你过奖了,我只是让她帮我盯着肖珊。”我说,“顾承中不信任我,就像我不信任他一样。我们不过是各有打算。”

林阳双手交错在一起,叹气,看着我说,“现在我输了,你准备怎么办?”

“这样就输了?不至于。”这话我说得没底气。毕竟现在林阳站在弱势的一方,抄袭剽窃的事儿一天查不清楚,他一天没有翻身的机会。还有,他现在孤立无援。

林阳苦笑,“董事会说的是暂时停职调查,但不过是借口而已。董事会现在谁说了算,你很清楚不是么?”

我笑笑,没说话。

“今天我来找你,是为了我妈的事儿。”林阳说,“我妈也是气糊涂了,她冲动做错事该受到惩罚,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里面待着。小唯,算我求你,这件事请你放她一马,我会让她来给你道歉。”

他一进来,我就知道是这事儿。

我说,“道歉就不用了,我承受不起。林阳,其实我不想放过她,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松手,因为,在我心里,你是不一样的,哪怕我们最后比陌生人还陌生。不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林阳点头,问,“什么事儿?”

“我和你在南城被拍下的照片和视频,是你妈找齐瑶做的。”

林阳一点震惊都没有。

我忽然明白,他早就知道了。

早知道了却无所作为?看着我被顾承中误会?看着我失去孩子?

我冷笑,“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走吧,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

林阳无奈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站起身来跟我说对不起。

我假装没听见,他站了半分钟,然后走了。

他走后,我立即打电话去警局,以被害者的身份,撤销了报案。

林阳,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最后一件。

我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东方明珠电视塔,心里一片悲凉。

或许我该学着点顾承中,心狠手辣,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不知道站了多久,思绪一片空白,是张骏的电话把我从混沌中拉回现实。我接了起来,他那边一片凝重,叫了声我名字后,半晌才说,“晚上我约你吃个饭,叫上刘思涵,我有事儿跟你说。”

张骏从来没这样子过,感觉像是遇见什么难处了,当时我心头一震,还以为是他和小梦吵架了,连忙说,“好,晚些见面。”

“你给刘思涵打电话吧,我睡一会儿。”

“行,你休息。”

收线后,我给刘思涵去了电话,她在外面逛街看门面,说是最近想弄个咖啡店试试,一天到晚在家无聊得慌,问我要不要一起搭伙。我说,“晚点张骏叫我们一起吃饭,见面聊。”

刘思涵爽快地答应了。

夜晚我们约在徐汇的一家餐厅,去的时候包间内烟雾缭绕,张骏早就去了,在里头抽烟,烟灰缸都挤满了烟头,我和刘思涵面面相觑,斜了他一眼,坐下后,我拍他肩膀,问,“你这干啥呢?抽这么多,不怕呛死你。”

他吸完最后一口,把烟头拧灭了,说,“我有事儿跟你说。”

“你说。”我认真地看着他,不由地问,“你跟小梦离婚了?”

张骏瞪我一眼,在我脑门儿上狠狠敲了一下,“乌鸦嘴!我俩好着呢!”

刘思涵也坐过来一起,听张骏说,“先前你不是叫我帮你查下顾家的老二吗?我查出来了点眉目。”

“别卖关子,继续。”

“当年那场车祸,的确没有找到顾言中的尸首,那时候两人应该都只有十二三岁,顾启中大一些,十八。说是一切约着去山里露营的,但是回来的时候出了车祸,车子起了火,不知道怎么的,顾承中逃出来的,顾言中没有。而顾启中在另外一辆车里。盘山公路下是一片海域,车子起火,翻倒了下去,知情人说的是顾承中一个人从窗口爬出去,想报警,但是没来得及,车子就翻下海里去了。”

“最后打捞起来的,除了烧焦的汽车残骸,并没有找到司机和顾言中的尸体。奇怪的是,顾承中也是三天之后才回到顾家的,满身狼藉。一问三不知,在医院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貌似是心理阴影。顾家人花了很大手笔也没找到。在顾承中出院后,顾家人就缄默不言,似乎是刻意隐瞒当年的车祸,没有人再敢提起。”

张骏说的这些,和当时在医院里顾佳妮告诉我的,有些出入。但是张骏的更为完整,顾佳妮说得比较含糊,有些细节她没讲明白,用她的话来说,当时

她还小,顾云溪稍稍大些都不记事儿,别说她了。况且当年的事情过后,顾家人讳莫如深。

刘思涵说,“如果说没找到尸体,那还挺玄乎的,难不成掉海里喂鱼了?”

“当时整个车子都燃起来了,烧毁了也不一定,那片海域还不是浅湾,尸首被海浪卷走也不一定。”我想着说。

“到底怎样,我们也不清楚。但顾承中还真是命大啊,那样的场景都能逃出来,我真想知道他小时的三天去哪儿了。”刘思涵疑惑地说,“此外,你们不觉得这整个故事像是个悬疑片吗?一起出去的,最后只有顾启中好好的,顾承中要不是逃得快,怕是也死在里面了吧。你们说,那场车祸,会不会根本不是意外?”

我攥着玻璃杯,握紧了,不禁冷笑,“肯定不是意外。不然这些年,顾承中怎么这么恨顾启中?蛰伏了这么多年,最后死在他手里。”

我和刘思涵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张骏一直没吭声,我怼了怼他胳膊,道,“你沉默啥?怎么不说话?”

张骏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来不及擦嘴,悻悻地看着我和刘思涵说,“小唯,我可能知道顾言中在哪里,他没死。”

我和刘思涵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你查到了?”我紧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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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我一个人开车到江边。

十月的外滩,风很大,很冷。我漫无目的地走在长堤上,熙熙攘攘的游客络绎不绝,一群外国年轻帅小伙扎堆拍照,昏黄的路灯和街边林立的欧式高楼相形见绌,顿生悲凉。

我靠在护栏上,夜风寒冷,吹起长发飘飘,三千烦恼丝拍在我脸上。黄浦江中停靠着几轮游艇,是浦发银行的商务晚宴,热闹非凡。岸边的人缕缕看向中央,艳羡不已。

我想起那年来上海的时候,顾承中曾和我一起到这里游览过,他就站在我现在站的地方,凄迷的眼神看着我。

一晃,一别经年。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缕缕出现在南城。

一切,都不是巧合。

是命中注定,是早有安排。

回到家,顾承中还在等我,客厅里亮着灯,管家说他在书房,等我很一会儿了。

我却没心情去招呼,径直回到卧室,洗澡,睡觉,什么都不想。

夜半他上床来,小心翼翼怕吵到我,其实我根本没睡。

我们无话可说。

南城的项目并没有因为顾骏的及时赶到救场成功,当地官员对集团的行为很是不满,要求重新考虑合作。如果我们拿不出合适的方案来,对方将收回当初开出的一切条件。

顾骏匆匆回到上海,董事会一连开了好几个会,重新启动方案。但他提出的所有设想,都被顾承中否定了,战火四起,曾经的盟友忽然变成了敌人。

林阳的隐退我并没有让顾氏定局,相反,推动了另一波战争。

三次机会,顾骏都被扼杀了。

而林阳在接受完剽窃案调查后,又卷入了财务清算的旋涡中,让谁都没想到的是,发起这场清算的始作俑者,是顾骏。

我不知道该说林阳是败在顾承中手里,还是败在顾骏手里,反正,清算一出来,股东大会上,他难辞其咎。

那天的会议我没参加,我坐在办公室里等着结果。

一有消息,徐娜连忙冲进来告诉我,林阳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手里的笔掉在桌上,“啪”的一声。

其实明明得到了我想要的效果,我却没有与其的高兴。

我只觉得头顶一片灰暗笼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天会议结束后,顾骏约顾承中吃饭,顾承中带上我,约在陆家嘴。

包间内,我显得多余而尴尬。

顾骏开门见山,笑里藏刀,直截了当地问顾承中,“小叔,咱俩这次联手成功落幕,你何必在董事会上为难我?你坐拥恒丰的江山,不会连顾氏平分秋色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服务生上来倒酒,被顾骏撵了下去,他扯着领带站起身,拿起酒壶亲自给顾承中倒酒,顾承中淡然地笑笑说,“阿骏,言重了。”

“小叔,我们可是一家人。项目成功,钱也哗啦啦进你的口袋,你不能太贪心,得给侄儿我留条后路。”顾骏倒了酒,又给我倒上。

顾承中说,“这不是能说服我的理由。”

顾骏愣了愣,回到位置上,把手里的酒壶往桌上“啪”的一放,玻璃转盘被砸出声音来,火药味严重。

“你的意思是要赶尽杀绝你才松口?”顾骏收起眼底的温柔,瞬间狠心起来,阴冷地看着顾承中说,“是,我是他儿子,他种下的孽缘,该由我来承担。”

顾承中端起酒杯,夹在手指尖轻轻摇晃,璀璨的灯光下暗红色的**旋转挂杯,醇厚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他盯着酒杯,漫不经心的语气,但言辞却是逼得人无路可退。

“南城的事情你摆不平,不如放手。”

顾骏一听,怒了,顿时拍桌,怒气冲冲地说,“别忘了,你做过的事儿,我手里还有把柄!逼急了,鱼死网破!”

顾承中眸光一凛,徒然冷了下来,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顾骏,薄唇轻启,冷哼地说,“真正的尸检报告,在我手里。”

我顿时懵逼了!什么尸检报告?顾启中的?

我错愕地看着顾骏,满腹疑惑,只见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顾承中,不瞬,扭曲的表情归于平静,他努力隐忍着,意味深长地说,“小叔,你可真会掐死人。”

顾承中抿嘴一笑,仰脖一口喝掉杯中的红酒,将高脚杯搁在玻璃转盘上,漂亮的手指在转盘上旋了旋,空杯子一路转到顾骏面前,顿住,“真正的死因,你比我清楚。要找人给你背锅,不太容易。”

顾骏捏紧了拳头,却无可奈何,又给顾承中添了一杯,将杯子转到顾承中面前,说,“所以,小叔你到底打算怎样。”

顾承中端起酒杯晃了两下,斜眼看着顾骏说,“看在你这些年还算乖巧的份上,我给你机会走。你手上的股份我不会动。但我要你想办法,让林阳交出股权。”

“我跟他水火不容,这不可能!”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你都能用账目把他赶出公司,那一定也能逼他交出股份。”顾承中神秘一笑,道,“比如,你手里的尸检报告。”

顾骏愣了愣,不瞬,愕然地看着顾承中。

而顾承中得意地笑了笑,举杯自饮。

我坐在一边,手脚冰冷。

“你要我栽赃给林阳?!”顾骏冷声问。

顾承中起身,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走人,我怔怔地起身,他忽地拉住我的手,将我拉到他身侧,顺势揽着我的胳膊,对顾骏说,“栽赃给他多没意思。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语毕,顾承中揽着我离开。

黑色的车子驶入无边的夜色里,与黑夜融为一体。

我侧脸看着顾承中闭眼小憩,微光之下,他的轮廓分明,每根线条都如同刀子,扎人眼睛。

我忍不住问,“到底顾启中是怎么死的?是你还是顾骏?!”

顾承中缓缓睁开眼睛,淡淡呼气,不瞬,转向我,“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你怕我知道吧?”我冷笑,说,“你想独吞顾氏?因为当年的车祸是顾启中一手造成的,他害死了你哥哥,你也差点死在那场车祸里,所以你恨!只要跟顾启中有关系的人,你都要从顾氏赶出去!不,不仅仅是顾氏!还有顾家!你一个都不会留,对不对!”

顾承中阖黑的眸子里燃气火光,忽地冲上来掐住我脖子,森冷地问,“你查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