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爱的太过了(1/3)

鲁恩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若心证实这个瓶子正是一年前她从苏小姐包看到的那个。鲁恩打开瓶子,把瓶子内的粉末倒出来一点到报纸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没有什么味道。”

若心说:“白砒霜都没有味道。”

鲁恩笑呵呵说:“若心小姐医药知识很丰富啊。”

“在诊所工作久了,多少知道一点儿。”若心很谦虚。

“这个瓶子是在苏小姐最隐密的一个抽屉里找到的,你确定就是一年前你在苏小姐包里看到的那个。”

若心说确定是。

鲁恩叹了口气,对方尚说:“叫他们过来。”

不一会儿,铁探长、苏小姐、李医生,凡与此案有关的人员,都到了诊所的迎客厅里。

鲁恩拿起瓶子,对众人说:“这个瓶子里面装的是砒霜,瓶子是从苏小姐的住室里找到的,并且苏小姐到警察局投了案,似乎说明,这两起案子,都是苏小姐做的,但今天这个装砒霜的瓶子找到,还要感谢一个人,就是若心小姐,徜若不是若心小姐,我们也不可能找得到这个瓶子,只是也许是心情紧张的缘故,若心小姐疏忽了一点,她口口声声承认,这个瓶子就是一年前她在苏小姐的手提包里看到的,我想再问一次若心小姐,这个瓶子是你看到在苏小姐手提包里的那个瓶子吗?”

若心肯定说是,苏小姐看了她一眼。

“那么若心小姐能不能解释,这种药瓶上用了新出来的珐琅质,这种珐琅质半年前才开始用到药瓶的表面,增加光滑度,可以写出字来,事实上这种昂贵的药瓶,全上海也不多见,然而思汉诊所里却有一批,李思汉医生并不因循守旧,是位接受新事物很强的医生,他特意订了一批用此种药瓶的药,保持药品的效力,我在诊所的来往记录中查到,这种药三个月前才来到诊所,若心小姐又怎么能在一年前看到呢?”

“也许是我……看错了,形状相似的瓶子,我只匆匆看了一眼。”

“那么若心小姐,这个瓶子怎么会出现在苏小姐的住室呢?苏小姐投案后,她的房间由铁探长搜查过,什么都没有找到,佣人证实,今天除了若心小姐,并没有人来过苏小姐的住室,若心小姐来苏小姐住室做什么?方尚跟随在若心小姐身后,可都看到了。”

“你们……”

“方尚看见若心小姐把这个装了砒霜的瓶子放到苏小姐床头抽屉的最里层,若心小姐是想把毒死李太太和黄小姐的罪行推给苏小姐吧。”

若心低哼了一声,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李思汉医生满面春风,问鲁恩说:“你是怎么想到的?”

鲁恩笑道:“你的佣人证实,凡苏小姐给李太太用的药,喝的水,吃的饭,都要经过若心小姐检查,这种情况下,就算苏小姐有心毒死李太太,也很困难,后来若心小姐说她在苏小姐手提包里看到一个装药的瓶子,苏小姐是个很谨慎的人,她的手提包里有瓶子,不会让人看到,黄小姐死的那天,大家都看到苏小姐进了黄小姐的配药室,然而还有一个人可以自由出入配药室,那就是若心小姐,事实上李太太的验尸报告一出来,若心小姐就开始筹划,她先暗示苏小姐李医生的抽屉内有盛药的瓶子,以至于苏小姐认为是李医生

拿了砒霜,所以她在李医生的抽屉内拿走了瓶子,不过那里面装的并不是砒霜,而是粉之类的东西,这是若心小姐的精明之处,她只是恨苏小姐,并不愿把李医生牵连进去,苏小姐先到黄小姐的的配药室,查看记录,都有谁拿了砒霜,看到医生有用,便义无反顾投了案。”

“难道你以为是我……”李思汉磕磕巴巴问他的爱人。

“不,不是,我只是认为或许是李太太,她要吓唬你,……用过了量……我从来没想过你会下毒害死谁。”

鲁恩道:“若心小姐早在密切注意着苏小姐,看到她来诊所,便趁人不备走到配药室,倒走一些砒霜,撕掉几张记录单,毒死黄小姐,嫁祸给苏小姐。”

“可是为什么?她那么恨我,为什么不直接毒死我?”

鲁恩低下头沉思,然后抬头看李医生,笑问:“你难道就没觉得若心小姐对你不一样?”

李思汉是个聪明人,他的脸一下子红了,磕磕巴巴说:“是有一点儿,亲人之间,我也没想那么多,若心是为信仰怕缘故不结婚。”

“事实并不是这样。”鲁恩怜悯地说:“也许是从年轻时代,她就爱上了你,她甘心情愿付出,名义上是为诊所,其实是为你,前些年你和李太太的感情尚好,她只好默默在诊所工作,后来李太太的脾气越来越坏,你也越来越疏远她,并且你对若心,习惯性的信任,依赖,让她产生了错觉,以为你爱上了她,但她知道你的脾气,知道李太太有一天在世上,你就不可能去爱她,李太太的病情迁延日久,心情也愈来愈坏,她谁都骂,若心挨了无数责骂,渐渐消磨了她对她姐姐的爱,又听到她姐姐常常说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便借助李太太服用的中药,毒死了李太太。”

“但事情并没有向她期望的方面发展,李太太死后不几个月,李医生向苏小姐求婚,若心震惊、悲伤、仇恨,这仇恨蒙蔽了她的眼睛,她便散布传言,说是苏小姐毒死了李太太,她一心制造苏小姐毒死人的假象,想让医生看到苏小姐的‘真面目’,不再爱她,为此不惜又毒死了黄小姐,如果她爱的不是那么强烈,这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是啊,她爱的太过了。”听到的人都很惋惜。

《月季山庄》

天命崎岖

“我们真的要离开上海,去月季山庄?”

“是的,车票已经买好了。”鲁恩说。

昨天邮差送来一封信给鲁恩,我瞥了一眼,看见信封的落款是“月季山庄”,心想如今的有钱人开始玩新花样了,别墅的名字不叫“泉园”不叫“庐林”叫“月季山庄”,倒是别致。

鲁恩看了信,慢慢说:“我们得离开上海一趟。”

从来没有如此,鲁恩有严谨缜密的大脑,凡事靠逻辑思维,他不是冲动之下做决定的人,信的内容引起了我的好奇,但我也知道,鲁恩要是不愿意说,问也是白问。后来我还是说了出来:“是你在国外时的同学吧?”

鲁恩拿着信的手似乎抖了一下,但随即笑道:“我该想到的。”

我知道他在国外留学时有一个同学叫陆振宇,回国以后,振宇回家接续父亲为国家振兴工业,鲁恩则在上海开了私人侦探所,听他言讲振宇是个有志气的青年,他生于

巨富之家,却不骄奢淫逸,许多事情都亲历亲为,初见到他的人甚至会怀疑他的家境。只是别墅名字叫月季山庄,想必那里种植了许多月季吧。

鲁恩也没有说什么,第二天便买了车票去“月季山庄”,他的脸色凝重,每逢遇到重大、他不能决断的事情时,他才这样一副表情。

在火车上,鲁恩把陆振宇的信递给我,信上写道:与兄一别,三年有余,三年之中,且且愿与兄一唔,诸事烦杂,不能脱身去会吾兄,心中愧甚,听吾兄在沪侦探所声名大张,弟深感慰之,本应到场贺喜,无奈天命崎岖,分身乏术,盼吾兄来山庄相聚,以了夙想。切切!

这样一封信,我看不出任何有必要去月季山庄的话,似乎陆振宇遇到了什么事,但并不急切,鲁恩更该劝他来上海,而不是巴巴地跑到月季山庄。鲁恩只愿做个侦探,陆振宇的诸事烦杂和天命崎岖,一个侦探是帮不上忙的。

火车在铁轨上飞驰,窗外的树木、山石向后飞缩,这一带的风景倒是好,让人忘掉了许多烦心事。鲁恩手里还有好几个案子要查,丢下案子不管,跑出来欣赏风景,和他的性格不符,一定是陆振宇遭遇了什么难事,决不是简单的事情,所以鲁恩才放下手里的工作,跑出来欣赏风景。

虽然好奇,但我也知道鲁恩的脾气,他不说,我也不去问他。

火车驰过一片片农田,稻谷成熟,沉甸甸地勾下了头,农人们在割稻谷,太阳照着,和平安宁的景象,但谁也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和平安宁景象的底下,埋藏着多少凶猛危险的人和事情?鲁恩能透过表象看到本质,他知道人是很复杂的动物,安静坐着的,可能内心波涛翻滚;上一刻钟的安静,下一刻钟可能就会疯狂;一个环境里的温柔,在另一个环境里露出狰狞;或是同一个环境里同一句话,对一个人是天堂,对另一个人就是地狱了。

月季山庄在一个狭谷里面,从丰裕站下了车,便有一个青年凑上来问:“是月季山庄的客人鲁先生吗?”

我不胜讶异,鲁恩得意地说:“不是陆振宇有什么先见之明和神通,昨晚我给他拍了电报,告诉他我们乘最早的火车到。”

那青年说:“少爷吩咐我一大早便在这里等候鲁先生,我怕错过了,等有人下车,赶忙问。”

青年叫陆重,他父亲从年轻时,便在月季山庄做事,一直到他这一代,月季山庄很早就有了,他父亲年轻时,大清的皇帝还坐着位,太后老而弥坚,国家一片升平,不承想几年之间,大清就被共了和,只有月季山庄还是月季山庄,从父亲的手里,传到了儿子。

陆重说月季山庄原先不叫月季山庄,叫“泉庐”,只那一带风景奇佳,振宇的父亲看中买下来后,因着酷爱月季,引进了许多名贵品种,以至于一年四季,泉庐里的月季都开着花,飘着香。周围的山民便把泉庐称为“月季庄”,那一年下大雨,雷击倒房前的大树,砸中门楼,重修时,少爷索性写成是月季山庄。算命的铁瞎子说这个名字不祥,但少爷留过洋的人,那里信他那一套,果然名字改成月季山庄后,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

陆重很是健谈,鲁恩平静地问他是谁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