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此恨绵绵(1/3)

陆其声还是在笑,但仔细听便能听出他笑的底气不足,表面上装做不在意,内里是很虚弱,他虚弱地笑道:“鲁恩先生很能编故事,说我杀了人,你有什么证据吗?”

“啊,是他,就是他。”吴应实忽然跳了起来,急切道:“就是他,我看见他了,我看见他弯着腰在艾草旁的枯枝下扒拉,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就没在意,肯定是,他杀了陈夫人以后,埋的杀陈夫人的凶器,或是擦手、衣服的手帕,肯定没错,一挖就找到了。”

陆其声忽然搬起椅子,朝吴应实砸去,幸亏吴应实眼疾脚快,躲了过去。陆其声一击不中,夺路向外逃去,站在门口的两个警察都没有抓住他,让他逃到门外去了。

廖启智着急地喊:“快追。”门口的两个警察已追了出去。

忽听外面“啪”“哎哟”一声,接着是什么倒在地上的声音,压过了警察们杂沓的脚步声。

他们走出门外,只见松庭的大门紧密,看门的老戚手里拎着一根木棒,恨恨看着倒在地上的陆其声,陆其声耍赖地双手抱着头,老戚虽然不会说话,耳朵可不聋,他已经听到了,是陆其声杀了陈夫人。两个警察走到陆其声跟前,抓住了他的双手,但他硬是赖在地上不起来,一个警察不耐烦,朝他腰里踢了一脚,陆其声“哎哟”一声,坐了起来。

“是在哪儿里埋着的?”

陆其声沮丧地说:“进松林往北那片艾草过去,松树下面。”他的眼睛看着跟出来的吴庆实看,吴应实一脸得意,也瞅着他。

鲁恩满意地点点头,道:“你并没有事先预谋,而出于一时激忿,——对陈夫人的不满,早存在心里了。”

陆其声恨恨道:“她一点儿都不顾念我的痛苦,供我上大学供到中间中止,还不如根本不供我,那我待在月浦,能做一个小学教员,都属痴心妄想,我会安安份份做农活,守在家里,和乡邻们一起过平淡的生活,不会有痛苦,她偏挑中我,供我上学,让我看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又中断我的学业,把我送上云端又把我打回地底,我的很多同学都出国了,再不济的,也能在上海找个事情做,只有我,被困在乡下,忍受着从云端跌落地底的痛苦,凭什么,就凭她有钱、她一时起意、她自是为是认为我不可靠,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我是真恨她,又不得不在在她跟前假装笑脸,感极她。”

跟着鲁恩出来的陈生听不下去,口里骂着伸手欲打陆其声,被鲁恩拦住了。鲁恩冷冷道:“让他说。”

陆其声看一眼陈生,道:“我没有你们福大命大,同样没生在松庭,你们却能在松庭做少爷小姐,我只能靠我自己,好不容易等到有个翻身的机会,只要她小小的伸出一支援手,我以后的人生就会不一样,我去求告她,先她答应了,后来突然又反悔,就象是供我读书一样,随着自己的心情说供就

供,说不供就不供,我的希望再一次成为泡影,都是她,数次把我送上云端,又数次把我打下来,翻云覆雨就象是她手里的玩物,听见她说不能借给我钱,我真是气极了,要不借你早说,我没这个希望,也罢了,我的钱已经交了一部分,这个节骨眼儿上,说不借就不借了,让我骑虎难下,她真是死有余辜。”

若不是鲁恩握住陈生的双手,他的拳头早砸到了陆其声身上。廖启智脸上也现出鄙夷之色,他感慨道:“还有这样的人。”

鲁恩道:“一个私欲膨胀到极点、冷酷而刻毒的人,别人对他好是天经地义的,少对他好就罪该万死,他有需要,不帮他便罪该万死,这样的人,不需等世间刑罚降临,上天早就惩罚了他,——他连一个愿意帮助他的朋友也没有,从上海退学回月浦,这几年,没有一个人帮助他,当然在他的意识里,是他不幸,周围的人都没良心,他不会省察自己,他只有委屈,这样的人,也是可怜得很。”

一个警察拿出手铐,铐住了陆其声。

等警察们把陆其声押出庭园,廖启智道:“先生怎么知道他把手帕埋到了松林里?”

鲁恩含笑看着洒满阳光的庭园,道:“陆其声是个注重仪表的人,随身带着手帕,那是一方新手帕,佩颜死后,他和方执中被从镇上带回来,他出了满头的汗,却并没有手帕揩试,当时我就诧异,以他的个性,不会随意扔掉一方新手帕,那么他的手帕去了哪儿里?后来想到陈夫人的伤口溅出了血,凶手可以把凶器仍进湖里,手上的灰尘血迹却要擦掉,他如果去到湖边清洗,从湖边探腰伸手触到水,衣服定会溅湿,但那天,我看到他衣服没有打湿的痕迹,就是说,他手上的灰尘血迹是擦掉的,陆其声随身带着手帕,陈夫人死亡以后,这个手帕再没有出现过,他把手帕放到了哪里?松林里遍布艾草,说是在艾草下面,准没有错。”

“噢,我知道了,吴应实……是你教他这么说的。”

“是啊,松林那么大,沿着陆其声行走路线寻一方手帕,这个难度太大,如果他抵死不认,也只有沿路寻查,这样的话,两三个月内,这个案子莫想结案了。”

“还是先生棋高一着。”廖启智衷心说。

鲁恩微笑道:“我在办案方面,运气一向很好。”

“我还有点不明白,您是怎么想到佩颜怀孕,她的情人就是佩芸呢?”

“丁川说过一个例子,他求学期间,有个女孩因怀孕,被怀疑各种病症,而佩颜的血液成份分析,很相似怀孕,这个对我触动很大,如果佩颜怀孕,那么她的情人近期必在松庭出入过,而最常出入松庭的年轻男子,就是方执中和陆其声,他们俩个若不是佩颜的情人,那会是谁呢?证实佩颜怀孕以后,我在报纸上看到,母女二人同被一男子所骗的新闻,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母女骨肉至亲,尚且被爱蒙

蔽双眼,共侍一夫,那有什么不可能,同一个家庭里,姐弟相恋呢?况且刚到松庭那天下午,在画室里,佩芸得罪了两个人,姚**和佩颜,晚上我听到他象情人一样温柔道歉,开始以为他道歉的对象是姚**,但在晚上打牌时,姚**说她当时并不在二楼窗旁,她到客房里去了,那么佩芸是在向谁道歉?有着情人的温柔,那是深爱着的人才会有的声音,如果不是姚丽嫒,那就是佩颜了,就是说,佩芸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就是佩颜了。”

“纵然知道是佩芸和佩颜是情人,听说您在上海,仍然做了许多工作。”

“鲁某办案靠的不仅是脑袋,也有不竭的努力,不放过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环节都竭力证实,尽量不犯或犯最小的错误。”对廖启智一笑,道:“刚开始办案时鲁某可不是这样,相当自负,认为别人的脑袋不开窍,不过事实证明,鲁某的确正确,是别人不开窍,人嘛!都会有个成长过程,要允许别人犯错误,给人第二次机会。”鲁恩此时的贬褒结合,廖启智一点儿也摸不透。

房间内的周音蓉、和方执中一起走了出来,方执中一把握住鲁恩的手,连连道谢。周音蓉由衷说:“大嫂居然是陆其声害死的,若不是鲁恩先生,恐怕任谁也查不出来,有劳鲁恩先生了。”

“哪里?周婶婶为松庭竭尽劳力,松庭每个人都很感极,陈夫人给婶婶留了笔钱,为此佩芸和陈生都不会有异议。”

“佩芸现在这个状态,我恐怕还走不了。”

“是啊,佩芸,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恢复过来,好在有**,这女孩儿真是个天使。”

周音蓉笑:“经过这一劫,松庭的气数还没尽,可见戚家在冥冥之中还是积了德了,不枉嫂子一生怜贫惜弱,**才会对佩芸痴心一片。”

鲁恩转向陈生:“现在有很多骗子公司,蛊惑人给他投资,利用的就是人们渴望一蹴而就的心理,做事情要脚踏实地,你所说的那个投资项目,还是远离为好。”

陈生道:“那天听廖警官和你所说,对我是个提醒,陆其生若不是急于发财,就不会杀人,等姑母的满七过后,我就去上海,找个职位,或是做个小生意,松庭是佩芸的,我不能老赖在这里。”

“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个结,你不要在究究于以前的事,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其实姑母过世以后,我就想明白了,以前不管怎么样,谁对谁错?就算查清楚又能怎么样,必竟姑母对我不薄,抚养我长大,供我上学,在上海买公寓,这些年在我身上所花的费用,也是很大一笔,就算是以前姑父对不住我们陈家,姑母已经偿还,到今天我才知道,姑母为了不让我听信胡话,竟受吴应实勒索,给了他一笔钱,可见在姑母心中,我是多么重要,而我竟怀疑她的用心,秘密和吴应实接触,可笑的想从他口里问出实情,我真是罪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