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蝶恋花之谜(1/3)

入夏以来,天气一直燠热,到六月初,总算下了一场雨,雨后空气清新,气温也没有那么高。而鲁恩,也终于从一场热伤风中解脱出来,他仍然带着鼻音对我说:“我们出去走走。”

因为时局的原因,今年夏天是我们最悠闲的一个夏天,北方在打仗,经济不景气,上海的阔佬们忙着把财富转移到海外,有先见之明的胆小阔佬们,直接把家人都送到了国外,但是英国、法国这些国家都不太平,元首们忙着会唔各方领袖,务必使本国人民获得最高利益。再说,歇掉生意转移财富是桩大事,阔佬们都相信命运和风水,在这个地方做这个生意能发财,换一个地方做生意,恐怕就不能了。因此,一些阔佬在观望,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舍得放弃掉这块能发财的风水宝地。

我们走到街上,忽然听见有人喊我们:“嘿,鲁恩,洪三。”

回头一看,原来是康与长,与长的父亲是一个大老板,与长从小时到现在,一直过着悠优自得的日子,他能画几幅画,也能谱几首曲,与上海各界名流酬酢唱和,也算一个小名流。他快四十岁了,还没有结婚,最近听说他和一个小电影明星走得很近,不过这类花边绯闻,仿佛是康与长的周边花环,只能增添他风流才子的名气,对他自己没有丝毫的影响,当然也做不得真。

“与长,你好。”

康与长笑嘻嘻的,走近我们:“我正要去找二位,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怎么?”

“最近不怎么走运,想请教两位怎么破解?”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打卦算命的。”

康与长哧的一声笑了出来,道:“看见鲁恩,我就想起神神秘秘的事情,其实你们两位一点儿都不神秘吗。”饶是他年龄一把了,还是公子哥儿的性情,我们也拿他没办法。所以他请我们吃饭,很快便被我们推托了,鲁恩和我同时拒绝,康与长看看鲁恩,又看看我,道:“你们两人怎么说相同的话,真是心意相通啊。”

康与长对待朋友是真正热心,有时候却讨人厌,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被拒绝以后,能毫不脸红地再次请求,直到对方答应为止。

但他这次却受了挫,鲁恩执意不去,他看看鲁恩,道:“有一件奇怪的事要说给你。”

“什么事?”

“你不去怎么能知道呢?”

“你先说事情。”

“就是我家,在别墅康园里,一个女佣,在塔楼清扫时,从楼上跌下来摔死了,岂不是怪事一桩?”

我总算知道他说最近不走运是为什么了,但佣人做清扫从楼上摔下来,这事时有发生,也不能说就是怪事一桩。

“关键是我家那房子,几个堪地先生都说那房子阴气太重,恐怕宅子里要出事,为此,我还砍掉了园里的几棵大树,让阳光透进去,好是好了一些,倒底还是出事了,我说怪事是塔楼,塔楼四围有栏杆,女佣上塔楼打扫过很多次,又不是第一次上去,她怎么就从塔楼上摔下来了呢?”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下雨的时候。”

6月初下雨,上海迎来一个凉爽天气,不想他家却出事了,那天的风雨确实大,雷鸣加上电闪,整整下了几个小时,在大雨中有人从塔楼上掉下来殒命,也不算什么奇异之处,只是风雨中,有什么必不可少的规例,使女佣

那个时刻必需上到塔楼去打扫?

鲁恩就这样问康与长?康与长笑道:“我妹妹康晴珠住在顶楼,她是父亲老年时抱养的女孩儿,今年才十七岁,父亲去后,我半是兄长半是父亲,把她惯坏了,她要睡到中午才起床,那个时候,大部份人在吃午饭,她从床上起来,沐浴,吃早饭,通常这个时候,周嫂去她房间,帮她打扫,问她有什么需要?早饭是在房间吃,还是到楼下餐厅,厨房有单为她准备的早饭,和我们的午饭不一样?”

“你们?”

“那天家里有我,玛丽,我们刚刚定了婚,那时你们不在上海,玛丽深为遗撼,嘱我见到你们,一定要请们到家里去,还有乔云雁、冉飞、冉飞的妻子时芳菲,洪文度、姜亮,带晴珠共8个人。”

康与长说的几个人在上海都小有名气。

他口里的玛丽,原名叫周珍丽,是一位富商的遗孀,因为家境豪阔的原因,活跃在名流周围,不出意外成为名媛。富商死了以后,给她留下了大笔财富,这些年来,她的追求者络绎不绝,没想到康与长拨得头筹,和她定了婚,但她的外貌尽管刻意打扮,仍能显出老相来,她的年龄要比康与长大几岁。周珍丽和我们有过几次交集,算是不太熟的朋友,但鲁恩曾帮过她,承她看得起,把鲁恩看做是她的亲密朋友。康与长说周丽珍因为定婚我们不在场深为遗撼,恐怕是他装腔做势,这个外表尽显精明的康与长,从他口里出来的话,是做不得数的。

乔云雁是个名诗人,传说诗人都穷,乔云雁却不,他一直有周珍丽赞助,生活得很安逸,他还有闲情和上海有资产的女士们调情,可惜有资产的女士们都没有被他打动,所以他现时还在靠周珍丽生活,上海一度有传闻说他征服了他恩主的心,她要和他结婚,不过后来证实这些传言都是造谣,不知是那个追求周珍丽没追上的人编出来的。

冉飞是个生意人,做的是为别人生意牵针引线的生意,他的妻子时芳菲勉强在上海能称得上名媛,洪文度是个画家,姜亮是某个大学里的教授,康与长的交际面广,他的别墅里不同时期会住进去不同的人。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下来了,我们和他走进一家叫兴运的饭馆,饭馆门面很小,店里却干干净净,不过食客很少,鲁恩拿起菜单看了看,道:“环境好,菜的价格也不贵,食客却少,这家饭店的厨师一定不怎么样。”

果然菜上来以后,肉能吃出来柴味,鱼一点儿也不咸,就仿佛这家的厨师和卖盐的有仇一样。

康与长一边吃一边道歉,说他家厨师老王做的菜很好,请我们去品尝。他既然如此有诚意,我们也就客气答应了,只是他说的那个故事,他家的佣人周嫂从顶楼上摔落下来,吃饭时他也没有再提,看来他并不怎么把这起事故放在心上,方才忽然和我们说起,不过是为引起我们注意罢了,所以饭后,我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没想到几天后鲁恩却再次提起了这件事,看来这事一直在他心里盘恒,他没表现出来罢了。

鲁恩问我说:“你对康园周嫂的死有什么看法?”

我“啊”了一声,一时之间还没想起来康园和周嫂是哪个地方和人?后来想起来了,道:“平常的事故吧,那天那么大的风和雨,风雨之中,

本来就容易发生事故,报纸上不是说了,风雨过去,上海死了好几个人吗。”

我拿上海在风雨中出事故死去的人做例,鲁恩一时没有言语,我也没在意。忽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接过电话,是康与长打来的,他说玛丽邀请我和鲁恩去康园玩一天,“他们几个都在。”他说。

康与长口内说的他们,自然是上海与他相与的几个名人了。我问鲁恩什么意见,鲁恩听说几位名人都在,看着窗外的艳阳说:“你告诉玛丽,我们一定赶过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我们便驱车去康园,按康与长给我们说的路线,在市内穿梭了大半个小时,才进到一条幽静的道路上,道路两旁种满高大的梧桐树,树的间隙开着红的紫的花,饶是我和鲁恩在上海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曾到这条路上来过,再往前走,便是一幢幢新盖的别墅,看样子都还在闲置着,没有住上人。

我们开着车行驰在路上,身上阵阵凉意,一时间恍惚,竟忘掉自己是置身在以繁华热闹著称的上海,只觉是走在乡间僻静的道路上。在上海竟有这么一条闹中取静的街道,我们以前怎么没来过?也没听说过。鲁恩拿起市内地图看,忽然说道:“康与长家竟豪阔到这样?”

“什么?”

“我说怎么以前不知道这条街,原来这是康与长家的私人领地,他祖父买下了地,在他父亲手里多少年,后来市区行政规划,从他们手里买过来的吧。”

“这里是康家的私宅?”康家的豪阔令人咋舌,我知道康家一向有钱,却不知道竟豪阔到如此,虽然说近年来康家的生意规模不复以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康与长仍然是全上海少数几个顶级有钱人中的一个。他和周丽珍联姻,可以说是强强连合,使两家的财富都能进一步递涨,现在是非常时期,生意不好做,富人们也需要联手相帮,就象是过去羸弱王朝差派公主和外族联姻一样,是一个双赢的大好局面。

汽车走了十几分钟,路旁的树木愈发雄壮繁茂。鲁恩指着前面绿荫中出现的一个白色塔楼,道:“那该就是康园了。”

果然,汽车行驰到绿树掩映的大门前,波浪形的白色围墙上有一个红漆的铁大门,大门上端的墙上用隶书写着“康园”两个字,爬上围墙的爬山虎又爬下来,遮住了围墙上的琉璃瓦,康园的围墙修得中规中矩,塔楼却有着哥特式的尖顶,两下里合在一起,有一种怪异,看不出一点儿美感来。

鲁恩轻轻敲门,只听门内哗啦一声,是谁拉开了门闩,接着大门旁的小门拉开了,出来一个五十多岁,躬着背的人,他看着我们,道:“你们是鲁恩和洪三两位先生吗?”

鲁恩点头称是,道:“客人们都来了没有?”

“已经来到了,就等你们二位了。”他说着拉开大门,让我们把汽车开进去。

汽车进了大门以后,沿着两旁花草茂盛的道路走了几分钟,前面忽然开阔起来,离大楼还有一箭之地,种了一排开着花的木槿树,树前停了几辆汽车,其中一辆是最新款的德国车,不知道是属于那个阔人的?

大楼的门窗都开着,白色窗帘被风吹得飘了起来,象鼓起风的帆。康与长从大楼里走出来,热情地向我们伸出手,道:“你们来了,刚刚玛丽还在说你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