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两起事凑到一起(1/3)

鲁恩问王元道:“今天是谁服侍的王先生?”

王元道:“是我母亲。”他看向一旁哭泣的沈清芳。

“没有别人走近王先生。”

沈清芳道:“没有,昨天你特意交待,我不敢怠慢,事事亲力而为,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叫人帮忙。”

“可以看看王先生服用的药吗?”

沈清芳把我们带到从济草堂抓来的几包草药看,我不懂草药,看鲁恩煞有介事翻看几包草药,心想不知他真懂还是不懂装懂?

看过草药以后,沈清芳又带我们去看给王维益煎药的厨房,一进厨房,鲁恩灵敏的鼻子便吸了起来,大厨房里就算收拾得在干净,肉菜味儿总是有的,我也闻到了。鲁恩这儿看看,那儿看看,问晚饭厨师都做的什么?烧的什么?厨师一一回答了。鲁恩点点头,问沈清芳说:“熬药时间你一直在厨房看着?”

“啊,没有,把火调好以后我就出去了,到钟点了把药端下来。”

“这个时间都有谁在厨房?”

厨师说他在。鲁恩问整个熬药时间他都在,没有出去过?厨师信誓旦旦说他一直在厨房,没有出去过,太太药汤闭出来以后,药渣子还是他倒的。

鲁恩问药渣子倒哪儿了?厨师指给他看:“就在厨房后的垃圾堆里,收垃圾的老王明早才来。”

鲁恩去看那药渣子,拿根棍子在药渣子里拨来拨去,一身鲜亮干净衣服的他,蹲在垃圾堆前,他发亮的皮鞋上已沾满了灰。

看完药渣子以后,鲁恩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问沈清芳道:“你是几点煎的药?”

“因为晚饭前要喝药,我是五点半把药泡好生上火,六点十分把药煎好给老爷子送去,中间四十分钟时间。”

“这个时间你都做什么了?”

“把火调好以后,我就回到房间,老爷子身边一会儿都离不开人,周妈也死了,别的佣人都年轻,侍候不好老爷子。”

鲁恩问王元道:“那你呢?”

“我下午和姐姐在街上走了走,她就要出嫁了,很伤感,我尽力开解她。”

王元的姐姐叫王启瑞,她证实下午时和王元一起到外面拴马山一带走了走,王家规矩守旧,女孩子轻易不让出门,王元既是王启瑞的亲弟弟,有亲弟弟陪同,外人就不好说什么了。

鲁恩没在问别的人这个时间都在做什么?而是饶有兴趣地问王元:“你的兄长姐姐们名字里都有一个启字,你的为什么没有?”

王元道:“我原来叫王启元,我自己给改掉了,家父既不喜欢我们,我改个名字他没有所谓了。”

“是这样啊,你的两位兄长也没有意见?”

“他们不管我们这边的事,说是一家,其实是两家人称为一家,还不如彼此分开和睦些。”

“你是这么想的?”

“不只是我,两们兄长都这么说过。”

“哦!他们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既然不是一家人,还是早分开为好,凭老天爷赏饭,各过各的,还好些?”

“我见见你的两位兄长。”

王启端王启仁兄弟很不情愿来见鲁恩,两人是

同母所生,看起来却有分别,启端要宽厚些,启仁精明,看着鲁恩,沉痛地说:“都是我们弟兄不晓事,父亲既然是被毒死的,还请先生查出凶手来,给父亲报仇,才是我们做儿子的孝道。”

王启端道:“方才不是有意拦阻先生,我家这个小弟,父亲生前一向宠溺,惯得他不知事情大小,父亲一向多病,医生也招呼说父亲也就几个月的时间,我们都有准备,没想到父亲竟然是被毒死的,家里就这么些人,请先生查出凶手,还有周妈,若不是先生,我们就当是她自己失足掉进水里淹死的了。”

鲁恩道:“王先生的后事,两位准备怎么办理?”

启仁道:“按我们乡下的习俗,该怎么办理就怎么办理。”

“我是说王先生一向体弱,在他生前,没有留下什么话给两位?”

弟兄俩互相看了一眼,启仁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我们弟兄年龄略长,跟着父亲打理生意,各有各的店铺,父亲的船队,是由王申管理的,王申现在上海,不过已经拍电报让他回来了。”

“今天下午五点到六点之间,两位都在做什么?”

启端说他在商铺里和人谈生意,本来晚饭也不准备回来吃,听说父亲的事后,慌忙赶回来了,他到家时,已经七点多了。

启仁说他在账房和苏先生查账说话,一直到六点十多分,苏先生回家,他才回到自己屋内,他和妻子,两个女儿一起住在前院。

鲁恩道:“苏先生?”

启仁道:“是的,他是跟随父亲二十多年的老账房,父亲很信任他。”

“他现在还在这里吗?”

“他在自己家里,父亲的事还没有报信给他。”

王家的账房是在前院,和王启仁的房子只隔了一道墙。这晚我们没回旅馆,就睡在王家的客房里,临睡前鲁恩特意绕到账房前看王家账房,但是院里黑觑觑的,只能看见房顶上的瓦。

这天实在是太累了,我一躺到床上便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长时候,鲁恩把我推醒道:“起来,跟我走。”

王家客房在前院,鲁恩尽量不弄出声响,悄悄开了房门走了出去,我紧跟着他,知道我们是在做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我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连瞌睡也吓走了。

我们悄悄藏在花坛后面,隔着花坛向账房张望,不一会儿,看见一个人影慢慢走过来,人影走到账房前,很熟练地摸黑打开账房的门,进到里边去了,等了一会儿,只见那人从账房里走出来,手里似乎多了一包东西,鲁恩拿起一块石子向前掷去,石子在账房门前落地砰的一声,那人吓了一跳,手里东西一晃便掉到了地上,但那人看看四周静寂再没有声音,壮起胆拿起东西便走,他一道烟往中院走,我们跟着他后面,走到一个罅隙处,隐隐有给中院王维益守灵的灯光照过来,灯光刚好照在那个人的侧脸上。

天亮以后鲁恩却带我走进王老板的家,声名要见王太太,出来的却是王老板,王老板已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了,但他

的身体很壮实,说话声音哄亮,他听说我们是来找他妻子,机警地看着我们:“内人和十年前的事无关。”

鲁恩问他何以知道我们来找他妻子的目的?

王老板说:“你们来良山庙,查十年前的案子,这两天整个良山庙都传遍了,若不是王家出事,你们早就过来了。”

鲁恩点头承认,两起事凑到一起,两头兼顾,的确让我们疲累不堪。

“你们进去吧,她在客厅等着你们。”

鲁恩还没表示出惊讶,王老板就说:“我们并不笨,知道你必定会找过来,其实这件事早点结束还好些,我们本以为已经结束了的事,又被翻起来了。”

“有人惦记着说明并不久远,也许事情和原本一模一样,只是被我们提起来了。”

王太太朝英就坐在客厅里,身上披一件晨衣,她长得极其漂亮,这么漂亮的女人抽烟也很容易被人谅解,仿佛长得这么漂亮抽烟时好看就有特权被人谅解一般。

王太太抽着烟请我们坐下,说:“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她的声音嘶哑,抽烟多的缘故,我的心里一跳,这女人,烟抽的这么凶,她的内心,可不象她的外表这么平静、豪华、富足,她的内心是枯涩、干涸的,象皱裂的土地,养不活一样作物。

“太太,我们想请你回忆过去,阮士三死去的前前后后。”

“阮士三吗,他爱上了我,娶我回家,他的妻子出于嫉妒,毒死了他。”她的口气很平静。

“那天你们和金家夫妇一起吃饭,喝酒,虽然他们夫妇吵了架,并没有特别的不快出现,她为什么要毒死他?”

“可能是时候到了,事情郁积到一定程度,他们两个为了我天天吵,那个女人很可怕,阮士三烦都烦死了。”

“你不认为她很值得同情吗,谁的丈夫爱上别人,都不能装做若无其事。”

“我听说她是你的姑母?”

“我印象中姑母是个很善良、温和的人。”

“善良、温和?问问人吧,她说过多少回要杀了阮士三。”十年过去,她还在忌恨着她。

“你不认为自己有责任吗?”

“我有责任?侦探大人,这里不是西洋,是中国的小市镇,娶二房是合法的。”

“听说王太太当年在良山庙红极一时。”

“我在良山庙是个角儿,本来打算去上海的,冤家路窄,遇见了阮士三,我们彼此相爱,我为了他不惜放弃去上海成名的机会,甘愿到他家里做一个妾,哈。”王太太声音嘶哑地笑了起来。

我忽然理解了王太太何以如此,她为了阮士三放弃了许多,阮士三被他太太毒死了,跟着她也死了,所以这些年来,她会抽恁么多烟,抽烟抽得把自己嗓子都毁掉了。

“原来是这样。”鲁恩的声音里充满了同情,他并不是一个硬心肠的人。

既然对王太太充满了同情,请她回忆过去她也只是寥寥数语便说完了,她说的基本上和金氏夫妇说的一致,鲁恩也没再问什么,我们便起身离开了王家。鲁恩一直脸色沉重,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