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连环案(1/3)

我们是在火车上遇见的这个青年,王元,他的年龄在二十岁左右,年轻英俊的脸,白桦树一样挺拨的身姿,年龄风华正茂,精神朝气蓬勃,年轻就是好啊,相信鲁恩的内心和我有同样的感慨,仿佛年轻可以是包治疲惫人生的灵丹妙药,但现在的我们,知道王元这个年龄,也有属于他自己的烦恼和苦闷,谁也逃的不掉的啊,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感慨流走的、失去的年华,羡慕着王元的年轻。和王元交谈过几句后,王元起身去整理行李。鲁恩终于感慨出口:“年岁无情啊。”他有着腆起来的肚子和微秃的头型,当然不能和正青春年少的王元相比了。

“曾经当年……”鲁恩又要提自己当年留学时的情形了。

“怀念过往是年老的症状。”我警告他。

鲁恩一笑,不说了。我们从上海出发,到一个叫良山庙的地方,火车在良山庙停留十几分钟,良山庙是一个小站。我们此次旅行纯粹散心,一来鲁恩向往乡下田园生活,二来良山庙有他一个姑母,鲁恩的姑母三十年前嫁到良山庙,不过十年前已经去世了,鲁恩不知怎么忽然想起要探望姑母的坟墓,于是火速收拾行李,当天便买了车票。我们上了车以后,发现乘车的人并不多,除了王元,还有几个衣冠楚楚面目模糊的人,这几个人大概都是到北平去的生意人。

王元整理好行李,在我们旁边坐下来,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年轻小伙子,长着一张带笑的娃娃脸,就算是生气,一张脸上好象也带着笑意。

鲁恩问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在上海读书读得好好的,怎么忽然要回家去了?

“但是,你……”娃娃脸上布满了疑云。

“你这么年轻,家境也过得去,一看就是学生,有什么疑问?”鲁恩微微摇头,不明白王元为什么疑惑,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以为又要解释半天。”

“对着鲁恩没必要,鲁恩虽说不是算命的,你家中的情形,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啊,那你说说。”

“你有兄妹至少五人,你是最小的一个,你和其他弟兄姐妹,并不是一母所生,你母亲很疼爱你,你做了很多努力才争取父母同意,今年刚刚到上海读书,此次回家,是因为接到电报,令堂或是令尊,偶然染恙,让你赶紧回去,于是你坐了这辆特快车,特快车票比普通车票贵有几十块,显然你家境不错,事情也非常紧急。”

“你说的都对。”王元脸上的惊奇变成了不好意思,讪讪地说“但也并不完全是这样,家母一向爱夸张,她打来电报,说家父病重,让我速回,有可能只是为了极小的一件事,并非是家母病重,以前她就这样做过。”停了停,又说:“我虽然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但家父宠爱的却是两位兄长,我们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他看一眼鲁恩:“家父原来有太太,家母是续弦,和父亲成婚后,

生了我和姐姐,父亲对我们,没有象对两位兄长和那位姐姐一样。”

原来一脸笑意的王元有着这么复杂的身世,但他的脸上还是那么单纯,脸上的单纯表示内心的澄静,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鲁恩安慰他:“你父亲老年得子,有他心里,你肯定有非比寻常的份量,只是男人不善于表达感情,你年轻,还没有体会出来而已,等再过几年,你就能体会到。”

“我很清楚自己在父亲心里是什么位置,虽然我是他的儿子,我母亲是他的妻子,他恐怕把他的不幸都归咎在家母身上,他对家母和家母的孩子,不过是尽责。”

“哦!怎么会是这样?”

于是王元讲了他父母的故事,他父亲王维益,年轻时是个穷汉,难得一个叫薛素英的姑娘不离不弃跟着他,到他发财以后,薛素英也老了,她协助丈夫做生意,孝敬公婆、养育儿女,王维益很感激她,也很敬重她。但男人发了财以后,难免会有些拈花惹草的行为,王维益做这些事,都瞒着薛素英,也不知道薛素英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两人的婚姻一直很美满,但到了薛素英四十岁以后,王维益迷上了一个小镇上的女子沈清芳,也就是王元的母亲,王维益百般追求,终于打动了沈清芳,王维益给她买了小公馆,两人镇日住在公馆里,王维益也把小公馆当成自己的家,不常回到薛素英那边,那薛素英也真是一个贤妻,起先装做不知道王维益有小公馆这事,后来看看瞒不过,索性便承认了王维益有二房,当然每当王维益回家,她还是笑脸相迎,然而她的心终是沉重的,这沉重使她患上了很厉害的病,她只喝乡下郎中开的中药,不肯到上海的大医院看病,这些王维益都不知道,一直到薛素英离世,他好象才知道妻子患病一样,跳得离地有三尺高,号啕大哭对不起妻子,后来在床上躺了十几天才起来,自此以后便对沈清芳相当冷漠,整天想念妻子薛素英,对薛素英生的儿女倍加宠爱,对沈清芳生的儿女不多理睬。虽然薛素英死后他把沈清芳接回了家,但他的心却离开了她,回到了死去的妻子薛素英那里。幼年时王元受年长的兄长欺负,他母亲偷偷垂泪别无他策,王元从那时起,便知道两个哥哥和一个大姐姐是父亲的心肝宝贝,他和姐姐尽管年幼,也要让着他们。

鲁恩承认自己对男女情事不在行,光是一个云霓,已经够让他伤脑筋了,他不敢对别人的情事妄加揣测评论,于是“哦,哦”了一阵,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我当然更是闭口不言,鲁恩都不在行的事情,我怎么又能自作聪明呢?

好在王元是个单纯的小伙子,轻微叹息几声后便恢复了快乐的心情,他道:“好在我和姐姐都长大了,等我毕业以后,我就和姐姐、母亲我们离开良山庙,到上海来,在那个家里,母亲整天郁郁

寡欢,姐姐也不高兴,先前听母亲说父亲要把姐姐嫁到一户姓丁的人家,那人是个老头子,死了太太,姐姐是去做填房,为这事母亲和父亲吵了架,父亲很生气,看到母亲哭,我真想立马把母亲和姐姐带到上海来,不在那个家里受气了。”

鲁恩只好拿父亲毕竟是父亲,虎毒不食子来劝慰王元。王元低着头说:“是啊,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我的父亲。”

在良山庙下了火车以后,王家佣人来接王元。王元问我们到哪儿里去?鲁恩说去阮雄志家,只是他没来过阮家,要先住到旅馆里安顿下来,再慢慢打听。

王元道:“不如先住到我家吧,我家有几间客房,长年空着,你们住过去,也方便。”

王元的单纯热情让我们感动,但还是谢过了他,答应有时间去他家看他,便和他分开了。不知鲁恩是怎么想的?我心想王元那个家庭情况,连他在家里都不受待见,我们是他的客人,若不知轻重真跟他到了他家,不是让他母亲为难吗?同时我也对鲁恩的行为疑惑,他姑母家不是一直住在良山庙吗?姑母死了,还有表弟兄们,他急着来看,怎么到了良山庙,又变成住旅馆了?

鲁恩说他姑父叫阮士三,住在良山庙,十多年前他出洋留学,他姑父还到上海给他送行,但十几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阮家表弟阮雄志也不知现在过得怎么样?

鲁恩的眼睛看着远处的街衢,慢慢道:“我从英国回来以后听说,姑父在十年前去世了,是被毒死的,姑母被指控为凶手,上吊自杀了,他们的儿子阮雄志,还住在良山庙,在我的记忆中,姑母是个很温和善良的女子,她不会毒死姑父,然后自杀的,她和姑父的感情很深厚,他们是肓婚哑嫁时期难得的一对恩爱夫妇,却落得这样一个结局,我这些天每天都会想起他们,。”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重新查这个案子,但十年过去了,还能查得出来吗?”

“十年而已,那时候的人,都还在活着,我们先到旅馆去。”

良山庙虽然是个小城市,旅馆却很是干净,我们住进去以后,很快就从侍者口里打听到阮雄志家在那里。原来阮士三在良山庙也算是一个名人,所有的居民都听说过他,现在他儿子继承了他的家业,前门大街上药铺济草堂和金铺福宝都是阮雄志在掌管。

第二天我们来到济草堂门前,济草堂是仿照古建药房的两层楼房建筑,古旧的门楣前,相对的黑柱子门框上贴着对联,上联是:福星济世,福人福市;下联:乐业生春,乐善乐施。里面另一对较粗的黑柱门框上写着:杏仁、桃仁、柏子仁,仁中求德;朱砂、神砂、夜明砂、砂中淘金。几位老先生坐在堂内坐诊,跟前的长椅上,拥挤坐着来求诊的人,药味浓郁,一派医患相洽的气氛。

鲁恩道:“小子会做生意,超过了他父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