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浴室奇案(1/3)
鲁恩每天被工作压着，很少有时间出外游玩。这回我们在乡下住了两天，铁索十万火急地打电报催我们回去。
“我们这位好探长又遇见棘手的案子了，平常他没有这么想念我。”
我打击他：“铁索除了案子，什么时候想念过你？”
“有一回，他特意请我吃饭。”
“为他破了那么多案子，他当然得请了。”
“我们猜猜看这回是个什么案子？”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只好说：“我想不出来，我放弃。”
鲁恩呵呵笑：“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在案情发生前阻止它发生，比它发生后解开案子，要难上一百倍，我这么聪明的脑袋都弄不清楚的事，好洪三直统统的脑子怎么能想清楚呢？”
他决不放弃每一个取笑我的机会！我恨恨说：“我存在就是供你取笑。”
“不，不，洪三的脑子太直了，你对我破案很有帮助，有时你简单的几句话可以让我的脑子豁然洞开，不，不是我，是我们两个人联手破案，你对我太重要了，没有你，我不知道这案子能不能破，哦！不，一定能破，不过那要很长时间，绕过很多弯路，真终才会真相大白。”有时他也会说几句甜蜜的话。
“那我们回上海吧，铁索等急了。”我满心同情头发已经花白了的老铁索。
“下午没有火车，最早要到凌晨4点钟，或许你愿意租一辆汽车？”
还是坐火车方便一点儿，所以我捺着性子，和鲁恩在镇上闲逛。这个镇子的风景很好，一家卖的卤味也很道地，晚饭时鲁恩喝了三两杯酒，又说起在乡下买房子的话。
“你恐怕买不了房子，云霓不一定赞成住在乡下。”
鲁恩带着酒意说：“女人，女人，长了脑子的女人。”
他要求的可真多，不长脑子的女人他不爱，长了脑子的女人，鲁恩若是对女人了解得如同他对案情的了解，就不会为云霓烦恼了。云霓是上天所造，专门在世上折腾他的女人吧。总算探到鲁恩的软肋，我没有揶揄一把报仇雪恨，反而对他生出深深的同情。
“你对女人不太了解。”我劝他。
“谁说的？”鲁恩来了精神。
“难道你很了解女人，你又没有和女人一起生活过，到目前为止，只喜欢一个云霓，人家事情多，也顾不上你。”
“其实女人这个物种，几乎是和男人一样，嗯，和男人一样。”
我倒不佩服他对女人的高见，一会儿捧到天上，一会儿又贬到地底下。在我意识里，女人就是女人，再能干的女人也不能和男人相提并论。当然云霓是个例外。
大概是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鲁恩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女人除了生理构造和男人不同，比较软弱爱哭泣外，其她各方面，是和男人一样的。”
我们回到上海后，天已大亮。铁索派一辆车来接我们，开车的是个未曾谋过面的小警察。上车后我问他出了什么事儿？小警察说：“是一个外国人办的学校里，有个女学生死了。”他看一眼窗外，“一牵涉到外国人，事儿就难办。”
“好铁索是不会为死个把人着急上火的，他着急的是外国人，如今这上海，也只有外国人能让政府大佬们上心了。”
我们到了警察局，铁索在会客室里等着，给我们叙述案情。一个英国人开办的新式学校里，住了三十多个女学生，由几位嬷嬷和几位教师管理。学校不是自由开放的男女同校，而是老式的女子学校，女学生们来自上海的各个阶层，嬷嬷和教师教她们要彼此相爱、要爱人如己，所以学校一直也就很好，从学校走出来的女毕业生，言行举止得到了各国人士的赞赏，可以说学校办得很成功。学费也因此水涨船高，现在只有上海最富裕人家的小姐，才上得起这所学校，死的这个女学生，就是上海纱王家的小姐，黄秋媛。
秋媛死在学校的浴室内，她的杯子内发现了砒霜，她是洗完澡该到教室内去的时候，教室内见不到她的人，嬷嬷们四处寻找，一直找不到，后来打扫浴室的女工在浴室内发现了她。秋媛换完
衣服死在更衣室的床上，她身边的杯子内有砒霜，而当时和她一起洗澡的女孩儿有十几个，众人众口一词说秋媛这些天有些反常，老说些丧气话。原来她家里做主，让她和一个世家的儿子定婚，秋媛不愿意，为此还哭了一场，在她的宿舍里还发现了她的遗书，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是自杀。黄家虽然有异议，但也似乎接受了秋媛是自杀的事实，学校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把事情交给了警察局，铁索接过案子，一一问过那十几个和秋媛一起洗澡的女生，女生们进一步提供情况，好象秋媛在一个学校里，有个体育健将的男朋友，所以不同意家里给安排的婚事，因此而自杀。并且学校化验室内的砒霜，也只有秋媛自己最有可能拿到，——那天参观化验室，秋媛出了门以后又拐回去，说是帽子拉在了化验室内。而化验室的老师证实，他送学生们出门以后，在门口和别的老师招呼，秋媛进化验室拿帽子时，他并不在化验室内，事后他虽然发现装砒霜的瓶子有异常，但并没看出砒霜数量减少，而砒霜，很少的数量就能毒得死人。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黄秋媛小姐是死于自杀？”鲁恩说。
“对，就是这样，十几二十岁的女孩子，没有仇人非要杀了她。”
“那么情杀呢？”
“所以才要请教你。”铁索皱起了眉。“女子学校里没有男生，黄秋媛的家境，在学校里出类拔萃，她那个环境，她认识的人，一般女生认识不了，所以说情杀的可能性很小。”
“那么一定是自杀了？”
“就是这个让人迷惑，比如为什么要死在浴室里，一般自杀的人，不会选那么热烈、热闹的场所，并且所有的人都是自己认识的，她会选一个安静的地方，宿舍里，或是花园里，在浴室里，总是叫人怀疑。”
“所以你才找我。”
“黄家不同意验尸，我是想请聪明的鲁恩侦探出马，查清黄小姐究竟是不是死于自杀？”
“那么黄小姐的遗书呢？”
铁索拿出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清秀：不想面对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到天国里去吧，妈妈，不要责怪我，我会祝福你和妹妹。黄秋媛，3月8日。
“字是黄小姐的字，她的老师同学都承认了，黄小姐是黄先生第二个太太所生的，二太太因为生了两个女孩儿，在黄家不得宠，秋媛的死并没有引起黄家波澜，黄家不同意验尸也是想这件事赶快过去，——停的时间越久传言会越多。”铁索说。
“遗书是在那里找到的？”
“在黄小姐宿舍的抽屉里，一本书的下面。”
“放的地方有些怪，通常想要自杀的人，遗书都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也许是不想被同学看到，黄小姐并非住单身宿舍，她和另两位小姐共用一个房间。”
“哦，两位小姐？”鲁恩感兴趣地说。
“一位肖小姐，肖智珍，还有一位霍咏燕小姐，两位都是黄小姐的好朋友，为了她的事百般地劝过她，肖小姐是肖氏百货公司家的小姐，家世很好，霍小姐家境就一般了，弄堂里出来的女孩子，能到这个学校读书，家里费了很大的劲，这样的家庭，竭尽全力供女儿读好学校，是指望女儿走出校门能钓个金龟婿吧，现在不同于以前，女子学校放假后，门口会有许多汽车等待，——不一定就是女生家里的汽车等接女生回家。”
“这位霍小姐在学校怎么样？”
“听说非常的用功努力，校长很喜欢她，说等她毕业后，就写推荐信，推荐她到一个好的部门工作。”
“别的学生呢？”
“等着做阔太太吧，学校开的有礼仪课、家政课，专门培养上层社会的贵妇，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我们到黄小姐的宿舍看看。”鲁恩说。
铁索亲自开车，我们一起来到知恩女子学校，校园并不大，但布置得很是精巧华美，绿树和鲜花相连，让人心旷神怡。鲁恩看着外面的绿树鲜花，说了句：“奇怪。”
但他只说一句便不说了，有案情时他常常如此，我和铁索也无法问他。
铁
索带我们去女生宿舍，看宿舍的老师是位中年妇人，姓白，她告诉我们，黄秋媛小姐是位文静的小姐，家里有钱但行为上并不嚣张做致，她没有自己一个人住间宿舍，是和霍肖两位小姐住一个房间，三位小姐很要好，常常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回宿舍，这个事情出来以后，霍肖两位小姐都没在回原来的宿舍，而是搬到了别的宿舍，现在那间房空着，等有新学生入校，再安排人住进去。
我们一起来到黄秋媛的宿舍，这间房里还有两个小套间，一个做洗浴间，一个做卫生室。白老师走到洗浴间，拧开水龙头，一股热水便流了出来。她解释说：“那两天宿舍的热水管坏了，学生们都到大浴室洗澡。”
“热水管修好几天了？”鲁恩问。
“刚刚修好。”
房间里放了三张床，三张桌子和三个衣柜。黄秋媛的床和衣柜在中间，鲁恩拉开她桌子上的抽屉，看里面有翻动过的痕迹，黄小姐的抽屉里放的有书、笔、笔记本，还有香粉头绳之类的东西。鲁恩翻开她的笔记本，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心灵感慨之类的话，一页一页翻下去，有一页和下一页之间空的特别开，鲁恩仔细看了看，又把本子合起来看，看过后又把本子放回原处。她的床显然被人整理过，很干净整洁。
和黄秋媛同宿舍的两个女生，肖智珍和霍咏燕，都被带到接待室。鲁恩说问她们一些情况，先进来的是肖智珍小姐，这位小姐穿件旗袍，头发留成时髦的学生头，相貌很干净，一看便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对于黄秋媛的死，肖小姐很感叹，黄小姐家人迫她定婚已有一段时间，秋媛的心情一直不好，她曾劝过她，黄小姐似乎也看开了，最近这几天，她并没有长吁短叹，而是表现得很开心，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
“她的男朋友，你可曾见过？”
“什么男朋友？”
“黄秋媛在别的学校，有一个体育健将的男朋友。”
“啊。”肖小姐笑了起来：“没有的事，说这个有男朋友，那个有男朋友，都是乱传的。”
“黄小姐不是因为自己有男朋友，才不同意家里给她介绍的男朋友吗？”
“不是的，她家里给她安排的婚事，男方是她从小就见过的，她不喜欢那男的，她家里人提说她婚事的时候，她每天都很愁怅，后来她和那男的见过一回，心情开解了许多。”
“是这样的，那么3月9号，就是黄小姐死去的那天，她有什么反常的举止没有？”
肖小姐沉思：“这倒没有，因为去大浴室洗澡，她说过几句不方便的话，我们没在大浴室洗过澡，特意问咏燕，都需要带什么东西，咏燕一一说了，然后我们一起去的浴室。”
“那时黄小姐茶杯，装了茶没有？”
“没有，我们拿了茶杯，到浴室的开水房后，才装满了茶杯，等洗澡出来喝。”
“你们洗澡的时间，茶杯就是放在更衣间，并没有锁起来吗？”
“是这样的，中间可能秋媛出来过，喝了水，我记不太清楚了，这个要问问咏燕。”
肖小姐回答完问题，接着进来的是霍小姐，霍小姐看起来要比肖小姐漂亮，也机灵，她的头发是烫过的，穿着洋装，一说起黄小姐，她的眼眶便湿润了。
鲁恩非常客气：“请坐，霍小姐。”
霍小姐坐下，心碎地说：“她怎么走到这一步，这个傻丫头。”
“霍小姐和黄小姐的感情很好。”
“是这样的，我们上学时在一起，放假基本上不是她来我家，就是我去她家。”
“那么黄小姐的男朋友，霍小姐也认识了。”
“我听秋媛说过，但并没有见过。”
“哦！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教会大学的，他们很重视体育方面的成绩，秋媛的男朋友得过好几个冠军。”
“这些你都是听黄小姐说的，你和黄小姐这么要好，怎么没见过她的男朋友？”
“她交这个男朋友是瞒着家里的，她家里另给她安排的有婚事，正是因为这些，秋媛才想不开。”说起好朋友黄秋媛，霍小姐的眼泪都要流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