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等我一下。”

犹豫了很久,秦安沛终于做出了决定。她走出楼门,四处寻找着,刚准备发信息,就听见车鸣在身后响起,同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这儿。”

“姐姐,我……”

秦安沛稍作停顿,硬生生憋红了脸,“去不了”这三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此时沈安忱走了过来,凑在秦安沛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脸色才渐渐恢复如常。

“没事儿,你去吧。我会和她们先准备的,别太担心了。注意安全,旅途愉快!”

沈安忱招了招手,对秦安沛付诸一笑,点头示意。随即扭过头,注意到车上的陌生的面孔,褪去笑意,漠然挥手,转身离去。

秦安沛注视着沈安忱离去的背影,回过头来,听见章洋让她上车,便自觉走到后排,绕过副驾驶的位置,坐在靠窗的一边。

她们先去吃了早餐,之后才开启旅程。

车内灌入的风吹乱了两人的发丝,她们中的一位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另一位紧紧注视着前方的路,两人皆闭口不言。

“请在适当位置掉头,已重新为您规划路线。”

最后先开口的,竟然是导航。

“前面在修路,我们得绕道走。”章洋开到前面掉了头,试图引出话题,“有时候人生也是这样,取舍在一生中所有事中都尤为重要。”

“嗯。姐姐,你还记得吗,第二天约好在十字路口见面,那天我上完芭蕾课就被父母带去看我姐的比赛了。”

那天章洋和秦安沛及小伙伴们约好在十字路口见面,先来的是唐旭,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三位,沈安忱和其他两位。

等了四十分钟,章洋也没看见秦安沛,听沈安忱说,邵芳舟也没有到场。

这个她倒没在意,现在在场的所有人中,章洋只认识一位——唐旭。

“姐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沈安忱递上她的写话纸,纸上画着一位公主,还写了寄语,右下方标了名字。

章洋问:“你叫沈安忱,是吗?”

“是的!”

“姐姐,这是我的!我叫温叙。妈妈说我生在春天,春节是和老朋友见面叙旧的日子,所以我叫温叙。”

章洋见一位小朋友双手背在身后冷面不语,便主动上前询问:“你呢,小朋友?”

“戚衍。”

说着,叫戚衍的小朋友别过脸,递出她的礼物。

章洋从包里掏出几个盒子和六幅画,挨个递给这些孩子们,两位没来的交给了沈安忱,又另外将一个糖罐交给沈安忱,嘱咐她转交给秦安沛,之后带她们去了公园。

秦安沛坐在车里拨弄着刘海,注视着车窗上章洋的脸庞,舔了舔唇,“姐姐,你给我的糖罐里的纸条上的成语是什么意思?”

“在不利与艰难的遭遇里百折不挠,这便是‘勇气可嘉’。”章洋注意着前方,找了个路边停下,才扭过头对秦安沛笑了笑,回答道,“我们第一次遇见时,你跟我说以后你要卖花,因为你喜欢花。倒也并不是我真的希望你去买花,当时我想告诉你的是,希望你不忘初心,在你年迈的时候还能记得,最初爱花就去卖花的那份纯真。”

“姐姐,你说的这些,我可能从始至终都没做到。我的初心,我忘了,也不会有人记得,或许早该在世俗的眼光中消失殆尽了吧。”

一辆车从车窗外飞驰而过,秦安沛闭上眼,几秒后,车带起的风无情地向她挥出一掌,她自嘲一笑,把被风吹走的刘海重新摆弄好。在这个高速发展的时代,或许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章洋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才发问:“如果我们见过第二面,我把刚才说的话早早说给你听,你会不会还是当初那个自信勇敢的孩子……”

“我们见过的,不过你没有认出我……”秦安沛低下头苦笑着,“算了,还是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继续赶路吧……”

“今天你有事吗?如果没有,我们去车站。”

章洋并不喜欢这个话题,便转移话题。

秦安沛答:“……好。”

秦安沛没有问原因,这个回答让章洋不解,却也没再问,而是自顾自开起了车。

一路上,两人又陷入来时的沉默,无人言语。

到了车站,她们买了票,看发车时间还早,便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些食物和饮料,之后去车站等候。

等候区的长椅上,秦安沛才问道:“所以刚开始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焉支山么?”

“不是。”章洋果断答。

“嗯。”

这次聊天就这么结束了。

时间到了,广播传来提示,她们起身去找票上的那班车。找到并上车后,秦安沛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章洋坐在了她后排靠窗的位置。

发车之后,秦安沛戴上耳机,望着窗外,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车窗外的美景她会随手拍下来,从前她也是这样的。坐车时会记录路上不错的风景,这样当她想旅行却无法出去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可以翻出照片来看一看,至少不会那么难过。

在所有下沉的日子里,她总是习惯了以这种方式自愈。

她点开相册,翻看着刚才拍的一张张照片,本想把那些照片移入文件夹“路过的人间”,却手滑分享给了章洋。

收到消息的章洋看着那些照片,将自己拍的发给秦安沛,随后敲了敲车窗提示秦安沛,并将刚才买的食物举起来,递给秦安沛。

后者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了。她觉得自己拿着吃的不妥,便和章洋旁边的人换了座位。

换过去之后,秦安沛给章洋发消息:

-我们在□□上聊,不说话,可以吗?

章洋没作答,只是自顾自发着自己拍的照片,算是默认了。

之后秦安沛的相册里,每张照片都有两份,一份是风景照,她将这一份分享给章洋;另一份是章洋和风景照,则被她珍藏在相册里。

原本沉醉于美景的她,收到章洋的消息:

-你认为旅行的意义在哪

-短暂脱离糟心的生活和他人的束缚

实现穿越千年的交心

让静景灌溉心田,早日长出独属自己的花海

-其实路上的风景也是旅行的一部分,不过总被人们忽视。比起旅途的终点,我更喜欢去往目的地的那段时间。有美食和美景,有期待和目标,无忧无虑

-是啊,如果生活也像旅途那么美好就好了

-以前和未来都是虚无缥缈的,享受当下的美好,在以后的人生路上,或许就不会那么苦了

闭眼,感受风和暖阳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至少此刻,我拥有着一位真心理解我、与我志同道合的人,以后回想起此刻,会是幸福的一刻

-不

发完消息的瞬间,章洋牵住秦安沛的手,无视后者看到消息后抬头看自己的动作,自顾自盯着窗外的风景,很久之后才回后者:不止此刻

一段时间后,章洋再次发消息:吃点东西吧,享受这段短暂却美好的时光

秦安沛也表示同意,她们便一起吃带来的零食。

章洋扭过头,严肃地注视着秦安沛,拿起手机,拍下后者吃东西的样子,恬然一笑:“你今天真美。”

“啊?”

后知后觉的秦安沛一脸茫然懵懂,反应过来章洋在拍自己之后,快速低下头,红了容颜,不知作何行动。

“浪漫坚定的你,真的很美。”

“我……很美……”

秦安沛目不转睛地看着章洋,后者眼里的坚定是她从未见过的。

曾有很多人说过她美,但她从他们眼里读出的,有欣赏,有贪婪,有惊喜,甚至嫉妒……却从未见过这种坚定、真挚的眼神。

她突然发觉,章洋说的“美”,和他们说的“美”并不相同。原来内在的美也可以对外显示。

眼前这个人,有点不一样。秦安沛心里有个声音说。

章洋理了理东西,站起身,盯着秦安沛,等待她起来:“到站了,下车吧。”

下车后,她们买了票,在焉支山山脚下的人山人海中排队。

进了大门,排队坐缆车的人很多,章洋想到一个问题,便问:“你想怎么上山?坐缆车还是步行?”

“排队的人太多了,我们步行吧。”

“还挺远的,做好心理准备喔!”

“嗯。”

章洋牵起秦安沛的手,走到阶梯前才松开手,解释道:“起点就是这儿了,开始吧!”

走了几分钟,章洋带秦安沛来到山上的亭子里坐下,递给后者一瓶水:“今天是农历六月六,带你去焉支山上的中山寺上吃点斋饭,今后的日子佛佑顺遂。遇到不好的事莫慌,是佛又在摸鱼了。”

秦安沛笑道:“哈哈哈,佛祖也有周末吗?”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王武娶了个妻子,婚后发现妻子不会说话,便去佛祖庙里哭诉。佛本来在睡觉,却被他吵醒了,现了真身对他说:‘年轻人,你小点声哭,吵到我的眼睛了。’王武听了哭得更伤心了,他问:‘佛祖,我明明来庙里求过你了,为什么还是不保佑我?’佛躺在地上,‘你听过求神拜佛这个成语没?你求的是隔壁的神,管我佛什么事?’”

或许是心情愉悦,这样一个并不合格的笑话居然把秦安沛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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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焉支山有多少台阶我不知道,但昨天去的,今天腿酸的动不了……呜呜呜……无语语语语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