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夏,上海郊区周家大宅。

在这座雅致精巧而又不乏舒适的周家大宅中,一架外观别致,造型微妙微肖的圆盒留声机,正如清泉般涓涓流淌出婉转悠扬的旋律,这声音好似要渗透所有人身体的每一粒细胞般,如此地另人陶醉……

一个身着佯装,年纪约六七岁的小男孩,正趴在地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鱼缸里那几条色彩斑斓的小鱼,幽黑明亮的眸子透着无忧无虑的光采。

一旁憨态可掬的小花狗安静地坐在小主人身边,正歪着它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伸长着脖子,似乎对这些小鱼正有所期待。

蓦地,乘小男孩一转身的功夫,鱼缸里那些彩色的小鱼居然少了一条。

小男孩疑惑地看看它,只见它正一本正景地望着自己,两颗琉璃球似的黑眼珠儿显得茫然又无辜。

小男孩望向地板上那些稀稀落落的水印,小眉头一拧,嘴角顿时擒起一丝坏笑,霍地由地上窜起,笑闹着向它飞扑过去,两个小东西立时满屋追跑开来。

“均儿!看你!轻着点,别摔着了,一会又疯的满身是汗。”屋中的妇人珠唇轻启,柔媚悦耳的语音中满含关切。

这个妇人正是小男孩的母亲鹤芸,她三十出头的年纪,生得面如满月,长相奇美。

娴静华贵的她,娇小匀称的身形裹着一件深粉花色的旗袍,漆黑的秀发被挽成一朵花状,一只金色头钗恰到好处的点缀出她那无尽的绝世风华!

此刻,她正坐在藤椅上漫不精心地修剪着桌上的那盆兰花。

任谁看了这样的一副画面,都会感到舒宜温馨,可谁又会想到眼前这位娥娜多姿的妇人竟是名声赫赫的‘庆丰堂’内务使夫人!

‘庆丰堂’和其它帮派一样,经营着各种见得光,和见不得光的生意,这个帮派虽然在上海滩这个地方算不上大帮,却也是小有名气。

内务使周令泽是个有胆量有魄力的男人,这几年加上有鹤芸这个交际能力极强的女人在他身边相辅,他这个‘庆丰堂’的内务使更是坐的风声水起,稳稳当当的。

但不幸的是,去年中秋周令泽突然发了心脏痛病,竟不治而亡散手去了,内务使的接任人一时未有新人,鹤芸就一直掌管着帮内的这一职务。

帮内其他内务使见鹤芸只是个女人,也曾多次挑信她的权威,想在她的地盘上分一杯羹,但几个回合下来,他们均没占到一点便宜,也未动得了她分毫,逐见这个女人的手段。

小均是鹤芸与周令泽唯一的儿子,周令泽其它房的太太均未有所出,周令泽死后,鹤芸对外参与掌管帮中事务,对内却也将周宅管理的景景有条。

突然!房门一开,阿义大跨步走向鹤芸,“芸姐,车备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鹤芸被他吓了一跳,拍拍自己的胸口对阿义说道:“看你风风火火的吓了我一跳,好了,我知道了!”说着,转头唤儿子小均道:“均儿!过来妈妈这儿!我们准备走了!”

小均笑呵呵地“蹬蹬蹬!”几步就跑到了母亲的面前。

鹤芸转头让阿义将他身旁桌面上那只白色的手袋递给自己,她拿着在镜中比了比,跟着满意地笑笑。

只听阿义憨笑着对鹤芸说道:“芸姐,你用那黄色的手袋更好看!”

镜中的鹤芸虽不施粉黛却仍然美艳不可方物!

她的美不似旁人那样缓缓的、淡淡的、如同渗透出来的那种美,她的美更像是一杯浓郁芬芳的烈酒,那样的张扬,那样的另人迷醉,即便浅尝上一口即已让人满身浓香,陶醉其中。

当你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便能让她那绝世姿容占居你所有的神经!

鹤芸轻轻一笑,白他一眼道:“多嘴!你个大男人懂什么?”阿义搓着手嘿嘿地傻笑,看到鹤芸对自己露出笑容,阿义更觉得有些心醉神驰!

眼前这个阿义从前一直跟着丈夫周令泽,人长得幽黑结实,有一身不错的功夫,一直近身保护在周令泽左右。

阿义人很实在,老实过了的人说起话来总像是慢半拍,自从周令泽死后,阿义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鹤芸的近身保镖。

他为鹤芸挡过刀子,一米八几的汉子有时跟鹤芸说着话居然还会脸红,有时又直盯盯地瞧着鹤芸看。

这些虽然惹得鹤芸心里不太高兴,却也因为他为自己拼过命,身手也不错,就当着一直没瞧见。

阿义他不是商人,也不是达官显贵,只要忠心也就够了!

已过黄昏的天空慢慢变得昏暗起来,

大片大片的云层盘织在一起,四周显得阴沉而静谧,似乎预示着黑暗即将来袭……

他们一行人来到码头,风有些大,鹤芸坐在车里,等待着相约人的到来。

对于大人而言,小孩子的世界就太过简单。他们无论身在何时何地,永远只会关心两件事,爽口的美食和有趣的玩意儿——奶娘兰姐带了鹤芸的爱子远远地去了一家小杂货店。

虽然小均年纪尚幼,但鹤芸却时时都尽量把他带在自己的身边,她总觉得对小孩子言传不如身教,要做周宅的接班人,可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阿义他们大约等了半个多时辰,四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鹤芸有些不耐烦地对阿义说道:“周延升今天怎么回事,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见人影儿。”

周延升是周令泽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这个人精明能干,对生意更是眼光独道。

周令泽在世的时候就很看重此人,一直将其收为己用,鹤芸为了笼络住他,更是把在花满门的红牌干女儿倩芳介绍给了周延升收了姨太太,希望以此能另他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做事。

这次与周延升在此相约是为了帮中一笔买卖,两个人商量着神不知鬼不觉地赚上一笔,按原计划约定好的,周延升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鹤芸娇美的脸上略微显得有些烦燥。

阿义皱了皱眉头,心头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看看鹤芸,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还是吞了回去。

鹤芸撇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阿义有些紧张地回答道:“芸姐,我听到消息说,周延升和‘华义堂’的人走的很近似乎另有所图,不过这消息我也不能肯定!”

鹤芸听完,责怪阿义道:“你怎么不早说,快去叫兰姐他们回来!”

话音未落,一声刺耳的枪响就划开了这静谧的夜空!

随即!远处的杂货店传来声声炸响,转瞬间一片火光已将它淹没。

“啊!”鹤芸惊叫一声!跟着一个踉跄已被阿义拽着胳膊奔向停靠在江边那只一早备下的小船,没想到这只小船此刻的用途竟变成了用它来逃命!

阿义一边拉着她,一边不时地回身将枪打向袭击他们的人,平静的江边霎时间枪声大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