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茶楼的人群中爆出欢呼声,遮盖了雨声。

赵碧荷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双眸,红色嫁裳为君裁,盼君年年岁岁好。所幸,在这个不太美丽的日子里遇到了最想遇到的人……

赵府内,原本挂起的大红灯笼不知为何消失的无影无踪。

“为什么?父亲!”赵碧荷不可置信的盯着赵远,是她听错了么?怎么可以……

赵远脸色凝重的甩开了她抓着的衣襟,沉着脸说道:“因为他是萧墨,他是你爹我的敌人!若是你嫁了过去,王爷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到时候我们死的更惨,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整个赵家也有可能被灭族!你想做这个千古罪人么?”

“可是父亲,当初我把绣球抛给他的时候你不是也没反对么?怎么现在又要毁约?况且大家都是看到的,若是此次毁约女儿还嫁得出去么?”赵碧荷哀怨的望着他,她以为幸福真的会来,没想到这只是上天同她开的一个玩笑罢了,她还傻傻的开心了好久,呵!真是个傻瓜呢!

赵远抓着她的双肩说道:“我那是没看清楚,若是早知道是他的话我是宁死也不会要你将绣球抛给他的!这次就算是毁约为父也绝不会将你嫁给那个人!”

“父亲!”赵碧荷仍旧不依不饶,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了他,现在要她放弃怎么可能?她怎么会舍得?

赵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碧荷,为父会安排好你的婚事的,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碧荷,你要知道就算你嫁一个乞丐一个老头爹也不会拦着你,只要你开心就好,但这次你必须听爹的,那个人不能嫁,真的不能……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吧,爹去帮你看看合适的夫婿。”说罢他便走了,留下赵碧荷一人默默流泪,为什么会这样?

门被重重的关上,她绝望的看着被门阻挡在外的几缕阳光,明明已经天晴了,但她却没感受到丝毫的温暖,是她的心过于冰冷了么?或许是吧……

赵碧荷半倚着床沿,泪沾湿了被褥,恍恍惚惚之间她似乎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肉肉的,眨着一双懵懂的眼眸,头上顶着两个肉包子般的头发,很是呆傻。

在她的身旁站着一个少男,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在她家的桃树上站着,轻飘飘的,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他一身玄服,手拿一把黑黝黝的长剑,目光冰冷。

“你是谁啊?”她听见了自己这么问他。

那个少男将视线转到她身上,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那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少男问道,连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他可真没礼貌!赵碧荷不禁蹙眉想着,明明是她先问的好不?

“你不先告诉我,我才不要告诉你呢!”赵碧荷撅着嘴用肉肉的手指指着他说道。

他看了她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有人来了,一阵风吹过,他就那么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赵碧荷惊的目瞪口呆,天!他居然是神仙!

当管家找到她时,赵碧荷还是保持着惊讶的状

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世界上真的真的有神仙!

自此以后年幼的赵碧荷就多了一件事,每天都在桃树下等着那个好看又没有礼貌的神仙,一天又一天,直到年末她才又见到了他,只不过这次他伤的很重很重,把她吓了一大跳。

赵碧荷本来想去叫人来救他,但他却要她将他藏起来。她愣了一会,最后还是选择把他藏进了一个废弃的房屋里,不管她的父亲如何问也不说,因为她答应过他不告诉任何人……

他在养伤期间会告诉她很多她以前都没听过的事情,会告诉她夫子留下的作业怎么做,会告诉她很多东西。那时候她真的以为他是神仙,是她母亲派来陪她的神仙。

她会偷偷的从厨房里拿一些东西给他吃,会偷偷的从外面带一些好玩的给他,会偷偷的在他睡觉的时候替他盖好被子。她偷偷的做了很多连自己都费解的事情,或许这就是诗经里说的喜欢吧?她只要看到他开心,自己也会情不自禁的欢喜。

时间过的很快,再重的伤也有好的时候,而那个时候就是他要离去的时候。

他走时,她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呆愣愣的看着他,听他说一些她半懂不懂的话,他说了很多,但她记住的只有一句,等我回来。

赵家小姐文静了,赵家小姐变成好孩子了,赵家小姐……这是周围人对她一致的看法,她变了?是的,她是变了,因为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每日都会去桃树底下坐一会,看看桃花灿烂,看看白雪似锦,时光流逝,她浑然不觉,而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但她知道他会回来,一定会的……

宁王府内,慕子夜听了下人报告的事情后手猛地一抖,一滴浓墨在宣纸上慢慢散开来。

“此事当真?”慕子夜皱了皱眉却又很快平静了下来,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家丁。

“回王爷的话,此事千真万确,那赵远真的想把女儿嫁给萧墨,前两日还在百花台抛绣球来的,这件事全城都闹的沸沸扬扬的,听说不日就会出嫁了。”家丁说道,冷汗在后背出了一层。

“呵!这倒是有趣的很。”慕子夜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家丁行了一个礼后离去。

呵!萧墨!慕子夜看着窗外不禁失笑,他以为那样就可以救他们了么?这真是痴人说梦!

慕子夜摇了摇头,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大字,他倒要看看那个家伙有什么能耐可以把人从他手里救走!

日光热烈,萧府内一片寂静,即使是在白天大门也是紧闭的,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大堂內,萧墨手持一杯浓茶,淡淡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不慌不忙的品了一口,苦中带甜,这种感觉是极佳的。

“萧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再喝茶了?明日月奴大哥就要被砍头了,你还有心思品茶?”小虎抱着孩子急得直跺脚,那边是危在旦夕,他不仅有心思去抢

绣球还有心思品茶!你说气人不气人!

萧墨看了看他,低头,继续喝茶。

小虎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这个家伙太不靠谱了吧?什么都是慢悠悠的,知不知道他真的很担心?要是萧墨在明日之前救不了月奴,就意味着月奴必须死了,他才不会相信这个萧墨能把人从法场上救出来,就算可以成功率也是蛮低的,很难保证救了人后还能全身而退。

玉儿掀开眼皮瞧了小虎一眼,“喵呜!”

“淡定?玉儿,你是不是也傻了?现在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淡定下来?月奴大哥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况且奸细我们也没有找出来,这样怎么淡定?”小虎急得跳脚,这两个也未免太淡定了点吧?

萧墨对他微微一笑,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说道:“别急,我自有办法,明天就等着出城就行了,其余的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小虎看了看他那坚定的眼神,又瞧了瞧玉儿那淡然的模样,深呼吸几口气后平复了一下心情,希望真如他所说的那样……

时间尚早,萧墨丢下一句他有事就走了,小虎本来是觉得他想跑路来着,但玉儿说不可能,因此他默默的让萧墨走了。

太阳升起又落下,安若雪从未想过时间会过的这么快,至少以前她是以为生命是相当漫长的痛苦,可现如今看来她是错的,只有在生命将要走到尽头时人才会知道生命的短暂,她也不例外。

安若雪看了看身旁睡得不太安稳的月奴,在他身上最不缺的就是伤痕,各种各样,这两天他几乎尝遍了牢房内的刑具,新伤盖旧伤,但他还是活着,要说他幸运呢还是该说他倒霉?若是死了,那他就再也不用受这份苦,这么多的痛苦他都生生的受了下来,她到底还是敬佩他的。

牢房里闷闷的湿气令人窒息,安若雪勉强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很白,干白的那种,像是没有血液的空壳。

如果没有她的话,他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份罪了?明日会出太阳么?那么美丽的阳光她还能看到几次?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地府,如果有的话,那里会不会很黑很冷呢?

这么想着,安若雪有些害怕的往他怀里缩了缩,汲取他单薄的温暖。

夜,静的可怕,连老鼠都不想在此停留,安若雪想,若是他不在身旁,她一定熬不过这三天,正因为有他,她才可以活下来,因为她知道,他会一直都在……

月光是皎洁动人的,那么美丽的月光要是一个人独赏也是无味的,若是单单有月,那也很枯燥乏味。

花月水天,美景会因人的心境不同而变得惨淡。至少看着这么美的景色赵碧荷是没什么欣喜之色的,空洞洞的眼瞳中连泪都干了。

不知道他听到了她退婚的消息会不会感到失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么美丽的话语,但这些话对她来说只是长相不太美的几个字罢了,并无多大的意义。

心,冷冷的,夏季的星辰很美,众人都觉得美丽是因为他们没见过残星的模样,要是他们见过,恐怕是要失望很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