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果儿目瞪口呆,她挖了挖耳朵,再一次确认道,“你,你方才说什么提亲啊,谁提亲啊?”

王氏一脸你这孩子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好意思,“我说的就是丁大当家啊,你不是喜欢他么,娘与你爹都想过了,他年纪大点也不打紧,年纪大的知道疼人,再说了,有你姐夫镇着,他也不敢对你不好。”

林果儿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就在她破口要说谁喜欢那个不要脸皮之人时,就听门口多了一道声音。

“林叔,林婶,我冒昧来拜访,还请两位长辈不要见外。”

林果儿猛地回头,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呐呐地道,“你,你的胡子呢?”

丁匪原先那一脸大胡子,比起曾经在山里过活的陆长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将满脸的胡须剔掉,那张脸略显生嫩的脸,莫说林果儿,便是王氏也嘀咕。

这人看着似乎年纪也没那么大。

丁匪对自己的出场效果极满意,他朝林和安拱手道,“还请容小子自禀,小子今年二十又六,家中只余兄嫂并侄儿,并无妻妾……”

他文质彬彬地将自己的情况禀了,最后道,“我仰慕果儿许久,还请两位长辈成全。”

被仰慕的林果儿嘴张大得几乎能塞下一枚鸡蛋。

事情怎的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王氏与林和安却是暗暗点头。

还算是个有担当的汉子,事实上,丁匪比他们夫妻预料的还要好一些。

王氏不由就堆出满脸的笑来,她指着丁匪拎着的那一大袋礼,笑着道,“来家里玩便是,做什么带着礼物来,下回可不要如此,太见外了。”

丁匪当即打蛇随棍上,“您说的是,我知道了。”

一副全盘接收的模样。

林和安则笑眯眯地道,“留下来吃饭,让你婶子去做个下酒菜,咱们爷俩好好喝一杯。”

“嗳,”丁匪忙不迭就应承下来。

林果儿觉得自己若是再不说话,这误会便要大得收不了场了。

“娘,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与丁匪其实是——”

“果儿,”丁匪好脾气地打断她,“我知道我没有与你商量就上门是我不对,可我实在是怕叔叔婶子想多了,这才——”

“你胡说,”林果儿便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被眼前这讨厌的人算计了,她高声道,“我怎么会嫁给一个土匪,你说,你拿什么养家?”

林和安正要说话,被王氏偷偷地捏了一把。

丁匪苦笑,好声好气地道,“果儿,我知道的,今日我便是来与你说这件事,以后我不做土匪了。”

林果儿没有反应过来,王氏已经笑成一朵喇叭花,“真的啊?那你做什么营生?”

丁匪就道,“婶子,自从动了娶果儿的念头,我便已经想好了,”他看向林果儿,“我准备在姚山县开一家镖局,屋子都已经赁好了,人手也准备地差不离,就等你来取名字。”

林果儿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才好。

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林果儿头痛欲裂。

就听她娘已经乐呵呵地叫上了丁匪,脸上的满意便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

林果儿悲剧地发现,不管她说什么,丁匪这厮都有话在等着自己,半天的功夫,她愣是没找到机会澄清自己。

待到丁匪走了,她急急拉着她娘便道,“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他真的没什么。”

王氏笑得一脸和善,“果儿啊,”她摸着女儿的头,“丁匪都与我说了,你最近与他闹别扭,我都知道的。”

“你看,他年纪也不算大,今年才二十多,方才他也与我跟你爹交了底,先前在军中的时候,也存了些银两,以后养你是没有问题,虽说家底薄了些,可人还不错,到时,你多带点陪嫁过去便是。”

林果儿发现不论说她如何说,她爹娘就是坚信自己与丁匪好上了。

“要不然,你好好的,怎的就跑到县城去了?!”

“你看到旁的男子就躲避不及,怎的单单就对着他笑,还与他一道逛了县城?!”

“好了,果儿,你不用害羞,娘与你爹都答应了,就等他来提亲。”

林果儿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去找她二姐帮忙,企图让她姐夫约束丁匪的野蛮无耻不要脸行径。

她二姐笑得一脸暧昧,“果儿,你的眼光还不错,你姐夫说了,丁匪原先可是有不少小姑娘喜欢。”

她姐夫也道,“果儿,你与他闹脾气归闹脾气,也莫要伤了人家的心。”

林果儿见自己找不到同盟,气呼呼地走了。

林素儿有些担忧地问陆长风,“咱们这样真的好么,果儿会不会被逼得太狠了?”

陆长风笑着道,“无事,丁匪确实还行,你看这些日子来给果儿提亲的,大多是冲着咱们家如今的银钱。丁匪好歹知根知底,再者,他是真心喜欢果儿。”

这小子的运气比自己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追个媳妇,他们夫妻可出不少力。

且说林果儿的清白没保住,气咻咻地便去找罪魁祸首算账。

找丁匪不难,他真在姚山县赁了一座大宅子,正热火朝天地布置他的镖局。

见林果儿来了,他顿时扔下手里的事,颠颠跑了过去,“你怎的来了,来,看看我这镖局,气派不气派,你看这大堂要怎们布置才好……”

他嘴巴哒哒哒说个不停,林果儿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插嘴。

“丁匪,你给我好好解释,去我家里闹那么一通是什么意思?”

她双手叉腰,一副要生吃人的模样。

丁匪嘿嘿地笑,“就是那个意思啊,我看上你了,要你做我的媳妇。”

林果儿的脸就烧了起来,“你,你胡说,我,我才不要做——”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周遭已经响起了闷笑声。

她不由大恼,就见梧桐山上的土匪一个个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她恨恨地踩了丁匪两脚,气急败坏落荒而逃。

丁匪看着她跑远的身影,怒眼一瞪,指着先前笑得最大声的一人道,“你这个月的工钱没了。”

“啊?大当家,为,为什么啊?”

丁匪斜了他一眼,哼声道,“为什么,你欺负我媳妇。”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丁匪咧嘴傻笑,溜溜达达去找他媳妇去了。

自从丁匪去了一趟林家宣示自己的决心,王氏夫妻就彻底消停了。

林果儿听不到她娘念叨,本以为自己好歹能清净些,可对上她娘每日那怪异的笑,她心底发毛,最终还是决定回去姚山县。

比起她娘那一脸我都知道的神情,她更愿意面对丁匪那张讨人厌的脸。

王氏更是笃定了,死丫头还嘴硬,这不,又跑过去跟人家丁匪相会了。

哎,丁匪什么时候才会来提亲呢,她与孩子她爹有些等不及了。

林果儿去了县城,自然少不了被丁匪骚扰,可她很快便找到了对付丁匪这种不要脸不要皮的人的方法。

无视他。

他说话,她不理他,他在她眼前晃悠,她只当自己眼瞎,他满县城显摆自己是她的未婚夫,她……忍了!

日子就这样过得飞快,眼看着中秋节又到了。

林果儿回了泰安镇与一家人团圆。

见丁匪这回没有跟在自己屁股后头,林果儿颇有些不习惯,可也很快便扔到了脑后。

她回到了家,高高兴兴逗弄着两位姐姐家的孩子,在吃午饭前夕,那人居然提着节礼上了门。

王氏与林和安自然是高兴不已,在两位姐姐的暧昧眼神下,她再次落荒而逃。

躲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林果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葡萄叶子。

“你再扯下去,这株葡萄怕是要死了。”

听到声音,林果儿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境顿时又乱了。

她恶狠狠地看向丁匪。

“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人,大过节的,跑到人家家里来做什么,你家穷得揭不开锅了?”

丁匪似乎被她的话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我,我爹娘都没了,我没有家。”

他耷拉着头,与蹲在葡萄架下看着那一串葡萄忧伤的狗子颇有些类似。

林果儿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一丝愧疚来。

她听姐夫说过丁匪家中的事,自觉方才的话不妥伤害到了眼前的人,可若要说抱歉的话,她也说不出口来。

两人间就这么安静下来。

丁匪偷偷地打量林果儿的神色,暗忖道,难道是他卖惨太过了?!

因为这件事,到吃饭的时候,林果儿便不好给人家脸色看。

两人在饭桌上难得地没有拌嘴,王氏看着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后去了。

她家只怕很快便要办喜事了。

吃过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闲话,两个孩子在屋里跑来跑去,气氛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一位管事模样的男子急急地跑了进来。

“林掌柜,不好了,咱们铺子里出事了。”

原来是有人恶意在酒铺里生事。

林素儿本打算让陆长风走一趟,林果儿已经站了起来,“爹娘,我去瞧瞧。”

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风一般冲了出去。

丁匪见状,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