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经就看向陆长风,“大皇子之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陆长风失笑,他摊了摊手,“父亲,您这是要我妄测君意么?”

陆经一噎,面皮抖了抖,“你,好,好,那你说,倩儿的事怎么办,她是你嫡亲的表妹,你难道就只顾自己的仕途不管她的死活?!”

陆长风被他气乐了,这一顶顶高帽子往他头上套,真是良苦用心。

一旁的林素儿也听得不是滋味,长风哪里是亲生的,怕不是仇人家抱来了的吧。

楚陆氏见自己的要求得到了大哥的支持,自觉所求之事有谱了,又添上一句道,“大哥说的是,那时若不是天意弄人,倩儿便是你长风的妻子,这么多年,她对你的情义那也是——”

“姑姑,”林素儿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走到楚陆氏身前道,“您爱女心切我理解,可若是要往长风身上泼脏水那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什么叫天意弄人,什么叫对长风的情义,我敬您是长辈,可您行事说话也要拿出长辈应有的风范才是。”

陆经听得也皱眉,她这是猪油蒙了心了,什么样的话都敢往外说。先不说两人的名声,眼前这位清源郡主可是太后娘娘亲赐的婚约。

孙氏嘴上也说着楚陆氏失言了,眼底却满是幸灾乐祸。

这个庶子这两年的运道实在是太好,若再让他这般下去,陆府哪里还有她儿子站的地方。

楚陆氏也是急红了眼,这才不假思索地说出了方才的话,她本有几分懊恼,可被林素儿一番抢白,顿觉自己的颜面被人踩了,死咬着道,“我与你家夫婿说话,你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你的妇德妇言呢,将这些学好了再来与我说话不迟。”

“哦,姑姑还是回去操心表妹的事吧,我陆府的事便不劳你关心了,”陆长风搂住林素儿的腰,“我陆长风的妻子,谁敢多言?!”

他这话一出,莫说楚陆氏与陆经夫妻,便是林素儿也被镇住了。

林素儿看着身边男人挺拔的身姿,忽觉他浑身都散发着金光。

这是她的男人。

她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楚陆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看着陆长风揽着林素儿便要离开,她大急之下,当下便道,“是,是姑姑失言了,姑姑给你道歉,”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陆长风却是听得神色微霁。

“姑姑,”他不由也放软了声音,“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大皇子的事我插不上手,再者,皇上到如今也只是将大皇子软禁在府内,表妹的性命倒是无忧,您再等等吧。”

楚陆氏觉得自己的姿态已经放得够低,可她这好侄儿却还在推诿,那股才进陆府大门便压着的怨恨与怒火便爆发了。

“什么插不上手,你如今是皇上身前的大红人,只要你肯说上一句,皇上还不就放了倩儿,她被关在那个府里不见天日,哪里有好日子过,你就是敷衍我。”

“大哥,你儿子嫌弃我这老婆子没用,你说,你帮不帮我?!”她怒目看着陆经,一脸你定会答应的神情。

与妇人争论不是陆长风的长项,他也无意与楚陆氏再多纠缠,只对陆经道,“父亲,您若是想与大皇子府撇清干系,我劝您做事前三思。”

说着,揽着林素儿便往屋里走。

楚陆氏彻底崩溃了。

她尖叫一声,指着陆长风夫妻的背影便骂,“良心被狗吃了的畜生,我咒你一辈子生不出儿子,所有——”

林素儿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来,面若冰霜地道,“都是死人么,将这个疯婆子赶出去。”

院子里的粗使婆子看了眼陆长风,见他也青着脸点头,当即上前去推搡楚陆氏。

尖叫怒骂哭嚎,院子里闹成一团。

陆经气得脸色紫胀,可一想到陆长风方才的暗示,到底不敢再管楚陆氏的事,袖子一甩,吹着胡须走了。

孙氏看了一场热闹,当下也施施然离开。

楚陆氏被两个粗使婆子架着,头发也散了,脸也脏了,一路从内院拖到了府门口。

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怨毒地看了一眼陆府的大门,吐了口唾沫,恨恨地转身离开。

内院里,林素儿坐在炕上劝陆长风。

“你莫要生气了,为了她不值当。”

陆长风接过林素儿递过来的茶盏,叹气道,“没想到,最后还是闹到了这个地步。”

自从他归京,楚陆氏便一直在找他,他深知自己解决不了楚倩儿的事,便一直躲着她不见。

没想到今日恰好被她堵在府里。

“她今日也是豁出去了,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林素儿想到方才的闹剧,也有些头痛。

她倒不怕被人说闲话,可被人这么惦记着,到底不是件愉快的事。

“你不用理会,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下回任何人不许放她进府,”陆长风转移话题道,“你还好吧,孩子有没有被吓到?”

方才楚陆氏在院子里大喊大叫,素素的脸色便不大好。

林素儿闻言,笑着低下了头,她拉着陆长风的手放在自己腹部,“你家这猴儿方才在院子里高兴得不行,在我肚子里闹腾呢,吓到他怕是不能了。”

陆长风感受着手底下的动静,眼里满是柔情。

大牢。

昏暗的牢狱里混杂着馊味骚味各种复杂气息,吱吱吱的老鼠嚣张地爬来爬去,在这阴暗的天堂里快活。

一间极大的女牢里,几十个妆容花了的妇人颓废地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一片死静中,女童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娘,我饿了,我想回家。”

便有妇人温柔地安慰她,“彤彤莫要闹,再等等咱们便能回家了。”

“可是我饿,我饿了。”

“乖,不闹了,不闹。”

“哇,”女童呜呜呜地大哭起来,“娘,外面的叔叔说我们要死在这里,什么是死,我怕,这里有老鼠,没有饭吃,没有新衣服穿。”

“彤彤,咱们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