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出去,”林素儿想也不想便道,“我累了,要休息。”

木明知向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便见一位年约三十上下的结实妇人端了个托盘进来。

那托盘上稳稳地放着碗漆黑的汤汁。

冒着热气的汤汁带着苦涩的味道很快弥漫整个屋子,林素儿不知怎的,心头没由来地生出几分寒意来。

她双手下意识护着腹部,“你,你做什么?”

木明知仔细打量着林素儿的神色,仿佛是要欣赏她的害怕之色。

“哦,”他挑了挑眉,“也没什么,昨夜里你定是受了惊吓,这不,我给你送压惊药来了。”

林素儿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又退了一步,“我不需要喝,我好好的,”说着,转身便要往床边上退。

木明知眼底有寒光闪过,“那怕是由不得你,丁婆子,伺候这位夫人吃药。”

林素儿连连退了几步,见那粗壮的婆子已端着碗朝自己大步走了过来,不由大骇。

“你敢,我是太后娘娘亲封的郡主,”她一边往后退着一边大声道,“你若是不怕掉脑袋就放聪明些。”

那叫丁婆子的妇人果然脚下一滞不敢再动。

“什么郡主,”木明知嗤笑,“别听她吓唬人,她若是郡主,我还是皇子呢,动作麻利点。”

丁婆子看看木明知,又看了看林素儿,咬咬牙端着药碗就朝林素儿走了过去。

林素儿已是退无可退,她一手扶着腰部,一手抡起**的枕头就朝丁婆子扔了过去。

丁婆子没个防备,手里的药碗差点就跌落在地。

她手忙脚乱地捧住碗,那碗里的汤药已经撒了一半。

“没用的东西,”木明知见状便亲自上前来。

他上前一步拽着林素儿便往外拖,“我亲自来伺候你喝药,清源郡主。”

“清源郡主”四字几乎要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说话时热气喷在林素儿耳朵根,林素儿便像是被毒舌缠住了一般。

“义父义母知道你做的事么,”林素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急急地道,“若是知道,绝不会同意你伤害我。”

木明知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就在林素儿以为他要放开自己的时候,他捏自己手腕的力气忽然加重了,“那我们就试试,等我帮义父完成他的大业,你说,你一个义女算什么东西?!”

林素儿额角有冷汗落下来,她在他眼中看到了疯狂,那势在必得的狂热,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绝然,她害怕了。

她拼命挣扎起来,手抓,脚踢,牙齿咬,她浑身能当做武器的她都用上,仍是阻止不了木明知端着的那碗药靠近自己。

她要死了吧,林素儿绝望地想。

对不起,长风,我保护不了我们的孩子。

林素儿两只手仍在胡乱挥舞着,但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药碗已经递到了她的鼻下,她不敢再用牙齿,她不敢张开嘴。

那带着腥臭的药味顺着鼻孔呛进了她的气管,她的牙关仍是咬得死死的。

下巴一阵剧痛,是木明知在用强使她张嘴。

她尝到了血腥味,尝到了泪水的咸味,可那苦涩的药却是没能入她的嘴。

木明知手下的力气更大了,也不知他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玉簪,对着林素儿的嘴唇便撬了下去。

林素儿嘴角一麻,嘴角便尝到了涩涩的**。

她的眼泪落得更凶,身子也挣扎得更厉害了。

就在那苦涩的药味越来越浓之时,她听到一阵急促的呵斥声。

“住手,我有世子爷的密信。”

林素儿就觉身上的力道一松,她身子轻飘飘的,浑身半分力气也无。忽然失了木明知的挟持,脚下一软,人便落到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林姑娘,你没事吧。”

林素儿虚弱地抬起头,看到个熟悉的面孔,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她并未睡多久,在一阵吵闹声中,她慢慢睁开了眼。

“孩子,”她倏然想起昏迷前的事,脸色惨白地道,“我的孩子怎么了?”

站在门边上与木明知争论的樊思元听到动静忙走了过来。

“林姑娘,你放心,你的孩子没事,都好好的,大夫说了,你不能再激动,快躺下。”

姜嬷嬷此时也端着碗药走了进来。

“夫人,没事了,趁着药还热着,赶紧喝了吧。”

林素儿身子一抖,拼命地摇头,“我不喝。”

樊思元温声安抚着她,“林姑娘,你莫怕,这是大夫方才开的药,我让人看着熬的,安胎最好,你的脉象不大安稳。”

林素儿双臂抱膝,仍是摇头。

樊思元叹了口气,他向姜嬷嬷做了个你先走的手势,低声在林素儿耳边说了什么,后者慢慢地抬起头来。

“不骗我?”

樊思元点头应是。

林素儿的眼睛眨了眨,“我可以相信你吗?”

她清澈的眸子里满是自己的倒影,樊思元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下,他抿了抿嘴,“我从不骗你。”

林素儿看了他半晌,终是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两人对视着,樊思元正要说话,木明知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

“好一个郎情妾意,”他嘲弄地看向林素儿,“果然是个厉害的,驰骋疆场的将军又如何,还不是给别人养儿子,”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樊思元。

樊思元还未说什么,林素儿已冷冷地看向他,“你若是再多说一句,我便死在当场。”

“呵,你若是敢死,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林素儿用一只尖利的钗子抵住了自己的脖颈。

钗子尖端已刺入皮肉,隐隐有血丝沁出。

“你可真是我义父的好下属,”木明知剜了樊思元一眼,“我倒要看看你到时要如何交差。”

说着,袖子一甩便走了。

林素儿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慢慢地松了手。

“你不该如此作贱自己,”樊思元不赞同地看着她,“我给你东西是用来防身,不是要你伤害自己。”

林素儿苦笑,“我如今也就命还值钱罢了。”

方才樊思元在她耳边说的话,她可是牢牢地记着了。

樊思元动了动嘴唇要说什么,终是长长地叹一一口气。

“林姑娘,你要写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