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陆长风与林素儿还在用早饭,来宝便急急地跑了进来。

“爷,出事了,慧娘自尽了。”

林素儿的筷子啪嗒掉在了桌上,陆长风面色一沉,“丁匪呢,他竟然连个女人都看不住?!”

来宝对上自家主子冷了的脸,呐呐不敢说话。

“去看看吧,”林素儿就道,“看过才知道。”

陆长风微微颔首,“你先吃饭,等我回来。”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林素儿魂不守舍地跟着姜嬷嬷分线,陆长风一身疲倦地回来了。

她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林素儿亲手给他倒了茶,“真是自杀么?”

陆长风缓缓点头,“确实是自尽,她身上藏了毒药。”

林素儿唏嘘,那样花一般的姑娘就这样没了,不知是图什么。

陆长风捏着茶盏许久没说话。

林素儿就劝他道,“再查好了,我们不是还有条线索。”

夫妻俩静静坐着,外头有小丫头禀告道,“夫人,有客人来了。”

陆长风起身出去外院,林素儿则领着姜嬷嬷去迎客。

看到俏生生坐在花厅里的聂姨娘,林素儿一脸错愕。

她怎么来了?!

林素儿还来不及想明白,就听聂姨娘已经笑盈盈地道,“陆夫人,妾身有事找您。”

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有话说话。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眼里满是势在必得,哪里还有那日在县衙的半分娇弱。

林素儿做出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聂姨娘已道,“妾听说夫人在县城里也在做生意,妾想与夫人做一笔买卖。”

林素儿眉毛一挑,脸上适时露出丝兴致来。

聂姨娘眼波流转,笑道,“妾在娘家时也跟着长辈学过些生意经,也是我家老爷由着我的性子,妾在县城里就开了几家铺子,巧的是就有绸缎庄与米铺,听说夫人家的管事手里正好有货要出手,不如由妾的铺子来代劳,价钱上决不让您吃亏。”

林素儿端起茶静静地喝了起来。

聂姨娘咬了咬嘴唇,“夫人不信我?”

林素儿轻笑一声,“姨娘接着说,我听着呢。”

聂姨娘眼中便飞快闪过一丝不悦,“夫人可让人去打听一番,庆高城里几家米铺与绸缎庄子,我的掌柜开的绝对是生意最好的,您与我做生意不亏。”

林素儿“哦”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聂姨娘又看了一眼林素儿,见她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咬咬牙道,“我出这个数,夫人满意吧?”

她给身旁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便将一张纸递了过去。

姜嬷嬷伸手接过递给林素儿,林素儿只随意看了一眼,笑着道,“嗯,我会吩咐下头的掌柜,”她笑眯眯地看着聂姨娘,“姨娘还有事?”

聂姨娘的面皮再也撑不住了,她怒道,“你什么意思,我低声下气地与你说话还不够么,若不是老爷让我来,我才懒得跑这一趟,给你脸不要脸。”

这就恼羞成怒了。

林素儿弹了弹指甲,“这位姨娘,我可没让你上门,我从京城来,也是头一回听说一个姨娘独身跑到人家家里做客的事,一时好奇便出来见你,哎,果然是不知所谓。”

“你——”

聂姨娘气得身子一抖一抖,她哆嗦着手指指着林素儿,好半晌没有能说出话来。

林素儿已经端茶送客。

聂姨娘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京城来的,还没有我家老爷的品阶高,我看你还能笑多久,跟着那个不下蛋的老母鸡你以为自己就是个人物了,哼……”

她双手叉腰,行如泼妇骂街,只将林素儿从头到脚埋汰了一遍。

林素儿听得叹为观止。

这与她家老宅那几位的战斗力旗鼓相当啊。

姜嬷嬷却是撸起了袖子,“来人,将这个疯婆子赶出去。”

很快,屋里便响起了尖叫声咒骂声。

林素儿看着那主仆二人狼狈地出了屋,捂着嘴大笑起来。

姜嬷嬷无奈地看着她,

“夫人,一只野鸡上门都能侮辱您,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林素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嬷嬷,”她打着哈哈,“你不觉得这位聂姨娘还挺有意思的嘛,自说自话的,我正好闲着没事做,有戏送上门来,为什么不看呢。”

姜嬷嬷摇摇头还要再说话,林素儿忙道,“我知道了,下回遇上这种泼辣货,直接让人打出去就好了,没得坠了我的郡主名头。”

姜嬷嬷一脸孺子可教。

林素儿已经转移了话题,“你让人去叫钱三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林素儿开始问自家的生意,陆长风则去了外头与胡半仙说话。

“你说那个女人自杀了?”

胡半仙摸着下巴,一脸你是不是脑子被门板夹过的神情。

陆长风斜了他一眼,“是被毒死了,至于自杀么,那倒不好说。”

胡半仙“嗯”了一声,问道,“那个奸夫呢,有没有让人看着?”

“自然,那人是邬大人的幕僚,名叫木明知,每日作息极规律,除了在府里窝着,也便是下午出门一趟在茶馆里喝喝茶。”

“没有妻室?”

“没有。”

“身边连个女人也没有?”

“没有。”

“是一把年纪的糟老头子吧?”

“约莫二十四五岁,生的颇为英俊。”

“呵,怕是身有不能说出口的恶疾。”

“……”

“要不一个大好青年,身边没个女人,又从不上妓馆,这也太奇怪了。”

胡半仙摇头晃脑,脸上满是八卦。

陆长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您身边不也是连根女人的头发丝也没有。”

胡半仙一口酒就呛在了嗓子眼,他剧烈地咳嗽,恨恨地点着陆长风,“你,你懂什么,老子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场里的老手,我调戏女人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如今老子修的是道,要的就是清心寡欲。”

陆长风看了眼他那涨得红黑红黑的脸,默默地闭上了嘴。

这模样落在胡半仙眼里,顿觉自己受了天大的侮辱,“看,看什么,老子掐指一算,那个男人不是有隐疾便是有在县衙里与哪个女人相好,你顺着这条线查就是。”

“还有,那个慧娘十之八九知道什么,何通判的死与她绝对有干系,蠢笨,竟然让人死了。”

陆长风决定不再刺激万年的老光棍,只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胡半仙吹胡子瞪眼,好一会才顺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