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打定了主意,便吩咐刘妈妈道,“你去请表姑娘过来。”

刘妈妈还待要劝,可看着自家主子这模样,知道她是听不进去了,只好答应着出去了。

林素儿哪里知道孙氏不过眨眼功夫又要生事,她支开身边的人,给陆长风换药。

“好在天气冷,要是热天,非要溃烂不可,你下回莫要逞能,有什么事,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做,”她一边小心地给陆长风缠着纱布一边嘀嘀咕咕抱怨。

陆长风含笑看着她,也不反驳。

林素儿手指灵活地在他胸前打了个结。

“好了,不要乱动了,我去倒水,”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陆长风拉住了她的手,“让姜嬷嬷去做,你陪陪我。”

很快,姜嬷嬷将东西收拾好出去并将门带上了。

“素素,你记不记得在泰安镇的时候,你也给我上过药,”陆长风道,“那时候我便想,我要是能娶了这个小姑娘,那便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林素儿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莫要胡说,什么死啊活的,”她瞪着他,“你这不是好好的。”

陆长风看着她笑,他的手盖在林素儿捂在他嘴上的手上。

火辣辣的目光几乎要将林素儿点着,她故作镇定地道,“你老实些,等你的伤好了,我给你喝我上个月我亲手酿的玉堂春。”

陆长风点头,可那目光仍停留在林素儿脸上。

他眼前浮现许久前小姑娘给自己上伤药的事。

也是这般耳朵根都红了,偏偏还故作镇定地与自己一板一眼说话。

莹白如玉的耳垂小巧玲珑,比她戴着的珍珠耳坠还要夺人眼球。

两人默默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姜嬷嬷的声音。

“少夫人,夫人让您去一趟正院。”

林素儿答应一声,看了一眼陆长风,说了句我回来陪你吃晚饭便推门出去了。

陆长风靠在枕头上慢慢闭上了眼。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之时,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扣门声。

“进来,”他没有睁眼。

女子幽香的气息随着门口的风一道卷了进来,陆长风皱了皱眉。

“你是哪里当差的?”

他睁开眼,就见楚倩儿正提着个食盒俏生生地站在他榻边上。

“表妹,你怎么在这里?”

陆长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坐直了身子,“瓜田李下,表妹还是要为自己的名声想想才是。”

楚倩儿听得心下一酸,他到底是顾忌她的名声还是顾忌自己的名声。

“表哥,我有事相求。”

薛倩儿将食盒放在一旁,“扑通”一声便跪倒在陆长风跟前。

陆长风神色一冷,“表妹,男女大防,你有什么事去与母亲说便是。”

楚倩儿低垂着头,脸颊上已经挂上了泪珠,“我,我也是没了法子,”她抽泣着道,“父亲不待见我与母亲,母亲又得罪了舅母,我,我的婚事,舅母使人与娘说,要把我嫁给一个穷进士,我,我可怎么办啊。”

她趴在榻边上泣不成声。

陆长风往后挪了挪,“婚姻大事自来是长辈做主,再者,你的婚事,便是姑姑不答应,谁还能强迫了你。”

“可是,”楚倩儿猛地抬头,“舅母已经写信回去要与我父亲说,父亲本就不喜欢我,如今又是舅母做主,他,他哪里还不应。”

“我,我嫁给个没用的不算什么,可母亲该怎么办,你不知道,我父亲新收了个厉害的妾室,母亲又没有心眼,一旦我嫁在京城,她回去了怕是要被那个女人生吃了去。”

陆长风越听越不耐烦,他正要起身,哪知楚倩儿忽然站了起来,猛地就朝他扑来。

“表哥——”

陆长风脸色一沉,侧身便躲了过去。

可榻上的位置有限,他不过是稍稍避过。

楚倩儿一心要撞在他怀里,用的力道自然不小,她不料陆长风会突然避开,身子往前歪去,手下意识便去拉扯。

这一拉便要不好,陆长风因为身上的伤并没有将衣带系好,只听得“刺啦”一声,陆长风包裹着纱布的胸口便显露在楚倩儿眼前。

她整个人趴在榻上,瞪大着眼看着陆长风的伤处。

“表,表哥,这是怎么回事?”

陆长风冷冷地看着她,“楚姑娘,我若是你,现在就赶紧出了这个屋子。”

楚倩儿哪里肯放弃。

她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近了陆长风的身,怎么都要达成目的不可。

虽说她方才的话是胡乱编造的,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些日子,母亲多次在舅母跟前碰壁,偏偏她自己出嫁多年,在京城早就没有相熟之人能帮着打听合适年龄的少年郎。

舅母为了面子,推脱不成,随便给她找个破落户也是使得的。与其嫁给破落户,不如就留在陆家,她好歹也是陆家的姻亲,便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她也吃不了苦头。

至于清源郡主,她再去赔小心便是,大不了,她不与她争正房的位置,她总要给自己留几分颜面吧。

想到这,她狠狠心,身形一动便朝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去。

陆长风气急。

他身上带着伤,底下只穿着条单薄的底裤,偏偏又不能叫外头的人进来。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门猛地被人推开。

“老大媳妇,不是我说你,你也要上心些——”

孙氏强硬地拉着林素儿的胳膊就往屋里闯,话音戛然而止。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楚倩儿以倒栽葱的姿势倒在地上,陆长风像是被恶霸强了的小媳妇般阴沉着脸坐在榻上。

“长风,你没事吧?”

林素儿心下一惊,哒哒哒地跑了过去,也不知是没瞧见地上的人还是怎的,啪嗒一脚,不偏不倚地就踩在楚倩儿手掌上。

楚倩儿本还晕乎乎地倒在地上弄不清状况,手上便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哎呀,老大,你这是怎的了,快来人啊——”

孙氏嗓子一嚎,就对上一张极其冷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