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儿皱起了眉头,他们这铺子,值钱的只是酿酒的法子,这铺子位置算不得好,算上院子,并不值当这么多银子。

天底下竟然有这等好事?

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来人又继续道,“包括林掌柜手中的酿酒方子,当然,若是那些工人还愿意留在酒坊里做事,咱们老爷也是乐意收留的,不过是多几个人吃饭。”

林素儿气乐了,真真是一副慈悲心肠。

林果儿已经开始跳脚,“你家主人是谁,好大的脸啊,八百两买下整个酒坊,还要方子,不是比土匪明着抢还来得快些,哼,我出八百两买下你们家老爷的命如何,我看着也是笔划算的买卖。”

两人被林果儿噎住了,顿时都变了脸色。

“姑娘说话忒的不好听,”那最先开口的男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咱们这笔买卖着实不错,林掌柜不如好好考虑一番。”

“我听说你们这酒坊都快要开不下去了,也就是我们主人心善,还肯出银子来买,依我说,哪里就值八百两银子,给个两三百两都足够了。”

林素儿的脸色一沉,原来是个趁火打劫的。

“那就多谢贵主人了,不知您家主人家住何处,我林家改日也好登门拜访致谢。”

她沉着脸讥讽了几句,偏偏来人像是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家老爷便是城东的苟家,说来也是有缘,我家太太也姓林。”

林素儿心下一动,“你家老爷是城东的苟员外?!”

来人下巴一抬,矜持地点头,“正是我家老爷。”

呵,世界真小啊。

林素儿与林果儿对视一眼,姐妹俩都有种不知说什么才好的感觉。

“你们走吧,”林果儿不耐烦地开口赶人,“我家是不会卖方子的,想都别想,还有,让你家老爷也莫要做白日梦。”

话毕,像是赶苍蝇一般冲两人摆手。

两人被林果儿这番抢白,当场便有些挂不住脸。

“你,你们莫要后悔,等下次来,说不得八百两银子都不值了,我们老爷——”

话还未说完,屠山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他举着扫把就朝两人扑了过去。

那两人“哎呀”叫唤着,狼狈地往外退走,一边走一边放着狠话。

“好好好,等到铺子完全砸到手里,就是求着我们老爷,我们老爷也是不会要的。”

“就是,等着吧,看你们到时候怎么上门跪求我家老爷。”

待到那两人走远了,林家几人仍是气愤不已。

“不过是打量着咱们家现在遇上了难处,这就忙着来踩上一脚,真是不要脸,我看这事林蔓儿十之八九知道,此时怕是在背后暗自笑弯了腰。”

林果儿坐在王氏身旁,愤愤地道,“我就知道那什么苟老爷不是什么好鸟,一大把年纪还好色——”

林素儿瞪了她一眼,“莫要胡说,人之常情罢了。”

墙倒众人推,这个道理,她上辈子就明白。

“你爹可怎么办啊?”王氏声音暗哑,捂住嘴开始落泪。

林素儿姐妹俩都沉默起来。

今日她们得到的消息都不大好,两人打定主意不告诉王氏。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便有些凝滞,除了屠山还在嘟嘟囔囔可惜那被人糟蹋的酒,只余王氏的抽泣声。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大伯娘,你们都在家啊,”随着声音传来,一位身穿玫瑰色襦裙做妇人打扮的女子出现在铺子门口。

“春桃,你怎的来了?”王氏慌乱地擦干眼泪,起身迎了上去。

林素儿也很是诧异,林春桃这打扮,是不是有些不大对劲啊。她不由就看向林果儿,后者也有些发愣,显然,姐妹两想到一块去了。

几人将林春桃迎了进来,林果儿转身要去里头沏茶,林春桃就笑眯眯地拉住了她。

“果儿,不急,我今日来,是有事找素儿姐。”

众人俱是一愣,王氏便道,“你找你素儿姐玩啊,真是不好意思,现在家里乱糟糟的,只怕是——”

林素儿则是审视着林春桃。

她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过她,她的变化用脱胎换骨来形容都不夸张。

脸蛋已经彻底长开,两颊的婴儿肥退去,露出女子姣好的面容,杏眼琼鼻,桃花嘴唇,尖尖的下巴显得分外惹人怜爱,还有胸口处那鼓囊囊的两团,浑身散发着妇人的风韵。

“不,大伯娘,我找素儿姐有很重要的事,跟大伯有关系的。”

林春桃的声音拉回了林素儿的心神,她眼睛微眯,目光就落在林春桃那手腕上戴着的碧绿手环上。

“春桃,你说与我爹有关系,不知是什么意思?”

两人在厢房坐定,林素儿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春桃。

林春桃却在打量着长房姐妹的闺房。

两张楠木的架子床并排放着,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做工精致的梳妆台,梳妆台上赫然放着城中兰芝坊卖二两银子一盒的脂粉,墙角处的花瓶里还插着不知名的淡黄色小花。

整个屋里收拾得极精致,屋内甚至有淡淡的花香。

林春桃有些心浮气躁。

一想到即将要说的话,她将心底那丝不痛快压了下去。

“素儿姐,村里的人说你们赚了大钱,果然不是瞎说,”她笑眯眯地指着屋子里的摆设,“应该都花了不少银子吧。”

林素儿皱了皱眉,她不想与她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道,“你若是没事就回去吧,我这边忙着,赶明儿过中秋,咱们再一起说说话。”

林春桃冷笑,她永远都这般高高在上,仿佛别人就是那地里的泥,而她是高高在上的云。

今日她便要瞧瞧她还能不能笑出来。

“好,那我们就说正事,”林春桃挺了挺胸脯,面露得意地道,“我听说大伯被抓进了大牢,我有法子救他。”

林素儿心下一震,身子不由往前倾,“你说真的,有什么办法?”

脸上的焦急之色掩也掩不住。

林春桃心头一阵畅快,她露出个灿烂的笑来。

“素儿姐,我有些渴了。”

林素儿看着她那满脸的得色,强忍着没有发作,她起身给她倒了杯温茶。

林春桃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茶,又欣赏了一番林素儿的急切,这才笑盈盈地道,“素儿姐,能不能救下大伯,全看你了。”

“我?要我做什么?”林素儿冷静下来,她定定看着林春桃,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林春桃颔首,含笑道,“你有没有听过县城的贾敬亭贾公子?”

贾公子,简直如雷贯耳!今日不就听了一耳朵他的八卦。

林素儿的心瞬间跌落到谷底,她压下心头的不安,沉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林春桃轻笑,她托着腮,目光在林素儿那张莹莹的脸庞滑过,“素儿姐可能不知道,贾公子在县太爷跟前很有脸面,你生得这般漂亮,要是去求他,说不定他一心软就愿意帮忙,大伯不就马上能回家了。”

只差**裸地说让她以身抵债了。

林素儿掩在袖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头,她一字一句地道,“原来春桃与贾公子相熟,这保媒拉纤的活,你倒是熟门熟路,二婶以后怕是要高兴死,一年到头,得落下多少谢媒钱啊。”

林春桃的脸顿时紫胀起来,她死死地瞪着林素儿,“你最好想清楚了,想要大伯平安回来,就只能走贾公子这条路,哼,”她满脸愤愤地道,“真是狗咬吕洞宾。”

林素儿看着气急败坏的吕洞宾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