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由九人变成了十三人,丁匪别提多糟心,他一路上一言不发就赶起车来。

那几个来打劫的汉子与胡半仙坐在了最后头的一辆车上,几人对丁匪的那张胡子脸仍心有余悸。

林素儿回头看了看与胡半仙说说笑笑的几个汉子,不由好笑地问道,“丁大当家,方才胡先生与你说了什么?”

丁匪撇了撇嘴,闷闷地道,“没什么,”随后又开始嘀咕,“要是敢骗我,我连他一起扫地走人。”

林素儿见他不肯再说,也抱着包袱不再说话,接下来的路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因为下雨了。

林素儿与丁匪两人再三确定油布遮盖好,底下的药材完好,这才小跑着去避雨。

林素儿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担忧地道,“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他们在赶路途中也碰上了好几批从北边逃难过来的人,带来的消息无不是两军对垒的艰苦对战。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豫州对抗发生的时日,随后,脸色越来越白。

瘟疫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他到底怎么样了?

丁匪看着也只能叹气。

豫州的战况如何,他们虽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可其艰难他能想象得到。

若不是这一摊子人与物件,他恨不能自己拍马先行过去。

“没听说有坏消息,应是没问题,”他随口安慰着林素儿,“将军用兵向来奇诡,当年……”

林素儿偏过头认真地听着,脑中想象着她不了解的陆长风。

两人说话间,天色越发黑沉起来,轰隆隆的闷雷在头顶炸开,随后,黄豆大小的雨点就泼了下来。

几人虽避到路旁简陋的茅草屋檐下,瓢泼的大雨仍是淋湿了他们的衣摆。

闷热的夏日在这狂风暴雨中迎来了一丝丝凉意,众人脸上都露出放松之色来。

丁匪与林素儿却是神色更凝重。

两人看着泥泞的道路开始发愁。

这般下来,路只怕是更难走了。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小半个时辰后,天便放晴了。

众人草草擦过脸上的雨水爬上马车继续赶路。

接下来的路程果然更艰难,马车往东北的方向行进,雨水一路往东北边推移,便是那修得齐整的官道也泥泞不堪。

有时遇上那不平整之地,所有的人不得不下车推车。

这般大约走了四五日,天终于放晴了,林素儿一行人早已疲惫不堪,便是那话最多的铁柱也闭上了嘴,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浪费在闲谈上头。

然而,这些日子下来,那三位镖师看林素儿的眼神也不同起来。

这样快的速度,这样恶劣的天气,林素儿一个女儿家,莫说给众人拖后腿,便是两句抱怨的话也没有。

因为天气的耽搁,原本计划大半个月到达豫州,如今已经走了十几日功夫,却不过才走了大半,林素儿急得满嘴是泡。

这日,一行人投宿在一个叫东阳的小镇,草草用过饭,林素儿便与丁匪说起豫州的战事。

“虽然是胶着着,但这马上就是三伏了,我怕有瘟疫。”

她憋了好些天,终于将自己最担忧的话说出了口。

丁匪闻言,眉头也皱得极紧。

他不比一般人,听到林素儿这番话并不觉是危言耸听,他甚至隐隐觉得极有可能。

“所以,”他的目光落在门外的马车上,“那里头除了常用的伤药,你还带了预防瘟疫的药材?”

林素儿去找薛太医开了方子的事他也听闻了些。

林素儿含糊点头应了。

伤药她其实压根就没有准备,除了出来时,薛太医让她带上的两瓶据说极其厉害的伤药。

两人说着话,神色都严峻起来,二人没有注意到的是,那四个正埋头喝茶的假土匪正支着耳朵。

小镇上的客栈很小,大堂自然也不算大,林素儿一行十几人算得上是客栈的大客户,殷勤的跑堂小二围着几人打转个不停,最后抓耳挠腮说起了外头的见闻。

“几位客官可是去豫州,哎呀,我与你们说,那头如今打得好惨,前些日子,有不少从东北边逃荒过来的,活下来的都是结实的大汉,女人孩子没留下一个,说是那成王军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压根不跟人多话……”

小二说着话,声音也渐渐低沉起来。

林素儿几人俱是神色愤愤,丁匪的拳头已经握得咯吱响,只恨不能亲自上场去杀敌。

坐在最外头的几个假土匪脸上都露出仓皇之色来。

等到几人上路了,其中一人便拉着二狗子问,“咱们这是去豫州?”

二狗子抬着下巴,骄傲地道,“那是当然,咱就是要去打仗的那,我还想亲自上阵杀几个人呢。”

回去寨子里也能够他吹嘘个好几年了。

假土匪们各自交换眼色,随即露出比苦还难看的笑来。

这日天气极好,一行人没歇气赶了一下午的路,等到天快要黑透之时,终于在一处破屋处停歇下来。

生火做饭吃晚饭,这些都是做熟了的,很快,除了负责值夜的几个男人,众人都沉沉睡了下去。

等到鼾声四起之时,一直直挺挺躺着的两人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负责值夜的两个汉子相互打着手势,四人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一处。

“张二哥,都放倒了,咱们怎么办?”

“去车上摸点盘缠,咱们就走吧。”

“这样是不是不好,毕竟人家收留了咱。”

“嗤,那你跟着去豫州送死,我不拦着你。”

四人嘀嘀咕咕一阵,各自翻上车去找东西。

很快,各人怀里就抱着包袱跳下马车。

“走!”

一声低呵,四人飞快地就窜出了破屋,在夜色中跑的极快。

小半个时辰之后,丁匪先睁开了眼。他揉着头拧眉坐了起来,随后机警地四处打量,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

“快醒醒——”

余下的人被他用壶中的冷水浇醒,大家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其中一位负责值夜的镖师脸色更难看,他竟然睡死过去了。

“娘的,还敢卷了咱们的东西跑路!”